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似水,小楼雾笼,烟锁新月。
鱼幼雅悠然的坐在那她用藤蔓制成的秋千上,嘴里哼着生前她所熟知的歌谣。
一旁飘来飘去的孟婆听的云里雾里,但还算有节奏感的旋律,加上还算悦耳的声音也还算听的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听鬼唱歌。”孟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般,“你唱的是什么?”
“《你不是一个人》”
“……”
孟婆很是郁闷:“鱼幼雅,你已经不是人了,你现在是一只鬼,一只鬼!”
“可我总忘不了我是一个人怎么办?”
鱼幼雅静静的望着天空深处,那里没有一颗星星,整个星空被月光映的苍白,而月,残缺的要勾起她挥之不去的思绪。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好好做鬼整天想着人的事……这鬼也做的没啥念头。”孟婆停在鱼幼雅面前,试探性的问着,“其实也好办,我们……去喝碗汤怎么样?这样你就不会为了人间的事多做烦恼自怨自艾,我也可以耳根清净了。”
孟婆做着准备,似乎只要后者一说同意就立刻飘进屋里取碗汤来给她灌进去。
“不不不,太酸了,我牙不好。”鱼幼雅捂着牙,别说牙了,想起那滋味心都是酸的!
“自己说的越酸越好,没想到还怕酸,当然啦,如果不喜欢酸的没事,有甜的……”孟婆凑近鱼幼雅,仍然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别说了!”
鱼幼雅伸出手作出停止状,想到那滋味她避之唯恐不及,哪还会去主动喝它。
孟婆识趣的闭了嘴,她也怕鱼幼雅再喷她一身,除了偶尔听她感叹生不逢时之外……其它的其实也挺好的,她可以听鱼幼雅讲述她在人间发生的事,孟婆自己也是向往的紧,其中她说的最多的无疑是云惜凡和游鱼四人组。
游鱼四人组成员有云惜凡、凌少游、叶夏千微和鱼幼雅,通常他们会对外统称成员为游鱼。
云惜凡和她之间的友谊是她认为比情侣间的感情更为贵重的,叶夏千微是她的闺蜜,鱼幼雅觉得拗口,于是称之为叶微,同样的两人间的感情也比情侣贵重,她与叶微之间的形影不离也常常被认为是情人的如胶似漆。
而凌少游生来则是与她斗嘴的一方,纨绔随性的烂桃花一朵,经常跟她抢叶微和云惜凡。
游鱼们有一个约定,高中毕业后去闯荡江湖环球游行,回来后再一起读大学,为此叶微的大学校长老爸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可是,如今鱼幼雅已逝世,这个约定显然已作废,不能再继续。但也有可能是,这个约定还会再继续,只是没有了鱼幼雅的参与。
这就是鱼幼雅为什么经常在孟婆面前感叹生不逢时的原因。
“孟婆,你说……我还有没有可能再回去呢?”
鱼幼雅说道,但这声音声若蚊蝇,自己都觉着有气无力,这可能性怕也是微乎其微。
不过……回去?
开玩笑,无常勾魂锁可是会时时盯着她的!
“可以啊!”孟婆懒洋洋说道。
“真的么?这是真的么?”鱼幼雅有些惊喜。
她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回到人间,现在孟婆说了可以,这不得不让她笑逐颜开,可是……这是真的吗?
鱼幼雅疑惑的看着孟婆。
“前提是,你得帮我把桥给修好。”孟婆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那空荡荡的河面。
虽然说鱼幼雅是一个小女孩,但整件事也是因她而起所以让她修桥似乎也并无不对。
桥……想必是奈何桥了,“不过……都碎成粉末了还怎么修?”
“这我可不管。”
孟婆柳眉一扬,原本就性感的薄嘴唇划出一个魅惑众生的弧度,鱼幼雅看的心生荡漾,视线不由得随着她的脚步慢慢的移至小屋深处。
我是怎么了?刚那是……媚术?
鱼幼雅眨眨眼,如果真的是媚术的话……
唇边生起些微的笑意,如果是的话,看来自己很快就会掌握一项可以恶搞人的技能了。
鱼幼雅不由得脑补出云惜凡和凌少游被自己气的半死之后,还能对自己柔情蜜意百依百顺的模样……
末了她转过头看着那座奈何桥留下的废墟,忽又觉前方长路漫漫沟沟坎坎,且不说自己这副秀气到羸弱的身躯能不能受得了如此庞大的工作量,那血河底令人作呕的生灵已经让她望而生畏了。
但为了能够回去,为了回到自己的小伙伴面前,鱼幼雅已经顾不得太多了。
……
第二天鱼幼雅迎来了她的第一份工作——帮孟婆送汤。
“没想到生前没有做过什么工作的自己,死后还会帮鬼打工!”鱼幼雅自觉很是好玩。
在藤萝小屋里,鱼幼雅看到了孟婆取汤的过程,屋子里面被藤蔓分割成几个小空间,每个小空间里都有根根藤蔓倒竖着,在藤蔓的尖部有水滴落在底下碗中,形成了一碗汤。
而每一个被隔开的空间里则是不同味道的汤,至于……藤蔓为什么会滴水,碗中液体融合了什么材料鱼幼雅未可知。
每当问题孟婆的时候,她都只会板着一张脸冷冷地对她说,快点出汤!
