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神霄派的祖传桃木剑竟会为我所用,对吗?”
不待王世宏说完,女子淡漠的眸光扫过王世宏身后仍然对他面带期许的刘峰等人,脸上扬起一如往常般的淡雅微笑,接过话头反问了一句,随后又朝林愮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与墨儿、雪枫站到一处。
眼瞧着几人站到了安全范围之内,女子也不理会那因自己的问话而陷入思索的王世宏,更没将刘峰等人放在眼里,径直走到那扇支离破碎的大门前站定。
在低头看到地上残渣上洒落的大片血迹时,女子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暗芒,随即笑着望向刘峰等人,抬手覆上那残留在墙面上摇摇欲坠的门框。
刘峰等人愣愣地盯着她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也不见她有何动作,只见那扇门周的时空竟似倒带一般,地上残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聚集,原本的大门不过眨眼功夫便恢复了原状,唯有地上散落的血迹仍遗留原处,如同利刃般刺入刘峰等人眼中,令他们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收拾好蓝庭斋的大门,女子侧头淡淡瞥了眼被墨儿和胡离搀着的雪枫,旋即回头缓步越过王世宏朝刘峰等人而去,在经过他身边时还浅笑着低声说了句什么,让他猛然间僵立原地,嘴里喃喃念叨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原本迷茫的双眸在看到女子的身影逐渐逼近刘峰他们时,王世宏突然察觉到她的意图,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而毒辣,恶声道:“孽畜,休得胡言,今日便要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罢,王世宏不在纠结于女子所说的话语,快速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叠由朱砂画着奇怪图案的黄色符纸,食中两指与拇指一撮,将其散为扇形,随后猛地朝女子身上掷出。
眼瞧着黄色符纸漫天飞散而去,在布满女子身周时才似整齐有序的军队般整齐排开,呈穹顶状将女子围在中央,随后又在即将以合拢之势将女子困死之时释放出一道道粗细不同的雷光,组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电网,完全封住了女子的所有退路。
因雷光缭绕,王世宏无法看清女子此刻的神情,但眼看她没法立即脱离自己的控制,他右手掐起法诀,口中开始喃喃念叨着旁人无法听懂的咒语,似乎在准备着什么大招,准备给予女子致命的一击。
“王世宏,你还没想明白吗?”
就在咒语即将结束之际,女子淡漠的嗓音清晰地在王世宏耳畔响起,他的心神在慌乱了一刹之后很快恢复,尽量摒弃掉心中那些因女子的话而起的杂念,强行想将咒语念完。
被困在符纸包围中的女子冷眼旁观着,见王世宏仍不放弃不由嗤笑,随即左手捏起与他右手相同的法诀,右手摊开虚扶着置于胸腹前的左手,在王世宏咒语结束的刹那薄唇轻启,紧接着吐出一个“凝”字。
话音一落,就见本欲向内膨胀将女子吞噬的漫天雷光似水般忽然冻结成一个冰罩,在她伸出手指轻触之后“哗啦”一声碎了满地。
王世宏不可置信的目光越过自己因法术反噬而受伤、由口中喷出的大片血幕看着一脸淡然的女子,那模样是那么的狼狈不堪,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绝望与凄凉,可女子却决定不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趁他尚未回神之际,直接飞身掠至刘峰等人身前。
一身气势如虹,女子漠然的眸光扫过刘峰等人惊恐的脸庞,随后只见她长袖一挥,每个人的脚下立马出现一个个似空间被撕裂了的黑色口子,将所有人一一吞噬,落入那不知名的虚空中。
“你……噗!”
