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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回忆是一只褶皱不堪的纸船(二)

我回去的时候许佳然不在家里,我猜她应该是在天台那里,我们彼此之间都有一个默契,只要心情不好了,就会去上面吹吹风,看看夜景,很管用,即使再令人烦恼的事也会淡化许多,不过这次的事情可能要复杂很多吧!

我上去的时候她正坐在那里拿手抹着脸,看到我来就立马把眼角的泪痕擦干,然后问我上来干什么,语气少有的生硬!

“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他不适合你。”我看着她的脸,对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不适合我难道就适合你了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快,刚控制好的情绪一下子又土崩瓦解,眼泪也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有我的理由,只是不能说。”后来我每每想起那件事,我就很后悔,如果那时候和许佳然解释了,或许那个心结就不会一直缠绕着我们,可是直到她死这个结一直都在。

可是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跟你解释那个话题,难道要我告诉你,你面前的女人和你的男朋友在你之前就认识,并且狠狠爱过,狠狠恨过么,对不起,我的自尊心不允许!

我把手里的一袋啤酒递给她,我想这个时候她会需要这个,可她想都没想直接把我递出去的袋子打到一旁,里面的罐子也四处滚开。

“我可以接受任何人背叛我,但那个人绝对不允许是你!”她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完一个巴掌也直接招呼在了我的脸上,顿时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我愣了一下,然后反手也给了她一巴掌,我们谁也不让着谁,就像小孩儿打架那样扭打在了一起。

其实我打她那一下本意是出于想让她清醒一点,但结果弄得两人直接打了一架,皆是伤痕累累,胳膊上都有清晰的指甲印。

不过那样也好,因为那时候她的心很乱很复杂,如果一直压抑着,情况会很不妙,与其这样还不如发泄出去来得痛快点。

然后那一天我们一直在天台呆到深夜,两个人都喝了不少,她跟我讲了很多她的心事,也包括她以前的一些故事……

许佳然打小就没有对父母的记忆,那时候家里条件并不好,父亲在一次工地事故上出了事,就再也没能回来,后来母亲也改嫁了,留下她和奶奶两个人。两个人的生活过得很辛苦,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但奶奶很疼爱她,这让许佳然有了一个快乐的童年。

可高二那年,许佳然的奶奶也永远离开了她,从此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之后她那个所谓的母亲回来接她,可从小就没什么感情,她不愿意跟她母亲走,就一个人守着老房子,过完了整个高中生活。

那时候她也是在一家酒吧打工,生活很混乱,一次意外她的第一次就给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酒客,我不能想象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经历这些是怎么过来的。

再后来她就颓废了,每天过着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十八岁是每个女人的花季,当然这也包括我,我们可以在校园里幻想一切爱情,享受着自己的青春年华,可那一年确实许佳然的地狱。为了生活,她放弃上学的机会,辗转于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下,每天徘徊于夜店酒吧的次数比回家的次数都多。

我想如果生活可以给予重新选择的一个机会,谁不想有个宠爱自己的父母,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呢,可现实却是残酷的。

或许我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她哭着抱着我一直重复想要幸福的那一幕,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她会那么喜欢沈晨安。

因为当一个人陷入沼泽里,只要有人肯拉她一把,尽管再微不足道但都会让人铭记于心,而且从她的话语中我能感受到沈晨安对她是很好的……

那晚我们都喝醉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我们谁也没有提沈晨安,生活还是继续着,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但我又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一堵墙,很近又很远。而沈晨安就像是我们心里共有的一个结,解不开,而且已经根深蒂固!

那之后我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踏上了回家的列车,我记不得是有多久没看到我的父母了,但此刻我很想回家,比任何时候都想。

听完许佳然的故事后,我觉得我是幸福的,因为我父母都还健在,而且对我很好。我爸平时对我说的话不多,但只要跟我说话,总是显得恰到好处,那一年他对我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管你有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干涉你,但你一定要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要确保你的安全!”从那之后他再也没管过我,我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父亲,可我却是全世界最不好的女儿……

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仍旧是那么熟悉,让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一些事,我和沈晨安的故事就像是一场幸与不幸的电影,然谁幸谁而不幸我也不知道了。我们在一起三年,那三年过得都不平静,特别是在最后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多到让我去回忆都找不到事情的发展顺序。

那就先从高三那一年开始好了,那时候父亲在工地上工出了意外,腿摔断了,粉碎性骨折,在医院里住了好几个月,本来还算过得去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而我的学习也一落千丈。

那时候的我已经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即使生活周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对沈晨安的感情始终不变,以致于他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所以我们念了同一所大学。

大学四年的费用并不多,但也不少,足够让我当时的家庭情况困难到拮据。其实那时是有得选的,至少我可以选择一所花费没那么高的学校,但我一股脑心思全在沈晨安那里,我爸全都看在眼里,最后只对我说了一句“你的决定我都支持,剩下的我来想办法。”瞧,听着多简单的一句话,可做起来却万分困难。

我不知道他是到哪里凑的这一笔钱,那是的我很逃避这个问题,也一直不愿意去问去想,因为心里很愧疚。后来我如愿以偿的和沈晨安念了同一所大学,走的那一天我爸来送我,仍旧是话不多,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代表了千言万语。

他说他先走了,怕一会儿舍不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那么感动的话,鼻子酸酸的,但还是强忍着泪水和他开起了玩笑,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他一只手撑着雨伞,一只手拿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突然想到上学的时候有一篇课文,叫《背影》,是近代散文家朱自清写的,那时候不能有那个体会,但现在我明白了。父母就是父母,可能不会多说,但做的一定不少,不管经历了什么始终不离不弃,给予着无限关爱。也正因如此,有父母的地方就是家,就温暖!事实上那天,我还是很没用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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