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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妈妈不哭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陪妈妈去看河。岸边的野花香,岸边的柳婆娑,岸边的小鸟啾啾,和翠儿藏摸摸。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一天天快乐多。催开了春天桃,催开了夏天荷,催开了秋天菊花,迎来了雪花乐。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注定那泪儿多。前面的水蹉跎,前面的山曲折,前面一道道沟坎,和翠儿一起过。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注定那分离多。让妈妈牵你手,一分分不放过,让妈妈抱你回家,一秒秒串成歌。

坐在电脑前,静静地听妈妈为翠儿写的这首歌,泪一点点滴落……妈妈知道,翠儿和妈妈在一起的这十一年,你是快乐的……

妈妈不能生你。妈妈去福利院时,刚进福利院大门,一眼就看见了你——妈妈的翠儿,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裙子,头发有些弯曲。你坐在一个角落,安静地玩,没有看见我。

我一眼就看上了你,决定领养你。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翠儿是被遗弃在一个幼儿园里的,当时幼儿园老师以为是孩子家长来送孩子来入托的那,后来孩子的妈妈总不回来,才从孩子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诊断证明,被幼儿园老师送到这里。也许这个孩子的妈妈已经告诉好她,妈妈一定回来接她,所以她一直不哭不闹,安静地玩。翠儿被遗弃,是因为翠儿患有一种罕见的不治之症,医学上叫做“动物生命”,就像猫狗一样,一年的生命相当于人的十年。她的内部器官成熟衰老的很快。但是外表不会变,智商和正常人的智商一样,现在她刚会走,里面的器官已经相当于八九岁孩子的器官了。但是智商和外表是正常孩子的。她最多可以活七八年,如果在空气新鲜的乡下,也许可以活到十年。

“你能够忍受这个孩子离你而去的痛苦吗?”福利院工作人员问我。我有些犹豫了,回过头看了看翠儿。翠儿这时也抬起头来看我,她的眼睛黑黑的,圆圆的,像两颗小黑珍珠。看了一会儿。突然晃晃悠悠地向我走来。

“妈妈,抱。”翠儿伸出小手。我抱起翠儿。

“回家,”翠儿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又亲又吻。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奇怪地说:“这是怎么了,别的人来,翠儿从不走过来,有时只是抬头看一眼,又继续玩,难道你和她的妈妈长得很像?”

我决定领养她,虽然我现在明白翠儿有不治之症,她的一声妈妈已经叫得我既伤心又快乐。

为了让翠儿能够多活几年,我卖掉了市里的房子,搬到了乡下老家。老家的院子宽敞,院子里有一颗杏树,一株金银花。两颗枣树。翠儿很喜欢老家的大院子。

翠儿刚刚会说话,我给翠儿写了一首歌: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陪妈妈去看河。岸边的野花香,岸边的柳婆娑,岸边的小鸟啾啾,和翠儿藏摸摸。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一天天快乐多。催开了春天桃,催开了夏天荷,催开了秋天菊花,迎来了雪花乐。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注定那泪儿多。前面的水蹉跎,前面的山曲折,前面一道道沟坎,和翠儿一起过。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注定那分离多。让妈妈牵你手,一分分不放过,让妈妈抱你回家,一秒秒串成歌。

翠儿非常喜欢,小嘴整天一边玩一边唱,而她每次唱“泪儿多,分离多时”,我的心就像针扎。无忧无虑的翠儿哪里知道自己只有七八年的命呀!

翠儿很乖,当我坐在树下看书时,我给她准备了一堆细沙,她就在树下玩沙子。她的想象力很丰富。她可以用沙子做一个房子,房子周围采来草做树,还会做小人。她做完了会喊我:“妈妈,看,家。”她给我讲她房子里的人物,有白雪公主,豌豆公主,而谁也没有我的翠儿公主美丽。

翠儿最喜欢和我一起去看河。河边,望着河水被风儿吹起一道道波浪,翠儿会告诉妈妈,那是大河妈妈给河做的褶皱裙,就像妈妈给翠儿做的小裙裙。翠儿喜欢教树上的小鸟和她学说话。她对树上的鸟儿说:

“好妈妈。”那树上的鸟也许太笨,就叫两声“妈妈”。她会着急地说:

“不对,你笨笨,是三个字,好妈妈。”这时一只黄鹂飞来,站在树间“好妈妈,好妈妈”唱起来。翠儿高兴极了。我知道这是翠儿翻译的鸟语言。她在用她小小的心爱着我。我搂着我的宝贝翠儿笑了。

翠儿平时都是很乖的。可是那次翠儿却犯了一个错误,那年她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

那天是母亲节,我去上班,翠儿一个人呆在家里。当我下班回到家,发现那棵开得正旺的金银花,被采得一朵也不剩,我还想用这些金银花晾干给翠儿治病呢,这可是今年的第一次花期,很珍贵的,我听说可以治翠儿的病。也许翠儿喝了,真的可以管事。我想一定是翠儿淘气,都给采下来玩了。

我很生气,对翠儿说:“翠儿,金银花呢?是不是你都给采下来玩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你吗,每年的第一次花期很珍贵,不要采吗?”