见刘峰等人在自己面前只一瞬便消失得干干净净,终于回过神的王世宏才开口说了个“你”字,便再压抑不住喉头的血腥味,狠狠喷出一大口鲜血,瘦小的身躯在早晨的寒雨中摇摇欲坠,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不堪。
女子满面冷漠地缓步向他走去,自然垂落的手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不停重复着抓紧和放开的动作,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一旁看戏的胡离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以说着悄悄话的姿态向雪枫肆意嘲笑着王世宏的不自量力,直至女子不悦蹙眉,雪枫这才急忙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停下。
委屈地瘪着嘴,胡离心有不甘地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女子不时闪过一抹紫芒的瞳孔时蔫了,乖乖地垂下脑袋,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嘴。
轻叹口气,女子也不打算再说她些什么,只侧头专注地看向瘦小而单薄的王世宏立在雨中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没一会儿似是想起往事般,眼神变得缥缈起来,迈向他的步子不停,袖中的手却已悄然放松。
“孽畜,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女子刚在王世宏跟前站定,他猛然间抬头,冷声说出这么一句令女子哑然失笑的话。
也不计较他的话到底是为了激将还是硬气的体现,女子淡然一笑,取下适才为了徒手抵御术法时插入腰间的桃木剑,左手由剑柄至剑尖缓缓拂过,随后反手以食中两指轻敲剑刃,便见其外壳似褪去层皮般快速崩裂碎落,最后只留下一只造型古朴、以透雕手法刻着一朵盛放的海棠花的桃木簪子。
动作轻柔地拢过自己披散的长发,女子一边用桃木簪将之挽起,一边对王世宏笑道:“对于无罪之人,我本就一向宽容,你不必担忧我会杀你。再加上你是我的故人之后,我多少还是要给他些薄面的……”
“哼,你休得胡言,我先祖怎会认识你这等妖孽?快把我师弟和一众手下放了,不然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听到女子竟说自己是她的故人之后,深知她所说的故人是谁的王世宏气得浑身发抖,冷声打断了她的话并威胁起她来,却从未想过自己此刻的处境有多么被动。
对于王世宏的执迷不悟,女子冷笑着说了句“好,既如此那我就让你亲眼瞧瞧”后,抬手直接将一粒仅有黄豆大小的白色光球朝他弹去。
明明能看清女子的一切举动,但王世宏的身体仍未做出任何可以避开的反应,只见那粒白色光球瞬间没入他眉心,令他只是感到通体一寒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宋徽宗宣和元年某日,天色暗沉一片,雨滴犹如细小的锥子般砸落在地,令原本平整的路面变得坑坑洼洼起来,而山间呼啸的冷风吹拂着林中的树枝、树叶与雨相互击打,发出一阵沙沙声,宛如一首哀切而悲伤的曲子。
而就在距杨子江畔不远的一处山野小路间,一个浑身湿透、身形瘦弱的黄袍男子步履蹒跚地循着小路朝上游缓步而行。
他的双眸不见一丝光彩,里面充斥着绝望与迷惘,手中一把破损的桃木剑拖行于地,单薄的身影在漫天雨幕的映衬下显得无比寂寥,连自己撞到一些匆匆走过的行人而被谩骂也不自知。
男子越走越远,逐渐远离了人们日常的活动范围,道路也开始变得崎岖难行起来,让他每走几步定会脚下打滑,几次险些跌落山坡,滚入那滔滔奔流的杨子江江水之中。
好在他手中拖行着的桃木剑每每都在最后时刻稳定住他的身躯,这才使他频频躲过劫难,继续漫无目的地朝上游行去。
约莫一刻钟后,雨势越来越大,男子在越过一座山头时,不知是道路太过湿滑还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他“砰”的一声直直摔倒在地上,头脸栽到泥浆之中,挣扎了半天也没有爬起,最后颓然地翻身仰躺在地,任由漫天雨滴砸落在自己身上。
“你这是要拜天地为师吗?”
一个满是冷讽的悦耳女声自头顶传来,随之一把勾画着火麒麟神兽的油纸伞映入眼帘,帮他遮去了落在脸上的雨水。
伸手抹了把脸,男子有些茫然地将头向后仰去,想看清自己身后说话的人究竟是谁,却不想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他瘦弱的身躯,将他一把从地上拽起,并让他转身面向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男子有一瞬的恍惚,随即很快回过神来,定睛朝来人看去。
入目的是一个身着一袭墨色正红压边、衣摆上以金线绣着牡丹纹样长袍的清秀女子。她的身高略比男子高出些许,一头及地的紫黑色长发用一根造型古朴、刻有一朵盛放的海棠的桃木簪子轻轻挽于脑后,狭长的双眸虽看着男子却微微合上,似在刻意避开男子直视的目光,可眸中不时闪过的紫芒仍让人感到心悸。
莫名打了个寒颤后,男子微微垂眸望向女子衣摆上绣着的牡丹,声音带着些怨恨地道:“如果拜天地为师真能得道,那我也甘愿!”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将手中的油纸伞递入男子手中,拍了拍他的肩,温声道:“世间修炼之人何其多,能得道的又有几人?你的想法虽好,可却无法实现,不如换一个吧!”
闻言,男子以怀疑而困惑的目光直盯着女子,见她不打算多说什么便欲离开,可不想还没走几步,一只温热的手轻搭在他肩头,轻易制止了他离去的脚步。
“你知道修炼之人为何多数无法得道吗?”女子似轻叹似疑问的话语落在男子耳中后令他身躯一颤,刚欲回答却又听女子用清浅到近乎无法听清的声音笑着道:“那是因为他们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