拿食指点点下巴,想了想,“罢了,反正我也要散步,今天就顺便去乾清宫一趟吧。”
康熙一听,只当皇后随口那么一说,开玩笑似的对皇后拱手,“国母出马,必须马到功成!”
梅梅一笑,扭头琢磨如何诓骗奕誴。
梅梅说话算话,到了将近午时,果然扶着王嫂、李嫂,慢悠悠踱步到乾清宫。刚到院子里,就见刘如花与费扬古夫妇趋步相迎。梅梅扶着王嫂、李嫂笑着埋怨:“你们两口子,从春天就去蒙古倒腾货,大半年也不见音信。怎么这大好的秋季,不说可着劲儿地赚钱,反而舍得回来了?”
费扬古娶了亲,见了姐姐,也不像过去一般,牛皮糖似的粘上来了,站在三步以外,笑着拱手,“这不是想皇后姐姐您了嘛,顺便,给我那马上就出世的外甥带点儿好东西。怎么着,咱也是做舅舅的人不是?”
刘如花倒自来熟,上前接替李嫂,扶住皇后,亲姐妹一般问好。梅梅拍拍刘如花胳膊,“一上来就混说,只知道给小外甥带东西,大公主、大阿哥可带来了?”转脸笑着埋怨刘如花,“往后你多管管他,做什么都丢三落四的,这可不好。”
刘如花抿嘴一笑,扶着皇后一面往乾清宫走,一面撒娇,“我哪儿敢呀!整天只有人家管我的份儿。”咯咯笑着,小声补充:“姐姐您就放心吧,给大阿哥、大公主的礼物,都当着万岁爷的面送出去了。就连给重华宫几位阿哥、格格的,也都小心挑好,送过去了。保准让人没挑的。”
梅梅听了,这才点头,趁人不备,轻声叮嘱:“咱们家亲戚不比别处,家大业大,难免人多嘴杂。凡事要多加小心。得罪人的事儿别去干。要是人家得罪你们了,也别明目张胆地闹大。要想报仇,什么法子不好。可别一时气急了,损人不利己。”
刘如花急忙点头,“您就放心吧。指定不能给您丢脸闯祸。”
说话间,费扬古护卫着姐姐、媳妇,登上乾清宫外台阶。
梅梅抬眼,看看台阶下停着喀喇沁王夫妇与科尔沁王夫妇四台仪仗,微微一顿,“怎么?皇上竟然一同接见亲王与命妇吗?”
刘如花点头,小声解释,“我与两对亲王夫妇一同回京,路上听他们说,早在太祖时期,就有孝端文皇后与太祖一同接见蒙古王公与命妇。想来,皇上这是想重启旧俗,以示对两位亲王以及蒙古隆恩。”
俩人正说着,就见崔玉贵托着佛尘,从殿内出来,传皇帝口谕,请主子娘娘直接到西暖阁叙话,不需通报了。
梅梅笑着点头,嘴里道:“劳烦崔总管了。”
崔玉贵急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模样,躬身谦恭回话:“为主子做事,不敢称劳烦。”一挥佛尘,“主子娘娘请。”
挺着肚子进了大殿西暖阁,梅梅又一次觉得肚子酸疼,似乎想要下坠一般。好在过了一小会儿,就没感觉了。扶着肚子,一步一步慢慢往里踱。
西暖阁内,康熙正带着奕誴夫妇与两家亲王说话,问候一番四额驸身体健康,听闻精神还好,只是越来越虚弱,不由感慨,“朕这些姐夫、妹夫里面,与朕最投缘者,四额驸也。可惜,我那亲姐姐去的早,姐弟之情,无处诉说。朕只好把对姐姐的心意,寄托到几个外甥、外甥女身上。本想着有姐夫照顾,哪知道,姐夫身体居然每况愈下,着实让朕惦念啊。唉!”说着说着,居然流下两滴泪来。
科尔沁亲王与四额驸德穆楚克札布乃是兄弟,二人素来交好,见皇帝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也跟着垂泪。瞧瞧皇帝对寿安公主一片姐弟情深,遂大着胆子代兄弟向皇帝倾诉衷情,“皇上大可汗与固伦公主手足情深,德穆楚克札布对亡妻何尝不是惦念甚重?此次臣来之前,曾去看望德穆楚克札布。知道臣要来京,他一个劲儿抓住臣的手,要臣夫妻俩代他到公主墓前拜祭。还哭着说,夫妻多年,生前不能常同寝,却不曾想,死后也不得同穴。那时情景,就是臣这个七尺男儿看了,也不免垂泪唏嘘。可惜,皇族无有额驸与公主同葬先例,臣弟与公主——怕是再难见面了!呜呜~”
科尔沁亲王说着说着,哽咽着抹起眼泪。身旁王妃更是忍不住跟着抽噎。
