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躺在床上的小栓子一个劲儿地嚎着,隔着好远都能听到他这凄惨的嚎叫声,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皱着眉头说道:“哎呀!你可别嚎了,多大的事儿啊!这么几板子就受不住了?”
小栓子哭着哀嚎道:“公主,小栓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虽然公主经常欺负奴才,可也从来不会对奴才下这么重的手啊!公主,您可一定要给小栓子报仇啊!”
“得了得了!你师父给你出气去了,你就安安心心躺着养伤。”我摇头苦笑着看他一副痛苦的模样,“你也是!没事招惹他们干什么?那是人家的地盘,你不知道啊?”
“公主……”小栓子痛得欲哭无泪。
“这点小伤就受不住了?”深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话音落下,赵无极走进了屋子。
“师父!”小栓子看到赵无极就挣扎着要起来。
我急急按住他,说道:“你可给我安分点!躺着别动!”
赵无极说道:“你的气,我已经给你出了。断了刘进孙乾的手指,也够他们受的。你就安心养伤,莫要乱动。知道么?”
“是,师父。”听到这番话,他终于安安分分地躺着了。
赵无极说道:“公主,我正好有事同公主商量。我们去书房说话。”
书房内,我问道:“酒宴如何?”
赵无极说道:“不过就是道歉的事。”
端着茶品了一口,我笑道:“好茶。”
赵无极又说道:“事后,齐王觐见了皇上。”
我依旧是默默地品着茶,等他说下去,并不接话。
赵无极说,从镇抚司出来,齐王要求觐见宪宗帝,本想提出离京之事,他好言相劝,他终也是没有向宪宗帝提出离京的事了。
我随口问道:“父皇的身子可好些?”
赵无极说道:“还是那样。太医说皇上脉象上并无大碍,可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十分虚弱。”
“父皇可对皇叔说了什么?”我细细闻着茶香,淡淡说道。
赵无极说道:“皇上意欲将大明的江山托付给齐王。”
“不可能的。”我一口否定了这个说法,“皇叔虽说也是朱姓,可父皇也不是无子嗣。有皇兄在,父皇再怎么托付,也顶多是让他辅佐皇子。”
赵无极不解地看着我,他说道:“皇子身体羸弱,恐怕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再不济也是父皇亲生的啊!”我放下茶盏,云淡风轻地看他,“何况,伴君如伴虎。赵公公确定你看到的就是父皇内心真实的想法么?”
赵无极蹙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是的,他不敢确定,就算是宪宗帝最亲近的人都不能明确地知道他的心思。
人心隔肚皮,一般人的心思,对方都不一定猜得十分准确,何况是一代帝王。
有些事,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他,就算不能改变什么,也该给他提个醒。
我说道:“当年先帝将皇位传给父皇,而皇叔一直在山东偏安一隅,你当真觉得他是一个甘心做一个藩王、过平凡生活的人?他奉旨进京,难道就真的只是来探望父皇这么简单?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另有目的呢?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你又怎么确定,他不是欲擒故纵?”
赵无极将我这番话想了想,他说道:“若齐王正如公主所说,那么,这岂不是正是我要的么?”
我忽的觉得他是个很可怜的人,若是皇帝真是病重,那么他拥护一个藩王也并无不可,可若是皇帝是只假寐的虎,那可是个很麻烦的事。
我说道:“公公可曾想过,太医院的太医就算不是华佗在世,可也没有什么疑难杂症能瞒得过他们,可为什么他们始终对父皇的病束手无策呢?”
赵无极说道:“许是,皇上的病的确难治。”
我摇头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话音一顿,我严肃地看着他,说道:“或许,父皇根本没病。”
这对他而言,可谓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他惊诧地说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波澜不惊地看着他,“皇帝的心,自古难测。你又不懂黄岐之术,又怎敢断定?”
“可太医……”
我重重地摇了摇脑袋,叹道:“你怎就这般轻信于人呢?太医从来都爱请平安脉、开平安方,只为保全自己。遇到这种疑难,又不好说什么。若说父皇没病,那岂不是明摆着父皇玩弄众人?他们也只有顺着他的意,只说是不知病因了。”
赵无极问道:“可皇上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我捋着腰间玉佩的穗子,笑得不可名状,把话说得模凌两可:“许是试探,许是另有深意。你也知道,毕竟圣意难测,我常年在外游玩,又岂会知晓?”
也不是我不愿给他透露更多,只是我也担心,若是我与他说得多了,我怕他万一急功近利,或者怀疑我有不轨之心,那我可是说什么都洗不脱嫌疑了。
在这个世界,我只求活命。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道:“公主虽在外面游历,可对这政事的见解却是分外独到。公主心思缜密,臣自愧不如。”
“以赵公公的才智,也不难猜到这些,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我也把话说得谦虚,毕竟他也没有为难我,我又何必在他面前显得高傲,“只要公公信得过我,就足够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于公公,可以性命相交付。望公公莫再犹疑。”
“这是自然。”赵无极的眼里不带一丝情绪,让人看不出他是喜是忧,“赵无极多谢公主相助。”
如此,我与他也算是达成了共识,只要心意一致,日后办起事来必然稳妥,毕竟很多地方,我也有不方便出面的时候,还需要仰仗他们东厂出面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