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
王逸飞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一脸淡然的女子,只因他从未想过她竟会不计前嫌,并愿意传授自己法术,不由诧异地问了一句,随即却看到女子垂眸浅笑,这一幕顿时令他觉得自己只是被摆了一道,不免心中恼怒。
“罢了,我不需要跟你学,反正我才不会信你是我叔叔说的那个人。”话落,他有些赌气地抓了一个蜜桃往嘴里塞,眼神飘忽地循着楼梯往上而去,似是很好奇楼上是副怎样的景象一般。
女子对他的抱怨置若罔闻,抬手轻招,一卷封面以楷书写着《古术法》的书卷便落入手中,他顿时被那本书吸引了目光。
心痒痒地看着女子低头随意翻阅了下,似在检查些什么,待其确定后将之轻轻合上,这才浅笑着将书卷正对自己置于茶几上,三指并拢轻搭于封面,稍稍用力将其推送到他面前。
以有些狂傲、疑惑的神情斜睨着女子,王逸飞不知她究竟作何打算,只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手中蜜桃,并未开口搭话。
察觉到他想从气势上刻意压制自己的意图,女子也不与之计较,只一边收拾着手中针线,一边低声道:“这是我闲来无事抄录的,都是些早已失传的各家术法,你回去后可多琢磨琢磨,若有不懂之处再来问我吧!”说罢,端起手边的针线篮子起身朝楼上行去,独留下一脸迷茫的王逸飞,愣愣地垂眸看向面前那本散发着淡淡墨竹清香混着墨香的书卷。
“好,这就当是你欠我的。”默默念叨了一句,王逸飞的径直手伸向书卷,一把抓起后将之塞入怀中,目光淡淡扫过这空无一人的大厅,迅速起身离去……
自得了那本《古术法》回家琢磨,本不打算去向女子求教的王逸飞在坚持两天后终于忍不住,于第三天一早便来到蓝庭斋堵住正欲出门的女子请教。
而自那以后,每日下班抽空来一趟蓝庭斋已成为他的习惯——他总是赶在蓝庭斋热热闹闹的晚饭时间之前抵达,与他们同桌吃过晚饭后又与雪枫两人围着女子东问西问,直至夜深才口中念念有词地默默离开,全程无视胡离不时的挑衅话语,甚至直接忽视其余人的存在。
就这样,王逸飞只用短短几天的时间便掌握了《古术法》中的二十余个术法,虽细究之下仍有些许问题一时无法解决,但也算是颇具学习术法的天赋了。
女子对此感到很是欣慰,于是与他约定冬月廿一,也就是12月20日那天待他下班后到店里来,她会将这二十余个术法亲自演示一遍,再给他纠错一番即可,但没曾想当日下午四点左右,许久未曾出现的王玉琳满脸怒气地推门而入,径直来到左边大厅内正斜倚在贵妃榻上埋首于一卷竹简之上的女子跟前。
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女子并未理会怒气冲冲的王玉琳,待她缓缓敛去自身怒气后,这才抬头看向身前瘦了一圈的美丽女子,故作惊讶道:“是王小姐吗?你这一时瘦了好多,我都差些没认出来。快,请坐。”
说着,女子连忙起身请她在自己对面的玫瑰椅上坐下,随即动作熟练地用茶盘中刚换的碧玉茶盏泡上了一盏雨前春茶,左手捋过右手宽大的衣袂将之拉起,以右手端起茶盏越过茶几将之置于她身前。随即,女子从脚边火炉上的温酒器中拿起一个小巧的绘有腊梅图案的酒瓶,为自己斟了杯冒着腾腾热气的淡红色酒液,一股淡淡梅香随着热气在两人周遭四散开来。
轻啜着那杯淡红色酒液,女子慵懒地靠着贵妃榻上的扶手木枕,半眯着眸子望向面色不虞的王玉琳,状似关怀地问道:“算起来王小姐这边用柳叶飞龙箸也有近两月了,不知可还满意它的效用?”
端起茶盏喝了口清冽的茶汤,王玉琳勉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看向穿着一袭玉色翠叶云纹锦绣长袍,举止依旧优雅如初见时的女子,内心不知怎的又增添了一丝不忿,目光凉凉地掠过那张清秀的脸庞。
“我确实还算满意,只不过仍没达到我预想的效果,现在距开机还有十一天,不知老板是否还有什么方法能帮到我?”
并非没有察觉王玉琳的态度忽然间变得有些冷硬,可女子就像什么也没注意到似的,一口饮尽杯中酒液后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把玩着右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沉吟片刻,轻声道:“有,但是代价很大,不知王小姐可敢一试?”
微微眯起眸子看着一脸淡然自若的女子,王玉琳并未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低头抿了口茶润嗓后才看向她,目光凉薄且含着隐隐的嘲弄。
“老板,自我开始用那双银筷时就已无法自拔,要达到我想要的目的代价再大又有何妨?直说吧,我该怎么做?”