康熙听了这番话,想起咸丰十二年,德穆楚克札布曾上表请求将寿安公主移葬藩部。朝廷以无此先例为由,不许。没想到,德穆楚克札布与寿安公主情深至此。这对夫妻,也是公主额驸中,难得恩爱的一对儿了。遂叹口气,琢磨该如何才能做的周全,既全了他们夫妻之情,又不至于太过打破旧俗。
喀喇沁王夫妇在一旁看了,感动于寿安公主与四额驸夫妻感情,扭头再看自家姑奶奶,虽然一身亲王嫡福晋朝服,死后能风风光光与丈夫合葬。奈何无子无宠,活着的人,还不如人家寿安公主,死了好几年,还能得丈夫真心惦念。一时心疼闺女,陪着皇帝、科尔沁王掉泪。
众人正在沉默无语之时,五福晋百无聊赖,扭头看见皇后扶着刘如花站在门前,举步要进,急忙起身相迎。
暖阁内,众人这才收了悲伤,按序行礼不提。
方才梅梅在外头略微听了几句,着实为寿安公主高兴。进了门,对着康熙行礼问安之后,康熙亲手扶皇后坐到主座上。梅梅依序问候了科尔沁王夫妇、喀喇沁王夫妇,又拉着五福晋问候一番,这才回头,正色对康熙进言:“皇上恕罪,臣妾身子重,走的慢。刚才,在门外时候,听了科尔沁王说起四额驸之事。并非臣妾有意闻之。”
康熙点头,“都是家务事,你听听也不妨。”
梅梅依旧正色回答:“皇上思念长公主,希望公主能长眠故乡。额驸何尝不希望夫妻常常相见呢?说起来,似乎是难以两全,然而,臣妾却有一个法子。”
科尔沁王夫妇互相看了一眼,静心听皇后说话。梅梅对二人点头,回过头来,慢慢说道:“公主移葬藩部,京中寿安公主墓内,挑上公主生前最喜爱的衣服、头冠,做一个衣冠冢。皇上还可以借机,将自己喜爱的几样小东西同葬,送与公主把玩。不知,可行否?”
康熙听言,不置可否,只看科尔沁亲王夫妇。那两个人听了,自然是举手赞成。
康熙这才发话,“此事朕以为可以商量,稍候朕会命礼部、宗人府着手去办。等事情定下来,就能告知四姐夫,让他安心养病了。”
这么说,就是准了。科尔沁王夫妇听言,急忙代自家兄弟谢恩。奕誴担任宗人府宗令,听了这话,知道少不得自己要出门,也站起来领旨,表明要好好给四姐姐办好此事。
康熙忙叫几个人重新坐下喝茶。扭头看看皇后,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高兴。既能成全他们夫妻二人,又能堵住旧佬们的嘴,还能趁机跟科尔沁进一步“心连心”,真是一举三得。更何况,寿安公主移葬草原,对蒙古,亦是安抚。看来,二十年内,科尔沁旗是不需要再嫁一位公主过去了。没想到,皇后平日少管事,心眼儿其实还挺活的啊!
梅梅对着康熙勉强笑笑,伸手扶住肚子,暗暗咧嘴,又开始疼了。
解决完科尔沁旗,便是喀喇沁旗。康熙看看奕誴夫妇,有心说话,不知从何开口。若说老五薄待五弟妹,那是没有的事。在命妇圈子里,老五家的自己都说,五爷对她极为敬重。问题是,敬重不能当饭吃,敬重不能生孩子呀!
联姻联姻,为什么要联姻,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血脉相连?生不出儿子,宗室里没人家外孙,拿什么让你卖命?
再看看奕誴,康熙一阵头疼。牛不吃草,总不能强按头吧?
罢了,人家后院儿的事,咱大老爷们儿不好掺和,还是交给皇后吧!
想到这里,康熙扭头冲皇后努努嘴,“皇后,上!”
梅梅斜眼瞧见康熙使眼色,苦笑着去拉五弟妹的手,刚一咏三叹叫了句:“五弟妹呀!”还没说完,就觉肚子一阵下坠,顺势拉住五福晋的手,喊了句“疼!”
五福晋一惊,“疼?”低头去看皇后肚子,肚子疼?
喀喇沁王妃上前,陪着自家闺女一同查看,瞅瞅皇后一只捂着肚子,老王妃曾生育好几名子女,对孕妇之事比五福晋有经验,登时告罪,轻轻伸手摸摸皇后肚子,小心问:“主子娘娘,是不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