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古夫妇从蒙古回来,得知京城这股风潮,心中担忧。特意进宫去看梅梅,刘如花更是趁无人之际,声色并茂学了一番。
梅梅听了,抱着二公主捂着肚子一通大笑。笑完之后,悄声嘱咐刘如花,“叫京城其他戏班子也学起来。换个名字,换成百姓家戏。咱们也推波助澜一把。”
小国舅奶奶刘如花张张嘴,看着大姑姐一心想看戏,忍不住问:“娘娘,这事闹大了,丢人的——可是您自家男人呐!”
梅梅闻言冷笑,“后宫佳丽三千人,我叫他铁杵磨成绣花针!”
刘如花乃是土生土长清朝人,听了这话,十分不解。刚开口要问,就听崔玉贵在外传话:“主子娘娘,万岁爷请您去养心殿,一同商量对璷妃、石达开处置一事。”
梅梅拍拍手站起来,满心雀跃:终于要解决了。康老头儿,姑奶奶就借机给你个教训!等着丢人吧你!嘿嘿!
二公主瞅见梅梅摩拳擦掌,好似要上战场一般兴奋,不由得遍体生寒。伸手抱住脑袋:呜呜,皇阿玛,您好自为之,这一辈子的皇额娘,貌似不怎么好惹哟!
梅梅叫来李嫂,换了衣服,画个淡妆,这才坐轿子前往养心殿。到了大殿,不等通报,崔玉贵急忙迎出来,接进殿内。梅梅扶着王嫂入碧纱橱内行礼,斜眼瞥见肃顺,心中诧异:康老头儿怎么让肃顺在场,就不怕家丑外扬?
不等梅梅想明白,肃顺早上前行礼问安。梅梅淡淡点头,“郑亲王免礼。”带着王嫂,顺着崔玉贵指引,坐到屏风后头。
不一会儿,宗人府宗令、惇亲王奕誴也来了。礼部主事王爷醇亲王奕譞跟着进来。二人行礼问安之后,依次落座。
康熙看看人来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石达开、璷妃之事,事关前朝、后宫,本属绝密,却不想闹的沸沸扬扬。丢尽皇家、朝廷脸面。若按律严惩,恐民间舆论大起,反生事端。今日,朕请皇后与朕一同商议如何妥善处置此事。你们三个,一位是海军大臣,在八旗将领中颇有威望,与石达开亦有并肩作战战友情分。一位是宗人府宗令,掌管皇家家务。一位是礼部管事王爷。都说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奕誴、奕譞对视一眼,齐齐低下头。肃顺两只眼睛盯着鼻尖,生生瞪出一个斗鸡眼。笑话,什么叫我跟石达开有战友情?这是想把我拖下水,还是想让我求情?
梅梅坐在屏风之后,看康熙一眼,跟着沉默。
瞅这阵势,还是要康熙先表态。康熙无奈,唉唉叹气,“按理,他们这对儿奸夫****——凌迟都不为过。”
四个人依旧沉默不搭腔。康熙忍气接着说:“只可惜了石达开一身将才,满怀热血呀!”
话说到这里,肃顺觉得该开口了,对着康熙拱手:“万岁爷爱才之心,着实令臣感佩颇深。”
康熙点头,等着他接着往下说。哪知,肃顺话到这里,立马顿住,低头不言。急地康熙心里直骂娘:你这皇后姘头,给朕个台阶下,有那么难吗?没见外头老百姓这两天风传,说朕生不出孩子,找石达开借种。这事再不妥善处置,朕一家子往后可就别出门了。
奕譞倒是听出一丝门道,伸胳膊捅捅奕誴。奕誴往旁边坐坐,只当没感觉。好你个老七,这等事,躲还躲不及。你自己缩着脖子不出头,怎么,叫爷去得罪人?谁知道皇上四哥他咋想的呢。万一说错了,可不就是里外不是人?
康熙那个急呀,你们不搭话,这戏叫朕如何唱下去。可别拖了,再拖下去,石达开家小孩儿都要生在皇宫里了。
几个男人不说话,只有找妇人搭戏。康熙看看梅梅,递眼色示意。
梅梅心中冷笑,嘴上却柔声说道:“皇上容禀。后宫出了此事,都是臣妾治家疏忽,自认难脱罪责。故而,昨日前往奉先殿,向列祖列宗请罪。祖宗慈爱,昨夜子时,孝慈高皇后叶赫那拉氏入梦,斥责臣妾约束不严。临行前,孝慈高皇后将几句话,托付臣妾,要臣妾转述给皇上。”
“哦?”孝慈高皇后,皇祖父他娘啊!康熙暗暗撇嘴,皇后,你就拿着死人当令箭吧。
梅梅站起来,慢慢说:“孝慈高皇后说,叶赫那拉璷妃所为,实为妇人不齿。然而,璷妃与石达开将军,真情不渝,堪比日月。石将军又是投诚大臣,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叶赫那拉氏更是孝慈高皇后母家。请皇上看在她老人家的份上,饶他二人不死吧。”
康熙站起来垂手听了,问:“老祖宗还说什么了吗?”关键是外头舆论风向对朕不利,你就没法子了?
