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爸看了看曼尼,对四同他亲爸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得过去?我今天叫慕容打电话,曼尼接的。四同这孩子做事儿一向稳重,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四同他亲爸接着说:“说得也是,这么大的事情,只能瞒过一时,瞒不过一辈子的。听调查车祸现场的警察说,四同出事当天晚上喝了点酒,夜里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时候,车速过快,没有注意前方停靠的一辆故障大卡车,一下子冲到了卡车尾部。幸亏立恒出差路过,及时送四同到医院抢救,医生说,再迟来十分钟,四同早没命了。”
我亲爸看了看病房,没有发现刘立恒。我一直不舍地看着四同,心里想着他的好,想着我们恋爱的那些幸福美好的时光。
我亲爸走过来,望了望四同,一声叹气:“医生现在怎么说的?”
四同他亲爸跟过来,接着说:“医生说,现在最保守的估计是比植物人稍微好一点,但是,需要家属的配合,这个过程可能短,也可能长,具体的要看四同醒来的情况再做病理分析研究报告。我们现在什么也不求,就求医生让四同早点醒来。”
我后妈在一旁抹眼泪,她一直对四同视如己出,爱四同如爱我。在我后妈的眼里,我和四同都是她的孩子。
我拉着四同的手,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对他说:“四同,儿子下个月就要出生了,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们。我在家等你等得好辛苦,我以为那些信息是你发的。”
想到手机信息,我转脸看了看四同他亲爸:“爸,四同的手机信息是不是你们发的?”
曼尼在一边插话:“嫂子,信息是我爸和我,还有立恒三个人按照我哥的口气发给你的,我们约定好了,白天我和我爸发,夜里立恒发,立恒每天晚上值夜班守夜。”
爹亲娘亲,没有四同一家人对我亲。他们为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直隐忍着,不让我知道四同遇到车祸的不幸消息。
我点了点头,对四同他亲爸说:“谢谢爸,有你们照顾四同,我就放心了。”
四同他亲爸老泪纵横:“慕容,现在四同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们只希望你和孙子好好的,这样起码还会给我们一个安慰。医院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家里我们暂时照顾不了你,让亲家公和亲家母都吃苦了,等四同身体好了,我们一定上门亲自重谢。”
我看着四同他亲爸,一周不见,他似乎苍老了许多:“爸,您不要这么说,家里你们不要惦记,我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的,会好好培养他的。”
四同他亲爸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慕容,辛苦你了,没有想到你嫁到我们花家来,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我们花家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儿啊?落得如此下场?”
我眼泪不由自主又落了下来:“爸,你不要说了,慕容我愿意。”
是的,我愿意,一个女人选择一个男人,就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这个男人的未来,也就是这个女人的未来。
我选择了四同,四同是我的男人,四同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而四同的未来,也就是我的未来。
如果说四同曾经辜负过我,那么,在车祸面前,所有的一切恩怨全部化为乌有了。我的眼睛里,只剩下美好的东西。
当天下午,我亲爸和后妈一直在医院陪着我,直到晚上,刘立恒来接夜班了,我们才回到仙林的家。
对于刘立恒,我的心里现在只有感激。从前,刘立恒辜负过我,但是,今天他却救了我老公。
前男友和老公,在生活中应该是一对不共戴天的敌人。眼下,他们却成为一家人,一个人救了另外一个人的命,一个人在照顾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事情真实地发生在我的生活里,让我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离开特护病房的时候,我望着刘立恒,感激地对他说:“谢谢你,在这里陪着四同。”
刘立恒看着我,一言不发,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在黑夜里像一盏飞来飞去的萤火虫,温暖着黑夜里的人。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亲爸和后妈的心情都比较沉重,他们担心的似乎是我的未来。
当天晚上回到家,门还没有开,家里的座机就一直响个不停。我亲爸第一个进屋,拿起电话就接:“喂,你好。”
对方是四同他亲妈:“是亲家公啊,我白天打电话打了几次了,家里没有人,四同在家吗?”
我亲爸一句话回了过去:“四同出差了,去国外了,暂时不能回来。”
四同他亲妈醒悟似的说:“我说呢,打四同手机也不接,原来是去国外了,生意越做越大了。亲家公,那我不打扰了,等四同回来了,叫他给我一个电话。”
我亲爸继续说:“好的,放心,等四同一回来我就和他说。”
我亲爸挂断电话,我们三个人的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家仇再大,家怨再多,此刻也荡然无存了。在所有误会和怨恨面前,人的生命是最需要保护的。
四同他亲妈心脏病还没有完全康复,如果知道四同出了这么大的车祸,无异于用刀把她杀了。
我现在才理解四同为什么要把户口簿给他亲妈,为什么要舍弃对我的承诺,而去成全他亲妈的无理要求。
四同没有错,在一切世事面前,人的生命是最不能放弃的,也是最宝贵的。现在,我亲爸说了一个超级大谎言,他和四同一样,也是在维护一个极其脆弱的生命,让它得以持续下去。
晚上,我睡在床上,难以入眠。四同已经这样了,他的服装厂怎么办?那些员工还在正常上班吗?服装厂的财务和老订单怎么办?这些都是现实问题,需要解决。
我的人生进入婚姻后,又一次走到了死胡同,我一筹莫展。我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四同从来也没有让我插手过他的服装厂事务,我只是服装厂的一个挂名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