鱼幼雅一开始很好奇,在自己来之前孟婆是怎么能把这么多汤药悉数端到每个鬼的面前的,不过在见到她隔空取物的本领之后鱼幼雅就收起了这份好奇心,她算是服了。
“你真厉害,手一招就能取到一碗汤了。”鱼幼雅不禁叹道。
“那是,我厉害的东西多了去了!”
“我这样飘来飘去的送个汤也不容易,你看看什么时候也教教我这个呗。”
“教你什么?做汤?”
“鬼才学这个,我说的是隔空取物。”
“就这样?”
孟婆把手伸出,地上的碗就自动的移到了她的手中,鱼幼雅看的痴了,这就像生前她所见到的魔术,不过魔术是假的,而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法术啊,只见孟婆悠悠说道:“这个其实简单……”
不过,她还是犹豫了一下,“行啊,你什么时候把桥修好我就教你。”
又是桥!
鱼幼雅看着那一堆废墟,不禁唉声叹气起来,自从奈何桥被毁之后,忘川河外的鬼魂是与日俱增,漫山遍野不可细数。
世上每天死亡人口怎么的也得有十多万,鱼幼雅不知道是不是都会跑到这儿来,她只是深刻的觉得,再不把桥修好估计真的要坏事了。
不过一个人的力量未免过于弱小,于是鱼幼雅丢下手中的汤碗跑出藤萝小店,对着前方的十来个鬼魂就是一阵大吼: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孟婆汤也一样,世上没有免费的孟婆汤!你想喝汤,你就要付出代价!”
鱼幼雅自我感觉中气十足,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吓哭了几个小孩,而其余人也都一头雾水,只见鱼幼雅继续喊道,“来吧,奈何桥已经被摧毁,恶鬼在接受我们的召唤,让我们用自己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几个小孩哭的更激烈了。
哭声过后,场下寂静无声,静得可以听到风吹落叶的细微声音,鱼幼雅忽觉得……有些尴尬。
孟婆走到鱼幼雅面前,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拍了下她的头:“你是不是傻啊!有你这样叫鬼做事的么!”
“那……怎么办?”鱼幼雅问道。
“怎么办……看我的!”孟婆又对自己卖弄起了她那含着笑迷惑众生的媚眼来,继而转过头用那媚眼对着前方十来个年纪不等的鬼,只见下方的鬼与她目光对视上之后都变得迷离虚幻,孟婆柔声说道,“如果你们同意她的说法,就随她一起去砍树吧。”
一半的鬼起身。
鱼幼雅有些眩晕,又是媚术!
孟婆走到其中几个鬼面前,手指着其中一个年纪约是五六岁的说道:“你不用去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去了也是无用。”然后转过身子指向两个满脸皱纹行动不便的老人,“还有你们……也不用去了。”
“那……我呢?”
其中有一个年纪与鱼幼雅差不多大的女鬼有些胆怯的说道。
“你……”
孟婆看了一眼这个年轻女鬼,后者有些羞涩的低着头,她的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头发丝丝分明的垂至腰部下方,发际下的肌肤如凝脂般干净白皙,只是她微举起的右手手腕上有着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孟婆有些犹豫……
“这个好办。”鱼幼雅挺着胸膛走过去拍拍孟婆的肩膀,作出一副你不行就让我来的神情回报她之前的嘲讽,“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我叫林语……”
“淋雨?”
“林语非……”
“好的林语非,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助手了,你的任务就是监督并指导他们把奈何桥修好,而且要修成与原来一模一样。”
“可是……我怕我做不好。”
“我说你行你就行!”鱼幼雅瞬间全身满满的正能量,她走过去摸了摸林语非的长发,用略带安慰的语气说道,“你要相信自己,为了锻炼你,我决定了,我在阴间的一切事物都由你代劳。”
“谢谢!”林语非低声说道。
“不用客气!”鱼幼雅大手一挥。
……
“行啊你。”孟婆心有欣慰的看着鱼幼雅,“看来我这些天教的不错,我看你媚术也不用学了。”
鱼幼雅嘟着嘴,怏怏不乐:“这么多天,你除了教我端汤倒水你还教我做过什么……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教我媚术啊?我可不想出去见了游鱼们还什么都不会!”
“行行行,我教你。”
“谢谢!”鱼幼雅笑的很开心。
孟婆转身进屋,末了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转过来问了鱼幼雅:“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奈何桥修的和原来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