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鱼是池莲蓬从孙溪头那得的。
孙溪头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些天没事就给她偷偷弄东西来,硬说他和她娘都不爱吃,池莲蓬要是不收下吃,就浪费了。无缘无故的,池莲蓬哪里能收人东西,后来把鱼给还了回去,没想到孙溪头竟然又悄悄给送了回来。
这会子她娘刚好要生,吃了就吃了吧,大不了以后找机会还回去就是了。
想起那个傻大个,池莲蓬摇摇头,捞了鱼杀好了,放进锅里炖起来。又熬了粥,煮了鸡蛋,池莲蓬放了点油,炒了盘青菜配上,起锅了,一块装好了给端过去。
被挡在门外,池莲蓬有些郁闷,只得跑到窗子下听动静。
等齐婆子过来了,招呼人准备好了东西,看了孙瑾娘的状况,“胎位正,没什么问题。过一会儿,差不多孩子就要出来了,瑾娘准备了。”
孙瑾娘洗过身子,也吃过东西,一群人在里头忙活起来。
池莲蓬听得着急,突然想起她家老爹还在她屋里头等着,估计比她还紧张,忙跑进屋里去,将自己知道的通通跟池康平说了一遍。
池康平紧张得不行,因为孙瑾娘怀这一胎明显身体不大好,还是怀的双胞胎,他就更是紧张了。出了一身的汗,池康平抓了抓被子,突然手掌往床上一拍,“对了,莲蓬,快把之前买的那几片参片拿过去,等会给你娘含着,长长力气。快去快去。”
池莲蓬答应了声,团团转的在屋里翻半天,急得不行却突然找不到。
“啊啊啊,我姐把参片放哪里了啊?啊啊啊……”池莲蓬急得直挠头,在屋里头翻半天,才在一个藤箱子里头翻出来,拿着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产房跑。
等参片递进去了,池莲蓬又跑去厨房烧热水,防着里头不够用。
屋里头传出孙瑾娘的呼痛声,使得池莲蓬更加的紧张,坐都坐不住,干脆跑到厨房唯一的窗户上趴着,看着院子外头的景色。
正当池莲蓬看得心烦意乱时,眼前突然冒出一个脑袋,一嘴白牙一晃,吓得池莲蓬整个人颤了下。
看清了来人,池莲蓬伸手拍了拍胸口,嘴里大大的吐出一口气,皱着眉头看着孙溪头:“你干什么?突然冒出来吓人!”
孙溪头笑笑,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纸包来,踮起脚尖,隔着篱笆往池莲蓬这里使劲伸手,“媳……”说了个字,孙溪头看见池莲蓬瞪起来的双眼,赶忙改口,“妹,妹妹,我娘又让我吃这参,我不喜欢,味道怪得很,趁着我娘没追来,你拿去帮我吃了吧,还能吃的白白胖胖的,肯定好看。妹妹你快收了,我要是扔了,被我娘发现该收拾我了。”说着,脸上还一脸委屈又急切的表情,手直往前递,胸口都快扎到篱笆上的刺了,那样子活像手里这东西是什么毒草毒虫似的。
池莲蓬摇摇头,连连摆手,刚刚还炖了他一条鱼呢,这回还给东西,“不要。”
孙溪头听了,脸上顿时跟吃了三斤黄连似的,纠结得比夏日里的菊花都皱巴。
媳妇怎么都不收他东西呢?她不收,他怎么是他媳妇呢?娘说了,媳妇是用了他东西不要付银子的人。可是,媳妇现在不收他东西,是不是就不是他媳妇了呢?虽然她不让他叫媳妇,只能叫妹妹。但是,他那天还抱过她了。他娘还说过,他抱过的女子就是他媳妇了,可是媳妇又不承认被他抱过了……
孙溪头一脑袋纠结,就差没把脑袋纠结成浆糊,是不是媳妇的问题实在没搞懂。孙溪头甩甩头,先不管这事了,反正媳妇迟早是他的。
想开了,孙溪头就又开始递手里的东西。
那边屋子里,孙喜红在往外喊着还有没有参片,说是不够用,池莲蓬急的,她家弟弟还没出来呢,她娘可不能先没了力气。
跺跺脚,池莲蓬再看了眼孙溪头的脸,伸手抽过那个纸包,嘴里甩了句:“回头我还你。”说完开了那纸包匆匆看了下,就跑去送参片了,留给孙溪头一个背影。
孙溪头被扔在那,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嘿嘿嘿的笑起来。
媳妇收了,嗯,他不要媳妇还,等媳妇长大了,跟他回家就好了。
等过了一会儿,池莲蓬想着怕孙溪头还在这没走,回头被人瞧见就说不清,跑回来想赶人时,就见篱笆外没了那颗脑袋,顿时舒了口气。
缓了缓,池莲蓬抬起一脚,勾了个小凳子,准备坐下去休息下,窗外,那熟悉的叫唤声又响起来。
“妹妹……”
池莲蓬要坐下的动作顿时僵在那里,半晌,脖子僵硬的一下一下转过头。
“你,怎,么,还,在?”池莲蓬慢慢的一字一字从喉咙里吐出话来。
孙溪头就隔着篱笆往里头跟池莲蓬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妹妹,我会砍柴,还会烧火,也会烤肉。”
池莲蓬没听懂他说这个干什么,就见孙溪头说完了,朝她露出大白牙笑了笑,转身走了,留给她一个健壮的背影。
池莲蓬回过头盯着灶里的火光发呆,听着那边房里传出一阵阵痛呼声和说话声。
“哎呦,这参片比刚刚的好很多,赶紧给瑾娘含着。”产婆齐婆子说道。
孙喜红拿过参片过去给孙瑾娘含上,说道:“瑾娘坚持住啊,看到孩子的头了,快了,继续用力!”
池莲蓬听着,偶尔眨眨眼皮,把这锅水烧好了之后,就跑进她和池莲花的房间里,池康平正在这里面等着。
池康平和李南丫的爹李秋阳坐在里头说话,池莲蓬刚刚不好进来这里,这会子实在等不下去了,就跑进来,跟李秋阳打了招呼,到了池康平身边蹲下,手抓着床上的床单,抬头看池康平。
池康平看见池莲蓬过来,原本盯着自己身上被子的目光一转,看向池莲蓬,伸手把手掌按在她头顶。
池莲蓬见他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水,眼中也是带着紧张和担忧,却又有着做父亲的稳重,让她的心稍稍得到安慰。池莲蓬从怀里摸出块帕子给他擦汗,父女俩就这样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