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G市南郊外的连片山脉中有一条过度开发的矿脉,而这废弃许久的矿脉旁不远则建有一个由大量平房构成的住宅区,曾是供给那些矿工极其家属居住的宿舍,只不过年代久远加之矿脉废弃,这里便逐渐荒废,成为了那些流浪汉与行乞之人的聚集地,导致这里的环境脏乱不堪,那些污水也都是满地横流。
下午三点多,正是让人感到疲惫的时候,一个行走多时且汗流浃背的干瘦老头扶着手推车上的废品,满眼歉疚地不时回望那半路便替下自己的俊美少年,还有那提着大堆纸包、背着药箱的清秀女子,领着他们偏离主干道,沿小路往这片住宅区而去。
“再坚持一下,我和老伴就住在最外围的那一间平房,马上就到了。”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老头似乎觉得自己拖累了女子与林愮,不由停下脚步,指着山下最外围一排平房中被木板围出一个堆满废品的院子的房间,语带愧疚地说道。
顺着老头颤巍巍的手指看去,女子只一瞬便确定了目标,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随即看向似察觉到什么而蹙着眉的林愮,对他轻轻颔首示意,压低声音道:“自己收敛一下,可别给我吓跑了它!”
不甘不愿地应了声,林愮推着手推车跟在老头身后往山下而去,女子则站在原地静静地俯瞰着山下那破败脏乱、交错相连的平房,泛着紫光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忍和冷凝之色,直到见林愮与老头逐步逼近那间屋子,女子这才腾身而起,直接从半山腰上跃下,身形以极快的速度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殷红的弧线,转瞬便出现在两人身侧。
淡淡望了眼向那低矮且破烂的院门而去的老头,女子悄无声息地抬手竖掌立于身前,一层几不可见的半圆形白色光膜便自她手掌之中释放,转眼将整间屋子笼罩在内,当然也包括了那分类码放着各种废品的院子。
“老板,你这是不相信我吗?”看着那已经成型的半圆形光膜,林愮不悦地问道,转头望向女子的眸中满是浓浓的幽怨。
轻笑着摇了摇头,女子目送毫无所觉的老头穿过光膜,小心避开那些堆积成山的废品往屋门走去时,这才抽空侧头看向林愮,温声道:“我可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东西贼精贼精的,老人家进去我怕会打草惊蛇罢了。”
根本就不信女子这样的说辞,林愮无语地对天翻了个白眼,随后也不再说话,只默默将手推车推到围栏下放好,长臂一伸,推开院门便静立原地。
见林愮这副模样,女子不由失笑摇头,在与他擦身而过时压低了声音道:“好,我说实话。这地方阴气很重,我不想那东西在我说服它时试图汲取阴气逃脱,从而影响到他老伴的身体。”说罢,女子顺便将手里的纸包一股脑全塞给了他,淡笑着追上步履缓慢的老头,在他之后踏入屋内,而林愮则认命地提着纸包紧随其后。
回身见女子和林愮都已进屋,老头看着脏乱且有阵阵异味传出的屋内感到一阵尴尬,立马一边向两人致歉一边慌乱地收拾出一张歪歪扭扭的长条木凳放置在正中的小块空地上,用手拽着袖口以衣袖擦拭了下黑黢黢的木凳,面色微赧地道:“那个您先坐会儿,我这就去叫老伴出来。”
话落,老头急忙站起身往里屋走去,边走还边高声唤道:“老太婆,你快出来,我今天遇到个好心人,人家说可以免费帮你看病,你……老太婆,你咋个了?你不要吓我,快醒醒……”
掀起那已经看不出花纹颜色的脏烂布帘,老头的动作和声音戛然而止,没多久就见他猛地放下布帘朝里奔去,单薄佝偻的身躯转眼被布帘掩去,过了一会儿后便爆发出一声声颤抖的急呼,还伴随着一阵木头摇曳的“嘎吱”声。
闻声,撩起披风下摆正准备就座的女子微微蹙了蹙眉,轻叹一声后瞥了眼刚寻了个地把东西放下的林愮,朝他点点头,见他向自己颔首示意后这才撇下他快步走入里屋。
刚掀起布帘踏入里屋,还没看清屋内情形的女子便被一股恶臭一熏,硬生生止住了步伐不说,好看的柳眉也不由蹙得更深。
缓缓吐出胸中的那口浊气,缓过神的女子屏息打量着这五尺见方的窄小空间,只见西面墙上有扇用木板封闭的窗户,些微的光线透过细小的木板间缝隙落入屋内,成为室内唯一的光源,使得这里屋即使是在白天也昏暗无比,只能隐隐看到物体的大概轮廓。
好在这对女子来说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她索性也不点灯,直接迈出两步,来到摆放在窗下、由加工粗糙的大块木料拼凑而成的木床旁站定,伸手拽开正摇晃着床榻上那具纤弱身躯的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老人家,你先出去一下,我给她看看,不过我希望在我看病时没人进来打扰!”
