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谓的父亲叫吴天敌,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用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形容一点不为过。他脸色常年惨白如纸,喜欢用深灰色的大衣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即便是在大热天也不列外。
很多本村的人都说他得了一种怪病,怕冷,才穿成这副摸样的。吴所谓才不相信乱七八糟的谣言,便问这是为什么啊。
谁知吴天敌不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且还冷冷瞪着吴所谓,直瞪得吴所谓全身发冷,快要窒息时,他才移开目光,沉默地说,“你太小,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等你长大后,自然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就是这种眼神,让年幼的吴所谓感到害怕,因此他很长一段时间十分畏惧父亲,到了看到就想躲的程度。
除此之外,在吴所谓的印象中六岁的时候,父亲拿出一本面皮泛黄的老书塞给自己,并且逼着自己记忆书中内容。
等到长大一些能够识字了,无所谓才知道那本书的名字叫《紫云全解》,是一个叫紫云的道士写的,包括符咒、驱鬼、风水、练气、医药五大部分,记载的都是一些荒诞离奇的内容,吴所谓当时年龄不大,看得那是头昏脑涨,一无所知。
又过了一两年,吴所谓将书中内容囫囵吞枣记得差不多了,吴天敌似乎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隔半年就要背着一个大麻布口袋出远门,两个月后又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每次当父亲踏进家门那一刻,吴所谓都能看见他脸色很差,乌青乌青的,人也特别疲倦,就像大病初愈似的。同时,他还从父亲身上闻到一股难以说明的味道,这味道就像是霉味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吴所谓总是捏住鼻子忍住这种味道,目送父亲进入后院,跨入与山体连接在一起的山洞之后,才默默走开。路上,他幼小的心灵开始思索父亲奇怪的举动,奇怪的穿着,奇怪的味道,起了好奇心。
吴天敌一般会在山洞内待上一天一夜,当他走出这个山洞的时候,疲倦消失了,身上那股难闻的味道也消失了,这看起来才像一个正常人,更像一位父亲。
这几天,是他心情最好的时候,脸上偶尔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甚至还会与儿子好好吃上一段饭,还摸摸他的头,顺便夸奖两句。
看着父亲高兴,吴所谓便借机说,“父亲,我们后院的山洞是干嘛的,我想进去看看!”
听见这话,吴天敌整个人立马变得阴沉沉的,过了好久才严厉道:“不准!”顿了顿,才十分严很地继续说,“从今天起,你给我记住,不能踏进山洞半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看着父亲凶狠的眼神,吴所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幼小的身子只是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提进山洞的事情。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父亲的警告慢慢在记忆里中消失。吴所谓心里再次萌发了进山洞一探的想法,而且还让他找到了一个机会。
有一天,吴天敌进入山洞后,门没有关严实,留下了一丝缝隙,吴所谓便偷偷摸摸跟了上去。来到山洞外,看着铺了一层厚厚塑料口袋的木门,吴所谓定定神、深呼吸一口气后将眼睛凑到缝隙上。
缝隙很窄,再加之山洞内光线很暗,吴所谓什么也没看见,只感觉到有一股冷风从缝隙中吹出,打在眼睛上极度不舒服。
没有任何收获,吴所谓不甘心,又将耳朵贴在木门之上,希望能发现点什么。但他运气很不好,一不小心手碰着了木门,木门便自动开了。
一股冷风夹杂着腥味扑鼻而来,吴所谓抬头一看,一个十分高大威武的人站在面前,影子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正是父亲。
吴天敌脸色十分难看,死死地瞪着吴所谓,良久不语,眼睛中那是怒火闪现。
此刻,在好奇心驱使下,吴所谓胆子突然变得很大,目光绕过了父亲,达到山洞之内。他发现山洞里的光线很暗,隐约可见山洞正对面的墙壁处立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瓶,瓶里装满透明的液体,有气泡冒出。
里面似乎还浸泡着一个赤身裸体蜷缩着身子的人。因为父亲身子挡住了玻璃瓶的大半面积,他也不敢肯定那就是一个人。但就算如此,他心还是十分害怕,身子不由自主一阵哆嗦,后退了几步。
“兔崽子,找死啊,还看!”
啪的一声响,吴天敌蒲扇大的巴掌直接扇在吴所谓的脸上。他来不及躲避,被扇飞出去,摔落到两三米远的地方。过了好半天,擦拭掉嘴角流出的鲜血,他才慢慢爬了起来,眼里已经噙满泪水。
吴天敌似乎没有半点同情之心,只是十分严厉地说道:“再乱来,我拔了你的皮!”说完,袖子一甩,关上门气呼呼地进洞了。
吴所谓倔强地擦拭掉泪水,什么也没说,就此离开山洞。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踏进过山洞半步,哪怕是远远看上一眼也没有。
时间就这样过去,吴所谓不知不觉到了十八岁,长成了一个结实的青年。吴天敌也在慢慢变老,脸上的皱纹渐渐多了起来。
这些年,吴天敌还是老样子,隔一段时间就会背着大麻布口袋离家一次,两个月后又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然后再到山洞中待上一天一夜。
一切都很平静,但在2004年,也就是吴所谓19岁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这年五月,吴天敌背着他的大麻布口袋出远门,按理来说,他在七月底就应该回家,但一直到国庆节,也没见他回来。到了十一月,他还是没有回来。
这时候,吴所谓心里隐隐有了底,父亲失踪了!
父亲虽然千般不是、万般不好,但总归是父亲,吴所谓心里还是十分担心害怕的,总想着要找回他,然后安心过破破烂烂的日子。
正是因为如此,吴所谓一连几天心急如焚,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家里乱撞。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到后院的山洞中去看看,希望能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