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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别装,你敢说你没有秘密(2)

郑雪城和他比简直就是三重刘德华,男人中的圣品。傅达伟向江燕妮偏头盯一眼,便继续敲门。然后门终于打开,被女人迎进去。江燕妮关上房门的下一秒,就打电话给沈英男。她急于找人分担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抠门贪婪懒惰并疑似性功能不全的猥琐男,撞上了猎人的枪口!

可是沈英男的电话不通。再打,还是不通。

沈英男此刻正在同自己的贞洁作斗争。和蒋大平交往了一周,蒋大平就提议上床。蒋大平就像个流氓,每次约会完毕,他都会说,"今晚别回去了。"

约会的节目就是在他的火锅店里与他面面相觑。因为他得照管自己的生意,其实主要的工作就是看着伙计们忙碌,却决不插手。

所以得过度地使用嗓子。蒋大平吼:"小四,2号油碟。"蒋大平吼:"毛娃,5号埋单。"有时候伙计忙不过来,他就加一倍的音量继续吼。因此只有八张桌子和两个跑堂的小火锅店,最大的噪声来自于老板。

在店里有一个相对舒适的软椅子是专属于沈英男的,就在收银台的后面。坐在这个位置的应该是老板娘,因此所有人都称呼她为老板娘。

被叫老板娘的沈英男,这个时候连蒋大平的手都没有拉过。然后她就发现蒋大平其实是个胆怯的流氓,因为话他很敢说却什么都不做。

沈英男很愁。她不知道如何制造更多花样翻新的理由来拒绝蒋大平。每次都说家里猫没有喂也太扯了,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养猫。

要是,要是蒋大平再斯文一点,再高雅一点,再懂情调一点,就好了。

要是,不要每次都他娘的在又油又闷的火锅店里约会就好了。因此沈英男是不甘心的,想舍了这个男人,不甘心,自己又不是天生长着骚筋的江燕妮,能钓上一个过得去的男人不容易;舍了自己,也不甘心,没有情话没有牛排晚餐没有突如其来的小礼物,就这么送上门去也太掉价了。

于是沈英男矛盾着,愤怒着,拼了命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在蒋大平再一次提议不回家时脱口而出"想上老娘也请拿出点诚意"!

这一天江燕妮拼命拨打沈英男的手机,而沈英男这天却在火锅店里滑了一下,扭了脚。

然后,蒋大平就送她回家,却不是她的家。出租车拐上陌生的街道时,其实沈英男是明白的,可是脚太痛了,家里也没有药膏。蒋大平终于撑不住了,变身行动派,用绑架的方式把沈英男邀请到了他床上。其实这已经很给沈英男面子,离过婚的女人,在拿到离婚证的同时,也拿到了放纵的许可证,这话被很多猥琐男人当做经验口口相传。所以沈英男的矛盾和愤怒,蒋大平是看不见的,他只看见了一个拘谨着的女人,在卫生间待了很久,患得患失地做着准备。蒋大平说:"我看看你的脚。"蒋大平说:"肿了,裙子提上去一点。"蒋大平说:"我只想抱你一下。"蒋大平说:"给我生个孩子吧。"沈英男就在这时关掉了手机,心想,"去他妈的贞洁,老娘要享受爱情和性高潮。"江燕妮终于决定去找卓悠。找到卓悠时,卓悠穿着一件破旧的蓝色工作服,正在往楼下费力地搬运垃圾。

卓悠说:"工头要收五百块的垃圾清运费,太贵了,这钱我自己赚算了。"她说:"所有需要上油漆的地方都是我自己刷的。"然后她带江燕妮去参观自己的作品,居然还看得过眼,如果不仔细追究的话。卓悠很得意,她说,"达伟说找了我这么个能干媳妇,是他捡到了宝贝。"宝贝卓悠继续晒她的作品,"这是书架,这是花架,这是搁板架。"

卓悠挽起的袖子里,露出一截布满红疙瘩的前臂。她说:"是过敏。达伟抱怨了我一顿,说这油漆不环保。"江燕妮就在这时终于鼓足了勇气说:"油漆不环保,你的男人更不环保。"沈英男没有享受到性高潮。蒋大平两分钟后就没有了。过了一个小时,又来了两分钟。蒋大平很惭愧,其实沈英男比他还要惭愧。她想起了和齐强,也是那么一会儿,那么,不是男人们的问题,而是她自己的问题。倒是婚前和第一任男朋友那方面还不错,可惜就是因为那个不错,导致现在付出巨大的代价。

