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临近孙二虎家时,池莲蓬远远的就听见那院子里传来的争吵声。
“大嫂,姐夫都受伤了,你竟然连碗饭都不给他吃!”
“哎呦,你一大老爷们又不当家,哪里知道咱家的情况?这米啊油啊菜啊的,哪样不是银子?我那还贴着妹夫的诊费和药钱呢。”
“大嫂,那是姐夫,不是其他人!”
“小叔你不能胳膊往外拐呀。你大嫂我饿了,多吃一碗饭怎么了?今天莲蓬那死丫头还说要给她爹送饭呢,你可是也在场的,二弟妹那会也在,你们可别说没听到。我这不是成全了小丫头的孝心嘛。”
“大嫂你……”
“我?我怎么了,我这是为了……”
杨氏在屋里头一听,手往桌上“啪”的拍下,“行了!老大媳妇去多做碗饭,顺便给女婿再加碟菜。”
刘氏一听这话,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给饭归给饭,凭什么她去做?
刘氏满脸委屈,小心的偷瞄了下孙二虎的脸色,说:“娘,今儿个是二弟妹做……”
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孙二虎开口:“好了,老大媳妇,你娘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话?”
“是,爹。我给妹夫做饭去。”
池莲蓬走进孙家的院门,院门旁的围墙是用土砌的,池莲蓬小小的身子从墙下而过。
池莲蓬瞧见孙家的院门没有关上,里头的人呢净顾着吵囔了,也没听见她过来的脚步声,虽然听到那些对话,心里头火气大,恨不得不见这些个人,可自家爹爹在里头等着饭吃,哪里能走。再想着,这院子也不是没来过,虽然孙家的人不大喜欢他们一家,但好歹孙二虎对她面上还过得去。
这般心理建设下,池莲蓬才带着手里的东西,推开了孙家的院门。
院门“吱呀”一声响,拉着悠长的调子,池莲蓬瞬间得来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感觉怪怪的。
池莲蓬被那些神色各异的眼神盯着,倒有些浑身难受。
她可没给人这般关注过,是在不习惯。
那些个眼神,齐齐的错愕与被抓包的恼羞成怒。
“不用麻烦大舅母,我给我爹带饭了。”先声夺人是必须的,池莲蓬可不想让他们趁此数落她偷听什么的。“外公、外婆、小舅舅、大舅母、二舅母好。”
孙得安看见池莲蓬,面上窘迫了下,刚刚大嫂那些话,莲蓬是不是听见了?
“莲蓬,你怎么了来了?”
“小舅舅,我给我爹送饭来。刚巧听见大舅母好似说要给我爹做饭,就不用忙了,大伙这日子也不好过,省一点是一点。再来,我爹爱吃我做的饭,如此便也刚好。”
“这……”孙得安一时竟不知怎么说,莲蓬丫头这两年,性子倒变了许多,不过不似以前那般怯弱,倒也是好事。
刘氏早看见池莲蓬挎着的那篮子,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头自然乐意:“哟,刚好,妹夫吃了莲蓬做的饭,这伤啊,铁定好得快。”说着,也不再朝厨房走,屁股一压,往院里的板凳上坐了下去,不动了。
“好了,既然带饭来,就拿去给你爹吃了。得安,带莲蓬去看女婿。”
孙得安应了声,伸手接过池莲蓬手里的东西,“莲蓬,跟小舅舅来,咱们去看你爹。”
莲蓬乖乖的跟着走,进了孙得安的房间,池康平正养在这里。
刚进门,就见床边立着一位姑娘,正轻柔的说着话。
池莲蓬挑眉。
这姑娘可不就是她那位长得不错,一身娇弱,轻言软语,一推就倒的表姐。
孙依稻是也。
“姑父,这碗茶,是用我娘偷偷给我的茶叶泡的。平日里我没舍得喝,今儿个给姑父泡上一碗,便当侄女以茶代酒,代我爹娘给姑父赔礼道歉,还……还望姑父能原谅我爹娘这一次。”孙依稻越说越小声,低低糯糯的声音带上了抽噎声:“姑父……我爹娘也不想害您这样的,他们只是……只是见我过得苦,才一时做错了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紧接着,池莲蓬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这表姐要大哭一番了。
事实证明,池莲蓬用脚趾头想是不对的。
下回用脚底板试试。
孙依稻说着说着,池康平也没接过那碗茶,当然,池康平这会子身子虚弱,加之饭也没吃,哪里有力气去接。
这不,孙依稻一手端着那碗,一手不知打袖子里头还哪拿出块帕子,擦起眼泪来。
那泪水比断了线的珍珠掉得还快,噼里啪啦往下掉。
池莲蓬突然很想做个摸下巴的动作。
这要是泪水再大点,那就是古代版的水龙头了啊。
孙依稻这一掉泪,配着她那白皙的皮肤,低垂的眼角,一耸一耸的肩膀,这般娇弱的体态,无声的哭泣,软的不会是池莲蓬的心,而是孙得安的心。
至于池康平?
他打池莲蓬进来,眼神就在池莲蓬身上,眼前美色模糊,都成了背景,哪里看得到。
孙得安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走过去问:“依稻,你怎么哭了?”
“我……我……小叔,我只是想代我爹娘求得姑父的原谅。呜呜呜……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小叔你帮我解释解释……呜呜呜……”
池莲蓬看着哭泣的妹子就害怕,好嘛,鼻涕没有、眼泪一打的妹子最恐怖了好伐?
不过,她什么意思?
侄女以茶代酒,向姑父代自家爹娘赔罪?
像什么样!
莫说这侄女年纪不小了,十二岁的年纪与一二十几岁的姑父独处一室的事传出去,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只说这将罪责揽在一个小辈身上,是想让她爹不好与一个小辈计较,活活受这断骨之罪?
想到之前大舅妈那作为,池莲蓬咬牙。
想得美!
孙依稻说完那话,便哭得旁若无人,低声的啜泣起来,声音倒是不大,也就屋里头几个人听得见,那碗茶水早被孙得安结果,放到了床边的箱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