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昏暗的街灯投射出行人单薄的身影,即便是在这盛夏之夜,都凸显了一份孤单寂寥。
覃以俪抬起手望着掌心上的手链,沮丧地叹了口气。穿过无数的街道,经过无数车鸣的洗脑,都无法让她忘掉餐馆老板对她说的那番话。
“小覃同学啊,你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也真是的,好好的一个生日会,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都走完了呢。”
空荡的餐桌,昏黄的照明灯,打不通的电话。在她离席的这么十多分钟之内,究竟是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才足以让所有的人都不告而别。
“诶,前面这位大姐,来帮我推一下车行吗!”一记陌生的声音蓦然打断了覃以俪的思绪。
“没空!”烦琐之意,驱使她无意管辖其他,懒得看他径直向前走着。
“什么?”明炎一惊愕的看着她,不但不对自己的请求无动于衷,还装作没听见似的,只是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一条手链。
他不过难得亲自出差一趟,摊上了汽车抛锚、手机没电后,好不容易耐下性子来拜托别人办事,居然还有人比他脾气大的。
明炎一几番说辞,还是被这丫头一口回绝,最后直接无视……
不过是个还没走上道的小丫头罢了,估计在家里也是个正值叛逆期的姑娘,既然爹妈没有好好教育她,让他明炎一撞上了,可不能不管。
修长的腿只稍数步便追上覃以俪的步伐,他快速地夺过了她掌心的手链,并迅速地逃进了车里!
真是什么世道啊,有钱人也敢强抢!覃以俪再次感叹到自己今天出门前没有看黄历,是件多么悲哀的事。
“可恶!”奈何不了他,覃以俪也只好使出全力狠狠地向他的车子踢了一脚,但哪知道这破车这么结实,反倒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车是铁打的,脚是肉做的。
“嗖——”
是汽车启动引擎的声音?覃以俪惊愕地望向他,依然是那抹戏谑的笑,铂金色的碎发在这月光下泛出别样的光泽。“呵,小姑娘,真没想到啊你的无影脚那么厉害,一脚就解决问题了!哪个门派的啊?”
“什么?”未等覃以俪回过神来,他早已驶动了车子。
“虽然这看起来也不值几个钱,那么这条手链就算是对我车子的补偿费吧!”一阵青烟过后,便又只剩下覃以俪一个人傻傻地待在原地,那可是尹曜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啊!
覃以俪正着急的想追上前去,可两条腿的速度怎么也赶不上人家跑车的节奏,没跑出多远,赤红色的跑车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就是她覃以俪二十二周岁的生日,没有生日歌,没有蛋糕,没有祝福,没有陪伴。
看着时间还不到晚八点,这时候如果回家的话,佳莉姐或许也会担心的吧。
避免给家里人平添不必要的麻烦,覃以俪最后还是选择了独自一人去酒吧里消磨一会儿时间。
也许不醉不归,也并不一定只是为了庆祝喜事而存在的。
“这位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买醉呢?”趁着覃以俪一个人喝着酒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女生也凑了过来,点了一杯和她一样的酒水。
“你不也一个人吗?”看着她的模样,大概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穿着打扮,似乎是哪一家企业里的白领。覃以俪自嘲般笑了,继而又点了几杯继续喝着。
“所以我看咱们有缘,现在咱俩就都不是一个人了。”这位姐姐倒也是个爽快人,只是心中的不痛快,借着酒精的作用,都能够直爽的一吐为快。“小姑娘,你能懂吗,女人到了我这样的年龄,老板还不允许我请假回家生小孩,这是要眼看着同学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都还不敢结婚啊。”
听着这些离自己还很遥远的事情,覃以俪忽然觉得自己到这里来买醉是一件特别蠢的事情,所谓的痛苦与悲伤,都远不及这些大人的十分之一。
“小覃妹子,俺和你聊得来,俺认定你这个朋友了!来来来,咱们再喝,今天我请客!”这位姐姐的酒量其实并不是很好,才喝了没几杯就开始忍不住说起了地方的东北腔,惹来了周边不少人的目光。
“好了杜姐姐,你醉了,就别喝了……”眼看着她还要继续灌酒,覃以俪的醉意也受不了她这么折腾。
“妹子,你知道吗,俺为了俺男人才到这大城市来,好不容易进了非零这样的大公司,老板让俺打掉俺的孩子,俺男人还怀疑俺的清白,就这么抛弃俺了,俺难过啊。”杜姐姐一面说着伤心事,一面又忍不住掉眼泪。
听到非零公司,覃以俪自然清楚莫维的行事手段,也能够理解这样的大公司,不会轻易放员工的产假。可杜姐姐的男朋友如此狠心,又让她陷入了无解的沉思。
就算所有人离场,所有人无故消失,尹曜也不该是其中之一,不该和其他人一样,和她玩这场失踪的游戏。
困惑与伤怀的情绪,让覃以俪彻底忘记了如何劝阻别人,控制自己。就这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殊不知一直没动静的手机,偏巧赶在这时候响了起来,而她却全然不知晓。
“先生,您还需要续杯吗?”
