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最盛大的节日春节来临，各基地里年味弥漫，贴窗花，写对联，挂福字结……
而各军队驻扎区，战备值班、巡逻执勤和训练演练却依然没有丝毫放松。
除夕之夜，东南军校K区依旧严谨肃穆，无论是迷彩服的作战人员，蓝色工作服的后勤人员，还是银白研究服的研究人员都有条不紊地执行各自的任务，心里却都在等待着新年烟花。
零点，新年钟声如约而至，数不尽缤纷的烟花刹那间就绽满了整个天空，五光十色，璀璨夺目，响声不绝。这一刻，全国各个基地各个驻扎区所有人都共享着新年的欢欣喜悦。
这些华美绚丽的烟花都是3D投影技术形成的。
传统的烟花由于会造成相当的环境污染以及会干扰基地上空的红外网而产生不小安全隐患，早已成为了人们心中对几十年前泛黄的回忆。
烟花能够以3D投影的形式继续存在，或许因为人们所注重的不仅仅是一个传统节日的形式，更是烟花本身给人们带来的巨大的慰藉。
那炫目的光彩、震耳的炸响像是有无数人在人耳边提醒着大喊着，不管世界怎样变化，他们始终都在。
古老的传说里，人们放烟花爆竹是为了吓跑一种叫做“年”的可怕怪兽……但，“年”其实是不存在的，人们吓跑的，或许只是以孱弱之躯立足这广袤宇宙的孤独和不安。
视野穿透金属建筑，穿透遮挡的山岭直到基地中心，那里，一束束烟花在高楼林立中绽放，广场上人山人海，小孩子拍手尖叫，大人们欢声笑语。
湛泉收回视野，想了想，打开通讯手表，分别编辑了一条祝福短信，发给顾老爷子顾老夫人和刘绪叔他们。
新年平淡地过去，区里举行的活动和晚会是属于一年级和没有轮值和任务的人的，不过此刻也要走向尾声了。
湛泉中途路过时还顺便进去看了一眼，整个场面热火朝天……
……
“博士，元晶体我送来了。”叶瑞走进来。
“嗯，就放在这里吧。”李穆淡淡道，头也不回，专注地控制智能激光焊接器焊接机甲装甲板。
叶瑞把装元晶体的金属盒小心放在桌上，顺便看了下光脑屏幕上兵级机甲的数据模型，“欸，是蔷薇系列耶，我还以为也是银光或者深蓝呢！”
蔷薇系列机甲是掌控型机甲，在各系列中属于最难驾驶的那一系列，适能者极少。而银光和深蓝都是综合型机甲，虽然驾驶难度也不低，却是最得驾驶者们最钟爱的。
“小泉更习惯蔷薇系列。”李穆一丝不苟做完了焊接，方才抬头。
他的工作椅与智能机械臂接在一起，说话间，机械臂已经转到光脑前，机械肘伸展，工作椅降低到离地面60公分处，刚好够他轻松拿到桌上的金属盒。
叶瑞却有些担忧，“但这架机甲的操作需求已经远超出了兵级吧。小泉能掌控得住吗？”在他看来，这架机甲某种程度上已经能当做士级机甲驾驶了。
“可以。”李穆拿起金属盒，“他兵级机甲的考核可是以满分通过的。”
“啊，也是。”叶瑞想了想，点了点头，说起来，以满分通过兵级机甲考核并不比驾驶士级机甲容易。
机械臂抬高、扭转，把李穆送到机甲舱门口，并自动展开伸出一个工作平台。
李穆戴上特制手套，到机甲舱内，从工作盒里取出一块正六边形的纳米机器人集成板，覆盖在舱壁同样形状的一块装甲板上。
一道淡淡的光路在集成板上流转形成，这块装甲板便被卸了下来，接着用同样的方法，分别取出下面的I型生物合金骨骼层和能量板，机甲内部极其复杂的三维光路显露出来。
打开金属盒，里面端正放着一枚暗银色的双四角锥形透明晶体。
这就是元晶体，几乎不能提供任何能量，却是人类元力和量子核心建立联系的关键媒介。
先在辅助计算机上构建出量子模型，开启光路通道，李穆才小心翼翼把元晶体嵌入光路核心，合上能量板和骨骼层，最后装上装甲板。
计算通过！
现在就只需要涂层和最后的测试了。
李穆爬出机甲舱，借助机械臂下来，脱下手套，“另外七架机甲都改装好了吧。”
“嗯，最迟明天上午就可以交付了。”叶瑞点头，一点儿也没觉得李穆花大量时间亲自设计改造仅仅一台兵级机甲有什么奇怪。
李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凝神注视着这台由他亲力亲为打造的机甲。
蔷薇系列，本来是他为了纪念他故去的挚友而设计的。他想象如果挚友还在，以他的理智、冷静，对数字的掌控，要什么样的机甲才能配得上他……
灵感随之而来，这才有了全场控制称王的系列机甲……并且用大灾难后遍布渝都、生命力强悍的蔷薇来命名。
正因为蔷薇系列全场控制称王，所以哪怕其驾驶难度同样称王，上面也甘之若饴地要求他们继续研发下去。
在李穆看来，那些凡夫俗子驾驭不了蔷薇系列才是理所当然的，蔷薇系列本来就不是给他们设计的。
只是现在，突然就有人能够驾驭蔷薇系列，而且那人还有着与他挚友同样的姓名，以及……同样清凉透澈的一双眼睛。
不管从怎么看，都太过巧合了点……
湛泉或许永远也不知道他对于李穆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儿时好友，不仅仅是少时同学，不仅仅是奋力追逐的对手，不仅仅是志同道合的知音……
他已经成为了李穆的心障。
