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莲蓬姐妹再去买了张写春联的红纸,回去了将红纸裁成两长一短,准备拿去找学堂齐夫子写副对联。
池莲花裁着红纸,池莲蓬就拆开张青麻给的小红包,两个小红包里头都装了六文钱,池莲蓬就兴奋的回头跟池莲花念叨:“姐,你看,咱们一人六文钱诶!”
池莲花好笑的看着她:“瞧瞧你这财迷样,让人知道了,看你回头怎么嫁的出去。”
池莲蓬不以为意:“这是我家,哪里能让人看见?况且我财迷怎么了,咱就是平民老百姓,还不准我喜欢银子不成?”
“得,说什么你都有理,我不跟你说。那,裁好了,拿去找齐夫子去。”
池莲蓬接了卷好的红纸,喜气洋洋的裹了件厚衣服出去了。
路上遇到李南丫,两人都是要往齐夫子那去,池莲蓬就招呼她一起,两人聊着天往村里学堂而去。
学堂内,齐夫子摇着头,对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缓缓说道:“孩子,还是没你爹的消息,这么多年了,恐怕……唉!”
“还是找不到吗?难道一点音讯都没有……这么多年了,总得知道是死是活。”孙溪头沉声说道,刀削般的脸半低着,看过去仿佛周身笼罩了一层浓浓的哀伤,与学堂四周贴满的红纸格格不入。
齐夫子叹息着摇头:“找不到。我托了在边境的好友去寻,只是他也进不得军营。当年你爹参加的那场战役,死伤无数,加上蛮人凶残……你也知道,许多尸首根本没法辨认身份,连他们身上的身份牌都是残片……”
孙溪头身上的哀伤更浓。
“你娘……”齐夫子看着孙溪头,嘴里小心的提起:“她还好吧?”
孙溪头想起他娘,张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娘如今迷上了照看流浪猫狗,暂时……很忙。”她在忙,忙得让她自己没功夫去想他爹。
齐夫子听了除了叹息,真不知道怎么说。
“爹。”齐云绢柔和的声音传来。
“进来。”
脚步声轻响,齐云娟推开门进屋来:“爹,莲蓬和南丫来了,想寻你写副对联呢。”
齐云娟进来,淡绿的裙角荡起,一波波的漾开,清新的颜色撞进屋内,平添一份清爽,面上和乐的笑容带着新春即将到来的喜气。
“我知道了,你带他们过来这里,顺道将我那笔墨纸砚也拿过来。”齐夫子说完,回头对孙溪头安慰道:“孩子,你也别急,有消息我会最快告诉你。如今没消息也是好消息,希望还在不是?你只管先照顾好你娘,让她先合乐乐的过个好年,好生孝顺她,也是在孝顺你爹。”
孙溪头点点头:“齐叔我知道了,我会孝顺我娘的。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孙溪头起身往外走,齐云娟往一边侧了侧,让开了路,让孙溪头过去,随即稍等了下,看着孙溪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抬脚出去寻池莲蓬和李南丫。
池莲蓬和李南丫在外头学堂的教室里等着,远远的看见孙溪头和李云娟一前一后的出来。
池莲蓬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等下跟孙溪头拜个年,没想到孙溪头绷着一张脸,从池莲蓬他们旁边的窗户过去时,都没发现他们。
池莲蓬要拜年的话硬生生的卡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卡得她一肚子火气。
这人竟然无视她!亏她好心要跟她拜年!
池莲蓬气着,看见齐元娟走近,拉着李南丫站起来出去。
哼!回头别想她理他!
李南丫站得离她近,敏感的感觉到池莲蓬周身的瞬间低气压,有些担心的仰着小脸叫:“莲蓬姐……”
池莲蓬低头,摸摸李南丫的脑袋瓜子,想着还是小伙伴好,哪像某些人,平日里媳妇长媳妇短的,到了过年竟然无视她!
孙溪头本来都走到要拐角了,突然听到李南丫的叫唤声,脚步一顿,回头一看,就见池莲蓬已经拉着李南丫,跟着齐云娟去寻齐夫子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孙溪头这回没感觉到某人的怒气,摇摇头,想着自己还是不追上去好了,毕竟媳妇那里三个女娃娃,他去了不好。
想着,孙溪头抬脚继续走,一路往家里去。
因着池莲蓬有空就会来寻齐云娟学点字,“讨教”点算数知识,因此跟齐夫子还是很熟的。
齐夫子拿了池莲蓬他们的红纸,拿笔蘸了墨水,不一会儿就写了两副对联出来,“来,等下墨水干了,你们再拿回去。”
齐夫子出去后,池莲蓬直接拉着齐云娟问字,问着自己上回学过的字,完了又囔着让齐云娟现场拿笔纸给她教新的。
李南丫也被池莲蓬拉着一起,整张小脸苦巴巴的,看着那些黑不溜秋的图案,压根弄不懂那些黑线交叉来交叉去的是什么玩意。
到后来兴致来了,池莲蓬干脆找齐云娟要了本书,翻开来乱指上面的字,让齐元娟教。
齐云娟对池莲蓬这种乱点字谱的学习方法好笑又无奈,笑着一个个教给池莲蓬,等池莲蓬放过她时,那对联也干了。
池莲蓬嘿嘿笑,谢了齐云娟,拉着一脸“我终于解放了”的李南丫,收了对联离开。
春节即将到来,池家熬了点米糊,把对联和自家剪的窗花贴上。孙瑾娘的绣花手艺很是不错,给两兄弟的新衣服料子上绣上了松竹,池莲花接着把衣服缝起来,里头加了棉花。
弄好的衣服往两小身上一裹,两尊圆润润的招财娃娃诞生,看得池莲蓬直乐呵的念叨:“两个小胖子,小胖子,小胖子……”
池莲蓬偶尔去地里转圈,看看地里头的情况,遇到孙溪头了就当没看见,眼睛瞧着前头,安静的从孙溪头身边越过去。
孙溪头好几次眼巴巴的瞧着池莲蓬离开,因为那些地方来往的人多,孙溪头也不敢去主动找池莲蓬说话,只能双手放在胸前,做捧玻璃心状,暗自伤心。
眨眼间,除夕就到来了。
池家小院的公鸡一大早似乎也喜气起来,打鸣的声音都亮了三分,一群母鸡还兴奋的围在它身边转悠。那打鸣声直叫得池莲蓬捂住耳朵,郁闷着怎么大冬天这鸡还发春得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