虽然江燕妮告诉她:"别听齐强瞎说,他就是为自己劈腿找借口,好把离婚的错误全推在你身上而已,亏你还照单全收!要是他心里真过不去,早干吗去了?"蒋大平歉疚不已,沈英男倒很快想通了。蒋大平不过是个普通男人,普通的人品,普通的性能力,男人普通就好了,齐强倒不普通,又帅又能挣钱,可他是孙猴子,她降服不了。所以,她只要个普通男人陪她躺在床上说说话,别的,就不挑了。

她一伸手臂抱住了蒋大平,蒋大平受宠若惊,然后也抱住了她。两人就这么相拥着睡了一夜。

令沈英男遗憾的是,蒋大平似乎有口臭。当他与她面对面时,她不得不频频转头,以避开那股难闻的气息。

第二天沈英男去上班,抬头看到对面桌子的江燕妮,正用仇人的眼神盯着她。

江燕妮昨天被卓悠赶出来了。因为江燕妮严重地诽谤了傅达伟。

卓悠说:"你都没有见过傅达伟本人,怎么就能断定那个嫖客是他?"卓悠说:"你再对傅达伟有偏见,也不能这样说他,我会难过的。"卓悠说:"我就要结婚了,燕妮,你就不能祝福我一下吗?"江燕妮羞愧万分。的确,她没有见过傅达伟本人;的确,她一直对傅达伟有偏见。卓悠没有在情急之下说,你这老姑婆之所以诽谤傅达伟,是因为妒忌我要嫁人,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郑雪城说:"你做事怎么可以这样鲁莽?要是有人说我去嫖妓,你是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郑雪城用了反问的口气,江燕妮心里却想说,"您还真有自信。"因为江燕妮还真不知道,如果把傅达伟换成郑雪城,那么自己相不相信。

她真不愿意连郑雪城的人品都一并否定。就算是炮友,就算是超级无敌便宜料足又大碗的炮友,郑雪城的优点也是闪闪发光,不容她看不见。首先是个人能力。

江燕妮自从成长为一枚锐利的职场精英后,便很少有看在眼里的男同事了。因为激烈的竞争,让男人们连最后的一点风度都失去,于是江燕妮无数的记忆是与身边的男同事抢单子抢得头破血流,甚至互相诋毁和谩骂。

这种时候,是没人记得LadyFirst的,只有MoneyFirst。让业绩这种事,她只见郑雪城做过。当然不是让给江燕妮,而是一个新来的业务员,刚刚大学毕业,说话,做事,什么都是怯怯的。江燕妮断定,他过不了试用期就得走人。

郑雪城却把手里一个不太大,可也绝不算小的单子算到了这个业务员名下,第二个月,那个业务员就爬起来了,业绩一度冲到全部门第四名。

郑雪城看人有他的标准,更有惊人的直觉,他觉得谁行的,基本上,那个人就一定行。

如果郑雪城是老板,江燕妮相信,他一定是个大家都愿意为他卖命的老板。只是,他从来没有关照过江燕妮,在公司,他简直都不多看江燕妮一眼。每当郑雪城布置任务、开会,都是直达重点,说到谁,眼睛就盯着谁,确认对方点头以示听懂,完全没有一句废话。要知道大多数男人,但凡手底下有几个人可供指使便会变得废话连篇,似乎不这样便显示不出权威。但江燕妮却从来得不到被郑雪城直视的待遇,讲到江燕妮的部分,他的眼睛往往盯在别人脸上,实在是种欲盖弥彰的幼稚。要征服郑雪城,就像要征服一面倒向自己的墙,说出来都是无奈,可是他说要来,她就洗得雪白,弄得喷香地等着他来。所以大约卓悠是对的,她就是吃饱了撑的,巴不得别人都和她一样不幸福。和她一样吃饱了撑着的人,是朱小虎。

朱小虎被江燕妮抛弃后就疯了,每天在QQ上敲门,然后狂发短信,说对不起。

朱小虎很可怜,除了江燕妮,在这个城市他没有朋友。更何况,江燕妮还算那种层次比较高的朋友,被朱小虎拿到他那个小破公司的同事面前炫耀,还是很有几分面子的。

所以朱小虎的疯狂,江燕妮理解。她打算使劲惩罚这个青年,让他知道城市女人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

然后江燕妮马上就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她惩罚不了任何人。因为朱小虎这天的短信内容,由"对不起",变成了"我女朋友来找我了"。有女朋友来找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只是,为什么要告诉江燕妮呢?