梅梅摇头,“老祖宗只说了这些。”
康熙坐下,对奕誴说:“一会儿你去偏殿,把他二人放了。”
奕誴站起来,躬身应了。顿了顿,又问:“放他二人之后,该如何安置?”总不能叫璷妃还回储秀宫做娘娘吧?
康熙没说话,倒是梅梅开口:“就算有老祖宗求情,璷妃所犯罪责,也不该毫无惩罚。惇亲王稍候,中宫即刻下表,撤璷妃妃位、嫔位、贵人三次诰封,收宝、册,上缴内务府。”顿一顿,看一眼康熙,“既然她已不是内宫命妇,后宫也就没她住的地方。惇亲王顺便带她离开,不准她再回储秀宫。”
奕誴看看康熙,见无异议,躬身应下。
然而,处置了璷妃,老百姓仍然会觉得,皇帝就是个怂种。
康熙摆手,看来,只能学老四,强行镇压了。唉,可惜了朕的仁政名声啊!
挥手叫三位亲王跪安,康熙扶额,叫崔玉贵准备笔墨,准备下旨,雪藏那些个戏班子。梅梅看了,缓步上前,一面替康熙磨墨,一面小声问:“臣妾斗胆,皇上可是为京中流言烦恼?”
康熙叹气,“皇后啊,你看看,身为皇帝,前朝事务繁重,后宫也不得安宁。往后,朕出个门,就得让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了。”
梅梅轻轻摇头,“皇上不必烦恼。孝慈高皇后早有法子解决。不过,这件事是交给臣妾做的。故而,刚才当着几位王爷的面,臣妾未曾说出来。”
“哦?”康熙抬头,“说说。”
梅梅一笑,慢慢道来,“施以仁政。”
璷妃扶着石达开,跟着奕誴出宫。站在西华门外,二人正在商量,该何去何从之时,宫里飞奔出一对小太监,挥着手,大喊石大人。璷妃仔细一看,为首者原来是中宫总管书海泉。
书海泉带着人赶上璷妃、石达开,喘着气传皇后口信:“叶赫那拉兰贞,你犯下大错,出宫之后,娘家定然回不得。与石将军大礼未成,婆家也是去不得。本宫已经命费扬古夫妇赶往西华门外,你随本宫弟妹刘氏回她娘家刘宅。你与石达开婚事,有刘家二老承办。成亲之后,相夫教子,好好做人,再莫给孝慈高皇后丢脸了。”
书海泉刚背完皇后口信,就听马车哒哒,费扬古亲自赶车,大老远就喊:“石将军,石大哥,我来接你们了。”
石达开望着马车徐徐而来,宽慰笑了。怎么就忘了,好兄弟费扬古就是国舅呢!
费扬古赶车,到了宫门外下马石前停下,跳下马车,扶刘如花出车厢,两口子赶到石达开、璷妃跟前,笑着拱手,“走,上车吧。到我岳父家去。屋子都收拾好了。”
石达开还想着谦让一番,刘如花早咯咯笑着上前,一把挽住璷妃,“兰贞妹子吧,哟,可有日子没见了。瞧我,净顾着忙呢!走走走,回家去。我都给爹娘打好招呼了。你这回去了,就跟自己家一样。”说着,连拉带拽,推着璷妃上车。吓的费扬古在后头直喊:“你们俩都怀着呢,小心点儿!”
石达开听了这话,知道这夫妻二人是真心为自己以及未出世的孩子着想,也就不再谦辞,跟着上车,与费扬古一同赶车,几名侍卫护送着,望刘宅而去。
路上,费扬古趁着街面人少,小声问:“石大哥,你人在西山,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兰贞妹子出事了?那个时候,储秀宫还没查出问题呢!”
石达开沉脸想了想,“兰贞说,大概是有人故意透露消息给我。皇上隆恩,饶我不死,这件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说着,攥攥拳头,回头望望车厢。
费扬古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不再追问。幕后之事,自有人去查,姐姐不让管,那咱就不管。扭转舆论之风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