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杜辰就立刻傻眼。何欣把镜子拿过来,开始对着镜子撕面膜,杜辰一声不吭地又把镜子拿过来,对着链子还在那儿看。“你干吗呀,我用着呢!”何欣一叉腰质问她,杜辰特委屈地转过脸来问:“真是旧的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何欣三下五除二地把面膜撕下来,帮杜辰把项链拆下来,摆在桌子上,并拿了台灯凑过来,指着那个接扣说:“有新链子这儿那么黑的吗?”何欣把项链拿起来又细细端详了一下:“你哪儿买的啊,肯定是没仔细看吧,明天我带你去退货去,老娘最恨这些不良商贩了。”
“别人送的。”杜辰小声地回答。“有病吧,是男生吧?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有男生送别人戴过的链子给女生的吗?”杜辰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发愣,何欣看出来她是真不高兴了,拍着她的背说:“好了好了,这样的男生以后就别搭理他!”
杜辰还是不说话,她闷起来还真是有些吓人。另一个刚才一直在修指甲的女孩插了一句:“是杜辰喜欢的男生送的吧,要不怎么这么在乎啊?”杜辰也没搭话,她拿着牙杯往洗漱间走,门砰地关上了。“杜辰谈恋爱了?”宿舍里另一个女孩捅了捅何欣的胳膊问。“我怎么知道啊?”何欣回答,心里却在嘀咕杜辰反常的表现究竟是为什么,那女孩还在说:“那肯定是有了喜欢的男生咯。”
杜辰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出来。她把水扑到脸上,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我在不开心吗?怎么会这样子,心里好像堵着什么一样,那个链子真是旧的吗?真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挤了牙膏,对着镜子开始刷牙,她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自己了。她发现自己的确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突然间就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好像连神态都开始有些特小女人的感觉,这是爱情带来的变化吗?
洗完脸睁开眼睛却猛地发现何欣站在一边:“你吓死我。”“是那个高魏吗?”何欣问,“你们谈恋爱了?”“我……”杜辰也在问自己她和高魏到底算是什么,“我不知道。”“你见他了吧,他这么快就来找你了?”何欣摆出一副爱情专家的样子,“他说他喜欢你了?”“他……没说。”“你说了?”
“我……也没说。”“那算什么呢?”何欣诧异了,她不觉得杜辰现在是理智的。“嗯……”杜辰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我们明天还是要见面的。”“杜辰,要是他什么都没承诺,你可不要昏了头就自己贴上去。”“我知道的。”杜辰收拾东西往回走,搂着何欣的胳膊笑着说,“亲爱的,我又不是傻子,别那么担心。”
那一夜,辗转难眠的大概有很多人。高魏坐在往省城奔驰的出租车上,看着窗外的撩人夜色。他在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表情冷峻,司机也不敢和他乱搭话,好像很久以来高魏就已经习惯了在别人面前隐藏自己。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就习惯把感情内化成灵魂的平静,然后泰然自若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但人总是很脆弱的,也许是不习惯改变,颜纾对他来说仍然是割舍不掉的一份感情,至少在那几年的时间里他曾经有过和颜纾相依为命的感觉,所以,这样做是对的,不是吗……高魏摇下车窗,省城的灯光似乎就在眼前,下车之后就要回到熟悉的轨道里,日子就是电视台+摄像+四处做节目+陪着颜纾,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奢望出来。
期待着明天不见不散的杜辰此刻也在度过一个无眠之夜,她在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我真的喜欢他吗,他这样来等我,这样千辛万苦找到我,大概也是对我有感觉的吧,那条链子又是怎么回事呢……杜辰翻过身抱着被子想着,但是不论怎么样,这一切还是值得庆幸的吧,高魏看起来那么优秀那么沉稳,他不应该是那种拿感情当儿戏的人,杜辰闭上了眼睛,开始想象明天的一切,那个让她充满好感的图书馆明天一定会洒满阳光吧。
迷迷糊糊睡着了的何欣,却被杜辰翻来覆去的声音弄醒了,她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这样的月色真美,美得让人不得不强迫自己开始思念,人总是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她和张坦已经在一起了,张坦拿着大捧玫瑰花红着脸对她说要照顾她对她好,她觉得自己一直是特理智的人,她就想奔着这样一个踏实的人去了,可以不像杜辰那么爱幻想那么浪漫,但至少也会幸福。杜辰睡了吗,要怎么忠告她才会让她不要太吃亏呢,看她的样子一定会被那个男人牵着鼻子走吧。