朱小虎的女朋友,正是那个让朱小虎在高粱地里进行了人生初体验的女同学。她找来是因为迟迟等不到朱小虎的聘礼,于是千里追"夫",直追到朱小虎的员工宿舍。

因为朱小虎和她有过那一次,因为是她向朱小虎普及了关于女人乳晕的知识,所以她就是朱小虎的女人,朱小虎应该对她负责一辈子。

朱小虎看上去也没有要拒绝的样子。他在短信里对江燕妮说:"我没办法,从此有家有口的人了,我们做朋友吧!"朱小虎的短信让江燕妮哭笑不得,仿佛反过来,是她江燕妮在不知羞耻地纠缠他。

不过好在,这个青年总算不会再手机轰炸了,从此她可以在与郑雪城亲热的时候,大大方方地解开手机静音。

郑雪城其实也开手机静音。电话来了,屏幕一闪,他就瞄到了,于是不管在做什么,都会腾出一只手,快速把手机抓在手里。

卓悠来道歉了,用儿童的声线说,"别生气啦别生气啦!"江燕妮只好不生气了,不然会被卓悠的童音雷疯的。可是卓悠仍然坚持傅达伟没有嫖妓,她说一定是认错人了。江燕妮只好承认自己认错人了,她说,"我上学时就经常认错港台明星,指着周华健的海报叫张学友。"然后两个女人皆大欢喜,再加上这天江燕妮刚刚签下一个大合同,这个合同,不仅可以拯救正在为整个部门的业绩焦头烂额的郑雪城于水火,而且她本人的收成这个月也可以翻番,于是心情愉悦地原谅了卓悠,两人一起去吃小龙虾。

可是,居然很倒霉地遇到了朱小虎和他的女朋友。朱小虎的女朋友叫冯汉珍。令江燕妮惊讶的是,冯汉珍居然是个很清秀的姑娘,并没有朱小虎所描述的那种彪悍感觉。比如朱小虎说冯汉珍一扯就把他扯进了高粱地,冯汉珍一扯就扯下了他的裤腰带。冯汉珍还很大方得体,听朱小虎介绍完,她就很主动地站起来和江燕妮握手。与冯汉珍相比,江燕妮反而觉得自己比较像个土包子。因为她被朱小虎雷到了,因为朱小虎带着女朋友,完全可以装作不认识她,这个蠢货却硬要在她面前示一示威,好像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点什么似的。

说一点都没有什么也不对,至少,朱小虎搂过她的腰,朱小虎还吃过她吃剩的饭,朱小虎在网上开的黄色玩笑,她要是心情好也会附和两句。

于是,面对冯汉珍,江燕妮好像动了人家的男人一样心虚。重新回到桌上时,卓悠已经一人干掉了半盆虾,油着一张苦大仇深的嘴问,"谁?"天已经很晚了,路上时江燕妮忽然就有些想念郑雪城,给他打电话,却一直不通。心里恼恨,钥匙也跟着作对,怎么也不能准确捅进锁孔。

这时有人从楼梯上来,前后看了看,就对着一扇门猛敲,正是暗娼的门。

江燕妮感到自己全身的筋都扭结到一起了。傅达伟。她肯定!她确定!她敢押上银行卡里的全部数字打赌,他--是--傅达伟!江燕妮的锁一直打不开,因为锁不高兴开你也拿它没有办法是不是?于是就慢慢开,慢慢开,一边拿出手机装作打电话。暗娼的门却很快被敲开,傅达伟进去了,进去之前,还扯了一下那个美人的头发。这天江燕妮缩进被窝,在电话里和沈英男反复商讨,要不要把手机上傅达伟夜访暗娼的照片传给卓悠。

沈英男说:"废话,你想让她跳火坑吗?嫖妓,多么脏!"嫖妓,多么脏。可有的男人就是喜欢这股脏味儿。这话是朱小虎说的,朱小虎恢复了与江燕妮的友谊,而且由于有了女朋友,性格也似乎沉稳起来,不再嘴贱骨头轻地占江燕妮的便宜。

还多了诉苦。

朱小虎说:"我不爱她。"

朱小虎说:"她说她的第一次毁在我手里,我要对她负责。"朱小虎用了"毁"字,还用得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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