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中闪着泪花,身子激动的颤抖起来,他接着说“出来的是一个与我年纪相当的老人,满脸堆满了虚假笑容”尚如初便猜到这人是当年在街上跟踪他的刘九了。“他笑嘻嘻的看着我,我向他恳求,恳求他给我一个馒头,可他却只是在笑,然后忽然用剑指着我的喉咙让我滚!我虽害怕,但一想,离开反正横竖一死,便喝骂道‘亏你还是武林侠客,见死不救,真是无耻败类!’那人听我骂他既不着急也不愤怒,举剑便要刺死我,就在这时,我见到了这辈子见到的最英俊和蔼的人,他穿着一身细绸轻裘,目光冷淡冰凉,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苍白憔悴,但那拿剑的人看见他,一下子便不敢动了。那人轻轻的说了句“给他些馒头,让他走!”拿剑的人极不情愿,却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我由此才能活下来。等我办完事情从原路折返的时候,心中感念那人的大恩,只想跟他道一声谢,听个姓名再走。谁知等我到那里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又兵刃相击之声,我心中存疑,便小心翼翼的来到山坡,抬头一看,竟发现有许多穿着一样衣服的人,将整个五柳山庄的人全都抓去了,我看这些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人多势众,当下也不敢发声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我的恩人抓走了!”说着老人不禁要垂下泪来。
尚如初道“那其中可有救你那人?”老人道“自然有,可我却未救他,他与我有大恩,我却未救他”那老人越说越伤心,激动的几欲挥刀自杀,多亏尚如初在一旁安抚住他。
尚如初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老人道“距今只有年半!”尚如初大惊,他整理了下思绪,便知,楚廉子是在自己出师前不就被抓。可抓他的这些人是谁呢?尚如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静,当年她也是这样抓走的江湖群侠。
老人的眼光中盖满了泪水,尚如初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老爷爷,你莫要再难过了!”老人一听他这样说,再难抑制住一年以来藏在心中的悲痛内疚。他紧紧的握着尚如初的手,眼睛中充满恳切之意,道“少侠,请你务必要将我的恩公拯救,请你务必将我的恩公拯救”尚如初见他言辞恳切,心中顿时一悲,低声应了一声,又给他留下一锭银子,这才离去。
尚如初一直走到城墙边,那儿还有重兵看管,尚如初一跃上墙,那些士兵看过尚如初的模样,一眼就将他认出来,其中一个小兵目露喜光,一拱手道“尚少侠,何大人正在寻你呢!现在全城的百姓都以你为英雄,还望少侠随我到大人府中一趟!”尚如初本想出城,不愿再做过多耽搁,微微一笑道“大人,我只是尽了些微绵薄之力,不足挂齿”说完也不等那人答话,便一跃下了城墙,一路往北行去。那人在城楼上高呼,请尚如初留步,尚如初听而未闻,只顾自己往前走。他做事情从来都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何至行恰在这时前来城楼巡视,忽听有人在大喊大叫,以为有变,便疾步走到那人跟前,一经问询,才知尚如初适才从这里出城去了,心想那边便是金国占领之地,尚如初往那边去不知为何,心中略生疑问。便将尚如初的行踪告知慈万千,慈万千一听,略一思索,道“大人莫非以为我兄弟投降金人去了?”何至行被说中了心思,心道尚如初和慈万千是兄弟之交,恐生尴尬,正踌躇该如何作答,便听慈万千哈哈大笑,道“大人尽管放心,我兄弟虽不愿与我联合抗金,当他的脾性我很了解,他绝不是那种会叛国投敌的人!”何至行听慈万千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恼怒,心中甚感宽慰,也敞开心胸,问道“那不知尚少侠前往金国所为何事?”慈万千笑道“若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去金国寻人去了!”何至行道“寻什么人去了?”慈万千心想何至行不是江湖中人,说了也没有大碍,便道“楚廉子!”何至行年纪也过半百,他虽未涉身江湖,去结识了不少江湖朋友,对江湖中的事迹英雄也颇感兴趣,楚廉子当年名噪一时,他自己有所耳闻,惊道“可是那‘赤手寒兵’楚濂子!”慈万千道“正是!”何至行叹了口气道“怪不得尚少侠要到金国去了,只可惜他这一去只怕要空手而还了!”
