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莲花拍拍胸口,只是有些不安的看了眼池莲蓬,便坐到床边,歪着头看着墙边的箱笼,什么也没说。
池莲蓬靠在门边,右耳还靠着门板,就想着能不能听见那边的声音,要是能听见点什么“不管她事”的信息那高多好。
只是那边终究没法将声音传到这边来,除了能隐约听见媒婆们的喜气洋洋的语调,具体说什么根本听不清。
池莲蓬过去桌边,挑了个背对着池莲花的位子坐下,两手放在一起,从袖袋中拿出那条粉红的发带,池莲蓬的指尖在上头磨砂着,指尖传来滑顺的触感,却无法顺平她心中的忐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怕她来不及反对,就被定下了。
又或者,她连反对的资格都没有。
池莲蓬咬着下唇,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穿越到了古代,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心里真是憋屈得很。
突然,后边传来了隐隐的啜泣声,池莲蓬从思绪中被惊醒,收起手里的发带,起身看过去。
池莲花竟急得哭了。
“姐,别哭。”池莲蓬慌忙走过去安慰她。
池莲花直接一把抱住池莲蓬的腰,将头埋在她身前,抽抽噎噎的哭起来,半晌,她语气中害怕说道:“莲蓬,我怕,我怕娘将我随意嫁了。”
“怎么会……娘很疼你的。”有几个当娘的会不为自己孩子好呢,都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池莲花哭得更凶了:“我知道娘疼我,呜呜……”就是因为知道,她才觉得没了嫁给他的希望。
池莲蓬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此刻她自己心中也烦乱得很,事情没出结果之前,她根本安不下心来安慰人。
两姐妹就这样抱在一起,一个埋头哭泣,一个面带忧容。
孙溪头,你究竟回不回来?
那边过了有一刻钟的样子,池莲蓬就听见外头有了脚步声,还有几个媒婆吵嘴斗气的声音,池莲蓬心中一紧。
定了?
池莲花似乎也听到了那声音,哭泣声哑然而止,身子有些发抖,嘴里颤颤巍巍的说了句:“莲……莲蓬,你替我,替我去瞧瞧可好?”她害怕知道,可是又想知道。
池莲蓬被她抖动的身子弄得自个心里也不安,只是好歹现在被“定下”的可能性更大的是她姐,当下便皱着眉头应下,松开池莲花往屋外去。
只是池莲蓬还没拉开屋门,外头就响起池康平的声音。
“娘子,这是怎么了?”
“相公……你进来,咱们屋里说。”
池莲蓬听着孙瑾娘的声音听不出什么,也不知道是定了没定,等那边传来关门声,这才悄悄打开屋门,往外探了探,没见有人,这才舒了下心,鼓着勇气蹑手蹑脚的往那边屋子窗下去。
池莲蓬蹲到那窗下,便听里头传来孙瑾娘的说话声。
“这沈夫人也太过份了!当我们家是贱籍不成!我们家好歹是个农户,他一个商家的,本就比咱们低上两级,不就是有几个钱吗,仗着钱就想欺负人!我好好的闺女,捧在手心里长到这么大的,绝对不去给他那什么狗屁儿子当童养媳!”
“不去,绝对不去,这事我这当爹的绝对不答应!娘子,顺顺气,顺顺气,别气坏了。唉,这沈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说咱们都不同意这种事,就单说咱们家如今的情况,那也不是卖女儿当童养媳的人!”
孙瑾娘说:“咱们家的情况……咱们家的情况就是做的那点子生意,一大部分原料来源全在沈家手里握着,他沈家一旦断了这路子,咱们家的生意肯定会坏。相公,你说,沈夫人这是不是在威胁咱们?”
池康平叹口气:“你不是说那孩子也来提亲了?”
“那孩子来提亲又如何,你觉得他能跟沈家斗过去?还是觉得他能给咱们生意提供原料?”孙瑾娘顿了下,突然说道:“你说,莲花当了秀才娘子,是不是这事就不用这样麻烦了?”毕竟经商的,得罪读书人总是不愿的,何况还是一个能可能往上考的秀才。
“这要是莲花当秀才娘子也好,家里头还简单,就陆元一个人,嫁进去就能当家,要是陆元能考上举人,那可是更好,要是不行,这带着秀才功名回来,开个学堂什么的,日子也不错,连带着莲花也能得人敬重,总比进魏家那大宅院吃苦的好。”
“是啊,顺道,莲蓬也不用……想起这个我就气!他沈家太过分了!”
“娘子,沈家的事我来处理,你只管回头先把莲蓬丫头的事都推了,等莲花的事定了再说。”
“可是莲蓬也大了,眼见这都要十二了,再不定人家怎么好。”
“好了,没事的,莲花不是也十四了吗,娘子,宽心,为夫我处理,啊。”
“嗯……”
池莲蓬在外头听得两眼瞪大了,心里头一遍遍过着刚刚两人的对话,突然有点不知道如何回去面对池莲花,想来想去,池莲蓬眼中似要喷出愤怒的火焰,两眼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砖头,嘴里上下两排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
沈家,欺人太甚!
池莲蓬从窗下离开,慢慢走回屋里,池莲花一见她进去,立刻扑过去就问:“莲蓬……怎么样?”
池莲蓬双肩被她压住,动弹不得,她抬头看看池莲花,见她满脸的急切,忽然有些不忍说出来。
“姐……”
“你,你说,我听着……”池莲花瞧着她犹豫的脸,心中有个想法隐隐的要冒出来,又被她咬牙压下去,不会的……
终究是要说,耽搁也没用,徒增紧张,“姐,听爹娘的话,似乎魏家和陆元都寻了媒婆来,陆元好似是考中了秀才,爹娘中意……陆元。”
池莲花一愣,两行清泪滑下来,手上无力的送来捏着池莲蓬肩膀的手掌,双臂垂在身侧,她呆愣了会,突然破门而出,眨眼便从池莲蓬眼前消失。
池莲蓬赶紧追过去,瞧见她是往池康平他们那屋跑去,脚下步子一定,并没跟上去。
她不知道她跟上去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