……他们本该是最好的搭档，他们本该一同站在时代的巅峰，或许，就像曾经爱因斯坦和玻尔那样……
湛泉符合李穆对物理学的一切的想望，他才是李穆一头砸入物理学的真正原因。
李穆一直都记得。
湛泉年少聪慧，所有教他的老师都一度担心他慧极而伤，因而都一直扣着他，不让他走得太快。
所有人都隐隐担忧着那个魔咒：“神太嫉妒他了，所以将他带走……”
结果，他们还是没能将他留下，留在这人世间。
湛泉空难消息传来那天，李穆像个木偶般在实验室待了一天一夜，他愿意追随的人不在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李穆的导师既叹惜又痛惋，“李穆完了。”
李穆确实完了。他至今无法向顶级科学家发起进攻，如果不是之后一系列灾难的冲击，他连现在这点成就也无法达到。
……
直到湛泉看到伫立在面前傲然如火的浅红色机甲，才明白叶瑞说的惊喜是什么。
“蔷薇系列首架衍生机甲V1！”叶瑞满面笑容。
湛泉几乎抑制不住满心的喜悦，径直走上前，轻轻抚摸着机甲冰冷光滑的机身，“真厉害……”
“虽然是兵级机甲，但它很多方面已经达到了士级机甲的要求，因此说是准士级也不为过。”叶瑞笑着介绍道，语气十分自豪，“它可是博士亲自研发组装的。”
湛泉嘴角忍不住上翘，道，“我驾驶试试。”
“好的，欸，不，等……”叶瑞还没反应过来，湛泉已经利落跃上去了。
“那个……”叶瑞目瞪口呆，挠了挠头，“湛泉的话，应该，没什么事吧，大概……”
通过虹膜扫描和掌纹扫描，机甲舱自动打开，湛泉跳下舱，身体扣入机甲，元力迅速与量子核心沟通，开始驾驶。
见湛泉几乎是如鱼得水地驾驶着机甲，叶瑞摇了摇头，他还担心湛泉会不会有什么不适呢，果然他只负责记录数据就好。
打开笔记本光脑，依次测量各种数据，记录完毕，就向湛泉比了个完成的手势，“好了！”
浅红色机甲微微点头，大步流星地走来，看起来冷漠又辉煌。
“冷漠又辉煌”，怪异的词组，却是叶瑞目前所能找到的最适合的形容了。都说驾驶者是机甲的灵魂，不知湛泉赋予了这台机甲怎样的灵魂才会让人产生这样的遐想。
叶瑞有些遗憾，可惜他就是个纯得不能再纯的纯科学家，毫无练武天赋、至今都还处于元胚阶段……
有人预言，上帝为你开了扇窗，就会为你关了扇门；也有人不忿，可是从来有人，上帝把他的门和窗都开着。
前者，叶瑞为他感到悲凉；后者，叶瑞为他感到悲哀。
上帝从来都不曾存在，为你开窗关门的，其实从来都不是上帝，而是……你自己。
湛泉不知道叶瑞的遗憾和释然，他正驾驶着机甲，十方亢奋。
驾驶机甲也是会让人上瘾的，尤其是驾驶一架从身体到元能到思维方式都无比契合的机甲，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无与伦比的自由了。
显然设计这架机甲的人极为了解他。
……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而已。
但这个小试探，他不得不愉快地接下了。
李穆其实很清楚，他的挚友湛泉计算能力虽然也非常强大，但是也无法比肩现在这个湛泉。
但……
如果真的是湛泉的话，能做到这种程度又有什么奇怪呢？毕竟小说里，不论死而复生还是穿越重生都总会带来些特别之处，不是吗？
虽然，更可能只是李穆一厢情愿而已。
湛泉从机甲上下来，就见叶瑞一脸深沉，有些好奇地道，“怎么了？”
“我在想未来肯定会有普通人也能驾驶的机甲。”叶瑞正色。
“不过……”他顿了顿，耸了耸肩，“随着人类进化，那时就算普通人也应该会有着很高的体质，那种机甲也就没必要了。”
很多时候人类其实能够制造出更强大的装备，但是人类自身的体质限制了这一点，因为体质无法承担，也就没有太大的制造价值。
机甲是个好东西，但能真正驾驶好机甲的人只是少数，哪怕修为和体质达标了，元力控制力、精神力、反应力等等却不一定满足要求呢。
“欸，数据我已经测完了，那我就回去交差啦！”叶瑞关上笔记本光脑，犹豫了下，道，“对了，小泉，你还小，都还没成年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在战场可别拼得太过……”
“谢谢。我知道。”湛泉微微一笑。
他知道，叶瑞是想告诉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保全性命为重。
只是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谁也不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何况作为军人，必要时又怎么能吝啬自己的生命？
“指挥，新机甲已经基本适应完毕了。”俞涵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好。我马上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