此时颜纾又在做什么?她坐在高魏家的阳台上抽着烟,烟圈消逝在晚风里,她在用一种特沧桑的表情看着这些灯光,她在问自己,明天高魏如果不回来,一切又要怎么收场?而明天如果高魏回来,一切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麦克在台里的编辑室看着选题表,天快要亮了,他想着高魏明天回来之后会发现,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回来而编造的事情,他会做出何种反应?但至少是帮了颜纾一次吧,他还记得颜纾一根一根抽着烟之后回头对他说的那一句:“一晚上可以改变很多事,所以你务必要帮忙把他找回来。”他知道高魏一定是找那个字体清秀的女孩去了,冥冥之中他觉得这件事应该回到原来的方向。颜纾不是一般的女人,那个单纯的女孩或许不应该卷进来,而高魏的考卷应该先停留在判断题而不是选择题……天亮的时候,高魏到达了省城。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电视台。推开门,他走进办公室疲惫地坐下来,看见桌面上麦克留给他的字条:
对不起高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但这次我必须要把你找回来。算是给颜纾一个交代。
Mike即日他把字条叠好放进口袋里,又一次碰到了那个戒指。他把戒指拿出来看,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戒指泛着清亮的光,他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颜纾坐在他身边闭着眼睛的样子。好多年了,她真的不是说丢下就能丢得下的女人,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他说不清楚。颜纾是个感情丰富的女人,她和杜辰真的不一样。
如果我曾经爱过颜纾又怎么会爱上杜辰呢……高魏看着办公室里的一切,这是他熟悉的地方,人总是不愿意离开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的,如果连麦克都能感觉这一切不能简单结束,也就是真的不应该结束吧。
高魏把戒指收好,突然间想起什么,开始查114台,一个一个电话焦急地找,才终于找到了杜辰的宿舍楼。
“你找谁啊?”电话那头宿舍楼妈的声音明显还是在睡眠状态。“我找杜辰……”
“哪房间的啊?”“……”他握着电话开始沉默。“说话呀?”不耐烦的声音。“我不太清楚,是英语系的。”
“哎呀,你说杜辰呐,小姑娘我有印象的,她好像出去了吧,这大早上你有急事吗,没急事我就不帮你找了……先挂了啊。”电话挂断了,高魏站起来,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往外走,推开办公室的门。
他要回家了。
杜辰穿着深秋的格子棉布裙,披散着长发,擦了一点点唇彩,也稍微用粉底遮了遮昨天晚上因没睡好而导致的黑眼圈,只为了让自己变得更有光彩。来来往往的人从她身边走过,图书馆门前空地上的麻雀唧唧喳喳地落下又安静地起飞。她忘了自己究竟站了多久,终于觉得累了,靠着台阶坐下来。
他终究还是没有来,她想走,却又告诉自己或许再等一会儿他就会来了。她一直坐在那儿,正午的太阳直射着地面。她回过头看了看图书馆大厅的那个吊钟,1点多了,等了3个多小时,他估计是不会来了吧……杜辰站起来,腿都麻了,这是恶作剧吗?一切好像都变得不太现实,她转过身往2楼走去。露台还是那个露台,爬山虎还是那些爬山虎,书架还是那个书架,漂流台还摆在那儿,秋风吹进来,拂动着杜辰的长发,一切好像是一场梦。但那条链子还挂在她脖子上,她伸手摸了摸,心里却开始发起抖来。
这算什么?
杜辰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这样问自己,她必须承认自己难过了。当她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她想起了那一句“不见不散”,她觉得什么东西好像轰然倒塌了,是承诺还是信任,又或者是更多更多的感觉在那个瞬间于她体内灰飞烟灭,包括爱情。她原以为正萌芽的爱情,在还没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就被踩得粉碎,她解下那条项链,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回过头去看,她承认自己还是希望看见他,哪怕是他在迟到了几个小时之后,满头大汗跑过来,那也是好的,那她还有原谅他的机会,可是现在,一切好像都结束了。
她头昏脑胀地往宿舍走,进门的那一刻楼妈喊她:“你是不是英语系的杜辰啊,早晨有人给你打电话。”
杜辰头也没抬,随口回了一句:“知道了,是谁?他说什么了吗?”“他说他没什么急事吧,那估计是你家里人。”“噢……”杜辰点头,一掉头就往外走,她觉得饿了,去饭堂叫了一份饭,刚一动筷子眼泪就掉了,放下盘子就奔向电话亭。“爸……”声音拖得很长。“辰辰,怎么啦?”“我想回家了,下午你来接我吧。”
“周末待在学校和同学多玩一玩、交流一下感情多好呀,这周你妈妈有个手术所以不在家,周末爸爸有个老同学要来家里找爸聚聚,要不你下周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