盯着老头说话时,女子眼底的紫光明灭不定,带有一种强烈的蛊惑人心之力,让老头即使再担心老伴的安危也情不自禁地点头,转身走出里屋。
待老头的身影消失于布帘后,女子低头俯视着那具纤弱病瘦的身躯,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声音清冷地吐出两个字“出来”。
“嘻嘻,不知大人找我有何事?”
一阵静默之后,一个刺耳尖锐的男性嗓音从床榻上的纤弱身躯传来,只不过这声音仅仅只在里屋内回响,并未传到外间两人的耳中,从而老头也未能觉察这声音并非自己老伴发出。
闻言,女子脸色稍显不愉,加之紧蹙的眉头从未散开过,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迫人气势,就这样沉默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过了许久,女子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弯唇一笑,俯身解开老人身上单薄的衣衫,再将其褪去扔到一旁,随后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拂过老人身上那犹如树干般皱巴巴、全身布满形状不一的青筋,且一看就让人作呕的松散皮肤,声音温柔得如同在与情人低喃般地问道:“你是想让我请你出来?”
随着女子话音的落下,老人身上的皮肤与青筋犹如活了一般蠕动起来,大量朝着她的胸前汇集而去,最后在左胸的心脏位置凝聚成一张中年男子的脸。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张脸竟挤出一个尴尬的表情,“嘴唇”开开合合地抖动起来,刚才那刺耳的嗓音再次响起,谄媚地对女子道:“不敢不敢,只是我总得问清楚,不然您要是把我卖了怎么办?”
随着这响起的难听嗓音,一阵腥臊酸臭的孔雀绿色气体扑面而来,女子侧头屏息避过,旋即脸上扬起一抹讽笑,站直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它冷哼了一声。“哼,不知所谓,你根本就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说罢,女子的手快如闪电般地朝前探去,竟犹如探入空气般轻松没入老人的胸膛,趁它未回神之际一把将其牢牢扣住,随即一边缓缓释放着如丝如缕的淡薄灵气维持着老人的生命,一边向外拔出自己没入老人胸膛的手掌。直至白皙的手掌拽着一缕漆黑如墨的气团完全从老人身体抽离,女子这才停止灵气的过渡,并探手入怀取出一粒棕色、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丹药塞入老人口中。
眼瞧着老人的呼吸渐渐平顺,女子便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漆黑气团上,注视了一会儿后用力合拢手掌,狠狠捏了它一把。
“啊——”
随着自己的动作,女子脑海中响起它惨绝人寰的尖叫,可她并未因此松手,而是将手微微向上抬了些,淡漠的眸光扫过那团黑气,最后落向窗户上的木板,似是在透过木板看着远方,探索某些未知的东西一般,眼中紫芒流转不定。
一刻钟后,女子收回目光,勾唇轻笑道:“你背叛这对老夫妻的儿子,逼得人家破产而自杀身亡,留下两个老人沦落至此,居然还觉得你的不幸是因他们而起。真不知是多么奇怪而浓烈的怨恨竟让你把自己搭进去,将魂魄炼化成邪灵附身在她身上来复仇!”说着说着,女子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眼底却是不能理解而引起的迷惑与悲哀。
“我……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他过的日子就是要比我好,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好,甚至是等着他以一副施舍的姿态给我提供帮助,这一切是凭什么?”
那声音本就刺耳,再加上一阵声嘶力竭的大吼更是破了音,听得女子不由蹙眉,原本思索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厉,盯着那团黑气寒声道:“对此我没什么想说的,反正你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帮我找到那个教你邪术的人,其余时间你就待在水晶里慢慢想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想明白。”
话音一落,女子凭空取出一块拇指长的椭圆形水晶,动作迅猛地将黑气直接打入其中,随后食中二指并指成剑,快速在水晶前方凌空画出一个玄奥的图案复又将其打入水晶,里面的那团黑气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成一个瘦小猥琐的中年男子形象。
“现在你已被我制成邪灵水晶,就永远也别想出去,除非……”看着男子在水晶里怨恨愤怒的模样,女子恶趣味地捏着水晶凑到自己近前淡淡地丢下这么半句话,眼瞧着他渴望重获自由的急切眼神后,满眼戏谑地继续道:“除非我神魂具灭,否则这世上没人能破开我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