我的声音很大,这七年多,我从没有对翠儿发过一次脾气,可是这次我真的生气了。错过今年的第一次花期,又要等明年了。

翠儿被我的吼声吓坏了,跑进屋里,拿出一串用金银花串成的项链。

她小声地说:“妈妈,今天是母亲节,我用这些花给妈妈做了一个项链,祝妈妈快乐,像金银花一样美丽。”

这串金银花黄白相间,我的翠儿一定费了好多功夫。把我的心一下子融化了。我把翠儿搂到怀里,掰开她的小手,为了做项链,她的小手被针扎了好多小孔。我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的翠儿,妈妈错了,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对翠儿乱发脾气。这个项链非常好看,妈妈非常喜欢。现在我们把它拿到太阳底下去晒,等干了,给翠儿用蜂蜜泡茶喝好不好?”

“妈妈,我知道,您想用这些金银花给翠儿治……但是妈妈,翠儿却更想送妈妈一件最美丽的礼物,现在可以一举两得了。”

翠儿说了半截的治……我明白了,这个小鬼丫头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病的?是不是她在无意之中听到了什么……

翠儿九岁时,她的电子琴已经弹得很好,我带她去参加少年电子琴比赛。终于轮到我的翠儿了,我使劲地鼓掌,给我的翠儿鼓劲。出乎我的意料,我的翠儿没有演奏已经练好的曲目。她穿着黑黑的裙子,我一直给翠儿穿黑裙子,那是因为一是我盼望她的亲生妈妈出现,二是我的翠儿穿黑裙子最好看。

她向大家鞠了一躬,说:“我叫翠儿,我将为大家演奏一曲妈妈为我写的歌《翠儿》,献给我的妈妈。妈妈,翠儿爱你,谢谢妈妈这么多年对翠儿的养育。”

翠儿坐到电子琴旁,自弹自唱。翠儿唱时把我的心唱碎了,把听众唱哭了。她唱前两段,特别欢快: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陪妈妈去看河。岸边的野花香,岸边的柳婆娑,岸边的小鸟啾啾,和翠儿藏摸摸。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一天天快乐多。催开了春天桃,催开了夏天荷,催开了秋天菊花,迎来了雪花乐。

她的演唱似乎把大家带到了河边,闻到了野花香,听到了小鸟唱。看到了桃花下,荷花旁,菊花园,雪花里,一个小女孩和妈妈快乐的生活。

当她演唱后两段的时候,都变了,曲子悲中带喜,翠儿声音哭泣。我的翠儿理解了这首歌的含义。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注定那泪儿多。前面的水蹉跎,前面的山曲折,前面一道道沟坎,和翠儿一起过。让妈妈牵你手,一分分不放过,让妈妈抱你回家,一秒秒串成歌。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注定那分离多。让妈妈牵你手,一分分不放过,让妈妈抱你回家,一秒秒串成歌。

最后,翠儿以一个欢快的结尾似在诉说: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一天天快乐多。让妈妈牵我手,一分分不放过,让妈妈抱我回家,一秒秒串成歌。

台下一片掌声,我知道我的翠儿成功了,但是我的心却快乐不起来,我感觉我的翠儿似乎意识到什么。

翠儿十岁那年,她突然和我说:“妈妈,我们再在城里买房子吧。其实翠儿也很喜欢城里的房子。那年我在城里又买了房子,我答应翠儿,当她十一岁时,就可以搬进去住了。可以让她站在高楼上看海了。我知道翠儿虽然智商还是一个十岁孩子的智商,容貌还是十岁孩子的容貌,可是内部器官已经相当于七十岁的老太太了。

翠儿十一岁那年,那天是愚人节。翠儿说:“妈妈,今天我想愚弄老师,不去上学,在家里弹琴。妈妈,今天是愚人节,您要小心翠儿愚弄妈妈呀。”

我去上班了,在单位受尽了同事们的捉弄,我不知道我的宝贝翠儿今天会怎样捉弄我。

回到家,我看到我的翠儿躺在床上,穿着整齐的黑裙子。

“翠儿!”我大声喊。

翠儿睁开双眼,冲我眨了眨眼,微微一笑。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闭上眼。

“我的翠儿,你就这样捉弄妈妈呀。”我抱着翠儿。

我知道翠儿离开我,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是愚人节,我的翠儿十一岁。

在翠儿的床边放着一个笔记本。我打开:

“妈妈,翠儿六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得了一种不治之症,叫做动物生命,在我学说话时,妈妈就教给我翠儿的歌。但是翠儿那时不明白为什么找到了翠儿注定会泪儿多,分离多。妈妈,现在翠儿明白了。那是因为翠儿的离去,妈妈会伤心。妈妈,翠儿和妈妈在一起的十一年,很快乐。妈妈,答应翠儿,不要伤心,翠儿很快乐。我给妈妈的愚人节礼物,在咱家电脑的硬盘里。妈妈。再见。”

我打开电脑,传来了翠儿好听的声音: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陪妈妈去看河。岸边的野花香,岸边的柳婆娑,岸边的小鸟啾啾,和翠儿藏摸摸。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一天天快乐多。催开了春天桃,催开了夏天荷,催开了秋天菊花,迎来了雪花乐。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注定那泪儿多。前面的水蹉跎,前面的山曲折,前面一道道沟坎,和翠儿一起过。

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我,找到了一个翠儿,注定那分离多。让妈妈牵你手,一分分不放过,让妈妈抱你回家,一秒秒串成歌。

妈妈,翠儿只记住快乐多,妈妈不哭,翠儿走了……”

我的翠儿,妈妈不哭……只是妈妈泪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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