清冷傲然的嗓音配着王玉琳的神情让人感到很是不悦,一旁一直默默打理着博古架的雪枫蹙着眉正欲开口,不想女子朝他浅笑着摇了摇头,他这才将本欲脱口而出的狠话咽下,继续埋头打理博古架上繁多的古玩。
见雪枫继续去做自己的事,女子侧身望向一直紧盯着自己的王玉琳,修长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做了个抓取的动作,那双柳叶飞龙箸便凭空落入她手中,隐隐散发着阵阵嗡鸣,似乎在向她传递着自己激动和愉悦的情绪般,不由让王玉琳愣了愣。
“你怎么……”
“王小姐,左手给我!”
明知王玉琳想问些什么,女子却避而不答,缓缓起身将左手平摊放置在紫檀素面茶几的上空,右手拿着银箸微微低于左手,眸光温和地注视着她。
在女子的目光中,王玉琳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左手置于那温润如玉石的掌心上,神情呆愣地由她用尖利的指甲刺破左手食指,任鲜血一滴滴落在下方银箸雕着飞龙于云间嬉戏的纹案上。
约莫过了三分钟,女子拿着银箸的手未染分毫鲜血,而整个银箸却已被王玉琳的鲜血覆盖。她满意地翻转着银箸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微笑,正欲抬头说话却瞧见王玉琳的脸色已变得惨白,这才将银箸置于素面茶几上后出手替她止血。
“王小姐适才失血过多,还请先休息片刻。”
淡淡吩咐一句,女子双眸立马移向茶几上那双浸满鲜血的银箸,单手掐起法诀,口中喃喃念叨着无人能懂的玄奥音符,随即便瞧见那双银箸上的血液竟被慢慢吸收,直至一阵刺目的黄光过后才恢复原本的模样。
理了理衣袂坐直身子,女子淡淡的眸光略过那双静静躺在茶几上的银箸,轻声道:“好了,拿回去吧,仍是先前的用法,只记得不要示于人前即可!”说罢,她朝着卧房的方向抬手轻招,一本以隶书誊抄的线装本《周易》便凭空落入手中。
看着女子处理好一切后埋首于书本间,似是不会再理会自己,王玉琳虽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拿起茶几上的银箸贴身放好,笑着打了声招呼后起身离开,可未曾想还没踏出大门,迎面而来的一个行色匆匆的男子与她撞到一起。
因着来人身形瘦削却极为坚实,王玉琳被撞之后身上疼痛异常,但好在她晃了几晃总算是扶着门框站稳了,才不至于狼狈地摔倒在地。心中恼怒的她正欲抬头呵斥,却听到对方先她一步惊讶地叫道:“咦,你不是那个大明星王玉琳吗?来这干嘛?”
眼见自己的身份被人认出,为了维持外在形象的她立马换上一副亲切含蓄的浅笑,随意应付几句后在男子的热情要求下留了一个签名便匆匆离去,那离去时优雅淡然的背影还让人好一阵感慨。
一直默默关注着一切的女子收起手中书卷,遥遥对着仍伫立在大门前目送王玉琳的人笑道:“王警官,人都走远了,你还不进来吗?”
闻言,在蓝庭斋大门前撞到偶像的王逸飞连忙收回自己迷恋的目光,兴致勃勃地绕过屏风来到王玉琳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絮絮叨叨地对女子说起了王玉琳的往事和八卦,还赞扬她是一个多么优雅善良、高贵大气的女人。
第一次看到王逸飞竟是如此兴致高昂地谈论着除了单玉枫之外的人,女子脸上并没有任何不耐的神情,嘴角维持着一如往常的淡雅弧度,不时替他添些茶水,甚至主动询问他是否还知道其他关于王玉琳的事情,并主动将一些八卦消息告知,顿时让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一般。
待到王逸飞已说无可说之际,女子意味深长地叹道:“王警官,没曾想你居然是王小姐的影迷呢!”
闻言,王逸飞微微愣了愣神,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感慨这么一句话,正欲开口询问,却听女子接着道:“对了,那本《古术法》你可全掌握了?我今天可要考考你,看你究竟掌握得如何。”
一听女子提到术法,王逸飞倒也忘了原本要问的话,面上带着疑惑不解,细细询问关于术法修习的窍门,也将自己在修习时遇到的问题一一说与女子。
认真倾听着王逸飞的疑问,女子耐心地一一为其解答,见他终是听进了与他原本修习相悖的理论,忍不住劝道:“修习术法切不可操之过急,且你本身就走错了路子,尚需一段时间慢慢调整过来。加之术法本应借天地万物之势而出,并非以掌控而为,否则极易落入陷阱之中,也极易被旁人所破,所以你要懂得顺势而为的道理。”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卷封面以隶书写着《修习心术》的书卷,将之递给王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