慈万千道“难道大人知晓楚濂子的下落!”何至行眼睛中流露出悲伤之色,凄然道“慈大侠有所不知,这楚廉子虽隐遁江湖二十余年,就算华山派势力广大,亦未能寻得他的踪迹,可就在一年之前,楚廉子已被王好良抓去了!”这一消息着实出乎慈万千的预料,他转念一想,楚廉子虽退出江湖多年,可毕竟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英雄,况且这些年来华山派一直不遗余力的追寻,他若被金国王爷王好良抓去了,江湖中定会有消息流传,就算他和尚如初一年的时间全都在袍子森的山洞之中消息不通,可他下山已有小一个月,却经过多方打探,也没有得到过半点楚廉子被擒的消息,心中不禁大疑,道“何兄,这消息你是由何而来,江湖中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何至行四下观看一下,轻声道“慈大侠,我曾奉命到金国求和,当时我在王好良的营帐之中曾亲眼看见过楚廉子,楚廉子恭敬站在王好良的身后。我曾与楚廉子有一面之缘,且是在群雄会中。是以我能认出楚廉子,楚廉子却不识得我!”慈万千大惊道“难道他已经做了金国俘虏,投降了金国人吗!?”何至行沉重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深知楚廉子在江湖中也有一定地位,返回之后,当时宋金之间激战正酣,我怕泄了本国将士的士气,也不敢在江湖中散布消息,过了些时间,我本想将这消息告诉华山派,可华山一年之前又惨遭灭门之祸,便想等他们元气恢复之后再将这消息告与,以至如今,江湖中还不知道楚廉子已经叛变金国!”慈万千昔年也有缘见过楚廉子一面,想到楚廉子当年长身玉立,面貌英俊,潇洒灵动,与名利殊无贪念,而今进叛投金国,不禁感慨万千。
尚如初一路往北,每日只食一顿饭。他想到能找到楚廉子,完成师父交给自己的任务了,心中又喜又急,只望能够马上见到楚廉子。每每思此,身中便生出无限气力。他自修炼了《怜花宝鉴》的内功心法,身手亦非之前所能比,脚底生风,快步如飞。没有两日便来到了河东城。
河东城被金兵攻下有一年时间,此处地处黄河战略要地,金朝派了重兵在这里守卫,力图要将河东长久纳入自己版图。河东百姓民风雄健,虽被金人占领,这里底下已经结起了许多反叛组织,介意驱除金人,恢复宋人统治为宗旨。
尚如初一路上见到了许多金兵欺辱百姓场面,或抢米抢钱,或霸占妻女。尚如初实在看不过去,便出手相救,一路上倒是得罪了不少金兵。尚如初知道王静是金国郡主,地位显著。来到城中便直奔城中最繁华的街道。金人此时正在严防反金组织作乱,在河东城最主要的街道上全都聚集了大量的金兵,对街道上来往的人们进行严格检查。
尚如初遇到金兵检查,也不动怒,任由检查。一名士兵瞧尚如初步伐矫健,移步生根,心中对他有疑,以为他是反金组织成员。叫了几个同行士兵,走到尚如身旁,厉声道“小子,哪里来的!?”尚如初抬眼一瞧,这三人全是三十多岁模样,手中各自拿着钢刀,身形彪悍,一双手掌浑厚厚实,自是有武功底子。他自然不能说是有开封城来的,笑道“各位官爷,小子是从城东‘五香居’来的,要往城西起买些东西!”尚如初来路上看见一家五香居的客店,当下便胡口说了出来。其中一个性子较急的士兵说“五香居来的,我怎地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位常在五香居吃饭,尚如初长得英俊,照理这样出色的人自己应该记着,这士兵当下狐疑。尚如初一听,道“我是新到昨天才到五香居做工的,官爷没有见过我自是应该的!”那士兵狐疑道“难怪!难怪我没有见过你!你走吧!”尚如初心中微微松气,拱手作揖,便欲离去。
那知另一个士兵说“小子,五香居的霍老板可好?”尚如初随口一答“好啊!”尚如初知言多必失,也不敢多说。谁知那士兵立即拔出刀了,大声道“嘿嘿!五香居哪里有什么霍老板?这小子说谎,把他拿下”另外两人虽不明所以,也立刻拔出刀来。周围民众见有人拔刀,哪里还敢在街上乱晃,私下奔消散开来。尚如初乘着一团混乱之际,施展绝妙轻功,轻松躲过了这三人的追击。