“不了,直接结账吧,帮我算上吧台那两位小姐的。”
酒吧角落的一角,男子把玩着手中的银手链,又看了看醉倒在吧台上的少女,悠然的站起身来,拨通了一则电话后,将毫无意识的覃以俪打横抱起,兀自离开了还处在喧嚣之中的是非之地。
“尹曜,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什么话都不告诉我……”
直到明炎一将覃以俪送回了一间现定的酒店,这个丫头还在支支吾吾的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或许就是因为那个人,才会让她神不守舍的一心只想着那条宝贝的手链,才会让她不顾危险的,在酒吧里和陌生人一起买醉。
明炎一细细看着她香甜入睡的睡颜,也不知道是由于酒精的缘故,还是昏暗灯光的影响,让这个女生恍惚间有了几分“她”的模样。
“明美,如果一次宿醉就可以让你忘记仇恨,一杯酒就可以浇灭你的高傲,或许我们也不用活的那么累了吧。”
想着昔日恋人的种种,明炎一不禁伸出手去轻抚着她的脸颊,忍不住亲吻着她的眉眼。越是靠近,心中的情绪就越是由单纯的怀念,演变成不解的愤怒。而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或许就是上天派来的替身。
她不像刘明美那样冷漠无情,不似刘明美那般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李嫣然,帮我处理好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现在就回S市。”
一夜过后,覃以俪依旧像个乖巧的洋娃娃般,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不吵不闹,和她清醒的时候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明炎一整理好衣衫,转念又将留在桌面上的手链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随后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他一时间丧失理智的地方,离开了这个让他一时间丧失理智的女人。
……
一周后。
整理好行囊,伊然夏看着镜中这个已然改名换姓的自己,仿佛还并不相信不久前才发生的一切。或许等到安然离开后,就可以将一切重新开始了吧。
“不好了!我刚去找俪俪的时候,才发现佳莉姐已经去世了,俪俪也离家了!怎么办呐——”
就在伊然夏踏入另一片土地的时候,还殊不知古人们的焦灼。
顾之琳急得几乎哭出声来,而跟前的男子却是早已愣在了原地,昨夜那番意味深长的话又再度潮汐一般地袭来。
她难过得快要死了。
“俪俪,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手机铃声一遍遍地反复着,而坐在赤色青炎上的伊然夏,却始终面无表情。
“回去后我会给你一部新的手机,新的号码。”明炎一瞥见她冷漠的面容,想要抢过那扰人清静的手机,却被伊然夏轻巧的躲过。
“你……”
又是这不听话的倔脾气,明炎一正怒上心头,难料伊然夏竟兀自打开了后车窗,就这么将还在震动着的手机扔出了窗外。
“俪俪,求你了,别走……”单调的忙音后,是莫索西急促的喘息声。
泪水莫名地自眼角下滑着,无人知晓。
“呯——!”良久后,不知是一股来自哪里的力量猛地敲击着心核,发出低沉的悲鸣。
……
“莫索西,振作一点啊!医生,你抽我的血吧,我也是AB型的!”顾之琳焦急地直晃着他的手臂,冰凉得像是没有了温度。
“我只渴望,俪俪一个人的血。”他艰难地吐露着字句,惨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可这样下去你会死掉的!不行,我要救你!”少女拼命地摇着头,泪水不争气地接连着滴落下来。
“我只渴望,一个人的血。”同样的话语,还是那坚定的眼神。“即使等着我的,是万劫不复。”
“他患的是急性贫血,因为患者坚持不进行输血,所以……我们已经尽力了。”医师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离开了。
俪俪,我还记得有这样的一种说法,你我就像是冰冻在一起的冰棍,你走了,我也就化了。融化得,只剩下一滩苦水。
雨还在继续下着,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