当天晚上,城中戒严,尚如初看金兵此时人多势众,神经紧绷,便道今晚不是良机,待歇两日,戒备稍松,再去寻人不迟。
次日清早,尚如初的画像便被贴满了河东的大街小巷,那画像画的甚是逼真,更加令尚如初惊奇的是,画面之上赫然写着尚如初的姓名。尚如初心中生疑,那士兵怎么会识得我?在脑中想过数遭,兀自想不明白,也便不想由他去了。
原来王好良为了要治理好河东城,亲自处理城中一切事物,要求一定要将反金组织彻底剿灭。他命令手下士兵即使抓不住匪徒,也要将匪徒模样画出,以便追捕。那日画师正在依照士兵描述画像,王静闲来无事,便往画像室中。看见画上之人神态面目,有几分熟悉,细细一瞧,竟是尚如初的模样,心中一喜,便让画师在画像上写上了“尚如初”三个字,她还在为尚如初阻挡她攻打开封城的事情耿耿于怀,虽不知尚如初来河东为了何事,但想到她和尚如初现在身处一城之中时,便难抑兴奋、她用这一举动,让尚如初知道,她知道他已经来到河东城。
这日月光冷淡,似有天上有浓云遮蔽月亮,初冬时候,天气已经凉了下来。他在客栈中停留了三日,眼见金人三日来寻他不得,守卫略有松懈。尚如初一直在客店中等到夜半时分,他伸手推窗一看,街道上人数寥寥,只有两个昏昏欲睡的金兵,站在街上站岗。
尚如初轻身飞出,一路上在屋顶上数度起落,身形轻捷,矫健如猫。深夜之中,哪里能有人看见尚如初的身影。
尚如初沿着主街道一直往北行,他并不知王静府邸在何处,只能当下寻找。他行的甚快,没有一刻时间,便来到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宅子。门口有四个士兵把守,匾额上写着“提督府”三个大字。正是王好良的府邸。
尚如初一跃上墙,一个士兵似有耳觉,向旁边的士兵说“喂,你听见什么动静没有!?”那人道“不要疑神疑鬼了!可能是猫,再不然就是老鼠!”士兵见那人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虽然心中有疑,也只好不作声了。
现已是凌晨时间,府邸已陷入黑暗,只有零星的两点灯光。尚如初眼下也不知从何处下手,便往那灯光处的屋檐飞去。尚如初在顶上轻轻揭开一片瓦片往下瞧去。屋子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强壮的中年人,正坐在椅子上批阅着各式各样的文件。他时常咳嗽一声,从他的咳嗽声中,尚如初便能判断出这人至少已有五十岁的年纪。这人的腰似乎总也伸不直,桌子旁摆着一柄木质的拐杖。
这人正是王静的父亲金国王爷王好良。
尚如初识不得王好良,看着屋中这人,只觉着他是一个很有权威的人。他心道“既然我也不知道楚廉子身在什么地方,不如逮住这人问问,这人看上去有些权势有权势,应该知道楚廉子的下落!”尚如初轻轻的合上瓦片,一跃下屋,轻推窗户便一下翻进了王好良的房间。
王好良大惊,呼道“你是何人!?”尚如初也不说话,快扑到王好良的身边,用手指抵住王好良的井肩穴,冷冷的说“莫说话,我这手一用力,你便要一命呜呼了!”其实人的身后那里有什么死穴,尚如初看王好良穿的很华贵,又在批阅奏章,只道是这是一个文人骚客,与武功上全没见识。
王好良道“英雄莫要激动,你要什么,我全部给你”尚如初冷笑道“楚廉子在哪里!?”王好良惊道“英雄与楚廉子有何关系!?”尚如初手上用力,道“我只问你楚廉子在哪里,快说!”王好良一生怕尚如初手上用力,点中自己身上的死穴,道“在最后一重的西厢房中!”尚如初厉声道“你可是骗我!”,王好良哭丧着脸,凄然道“哪敢哪敢!我说的句句属实!”尚如初心头一喜,他伸手在王好良的颈上一磕,王好良登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