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心理学,这是在校内非常抢手的校任选课程,主讲教师覃安生不仅从不点名答道,就连期末的考核内容,也只是一篇自由论文,这样宽松式教育的课程,广受学校同学的喜爱。而对于覃以俪来说,这样的自由式政策并不是她选择这堂课的理由。
她不过是,想要通过这一学期16个课时的课程,了解自己的父亲罢了。
“我在S大,两年内就修了五十多分的任选课,艺术生课少,闲着没事儿做而已。”
见她保持沉默,他补充似的列举了诸多自己上过的任选课程名,不论是就广度来看,或是以深度而言,都足以令人折服。
“同学们晚上好,感谢今天能够来陪我聊天的各位!”
正当几人搭话的时候,覃安生也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和善的微笑,配上淡色的暖调休闲服,第一眼看过去,就能打破大多学生的心防,自动将这位老师与平易近人划上等号。
莫索西睨着台上的男子,并不打算继续多言,弯身坐在覃以俪身旁的空位上。
“这人呀,从儿童会抓笔起,他们就开始涂鸦,根据自己的意愿在纸上、墙上、甚至地上,毫无顾忌的绘画,表露出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
覃安生一面讲着开场白,一面掏出一叠白纸来,分发给教室内的每一位学生。
“树是大自然最普通的植物之一。它可以成为我们居住房屋的建筑材料,能结出我们喜爱的果实。它旺盛的生命力,支撑起枝繁叶茂的树冠,还能在夏天给我们一片绿荫。它的意象是我们生命力状况的一种体现。”
“所以今天,我们的主题就是——画树。”
他说着,将一个硕大的行楷字书写在黑板上。
“人的任何体验和感受,这些统称为意识。通过操作的活动表现出来的,也就是意识活动的产品,其实质都是我们内心意识的体现。绘画由于是艺术,它能直观地表达我们的思想、喜好或压抑的内心痛苦……”
“老师,我画好了。”
台上的人话音未落,一番言辞便被另一人打断。
莫索西举起手中的画纸,脸上洋溢着期待解密的笑容。作为速写班的学生,这样简单的画,于他而言只是信手拈来的事。
惟妙惟肖的大树,不仅是比例准确,就连大片的树叶,也能看见其纹路细致明了。
“画的很漂亮。”覃安生不可置否的肯定着眼前的佳作,“你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树干是上下大而中间小的花瓶型,证明你是一个实干且勤奋努力的人。”
“你的确无可挑剔,只是……别把自己的人生活的太累了。”
“谢谢老师的良言警句。”
他谦逊的接回画纸,等到覃安生转身离去后,继而将它揉作一团,随意丢弃在课桌的抽屉里。
“莫索西……”瞥见他异样的举动,覃以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脑子里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去迎合此刻的气氛。
他低垂着眼睑,宛然失笑。“你父亲很厉害。”
话虽如此,仅仅过了前半节小课,他就收拾着包袱,如同怀揣着什么重大的心事,率先离开了教室。
“久川,作为头号助攻,我就先撤退了!”覃以俪简单交代了两句,也拎起包尾随他离去。林久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描摹着手头的画,点头应许了。
追出教学楼的时候,莫索西已经走出去不短的一段距离了,他单薄的身影在这夜色之中略显孤寂,独自一人沿着通往图书馆的小径向前走着。
“莫索西,别欺负我腿短啊!”
她一路小跑着紧跟其后,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抓住了前人的衣服角。
看见她执着的劲头,他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怎么,你不是不喜欢和我独处吗?莫非,是医院里那一吻生情,你爱上我了?”
他得意的笑着,顺势握住她纤弱的手腕,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你别会错意了,我才不会喜欢你!”她抵死挣扎着,而这样的小把戏,在他的面前只是挠痒痒似的无用功。
莫索西强硬的擒住她的下巴,一张精致的面容缓缓靠近她花容失色的脸蛋。
在距离只剩几厘米之处,他却故意停下了动作。
“覃以俪,你听说过intersexual吗?”他真切的问着她,寻着那双透亮的杏眸,仿佛一瞬间忘记了所有的芥蒂。
“他们生来就活在两个世界里,直到……逐渐在痛苦中迷失自己。”
他扣着她的后脑,将她紧紧地拥抱着。这样紧密的贴合,足以让她清晰的感受到怯弱的颤抖,以及慌乱的心跳。
“这样的我,根本不配和她在一起。”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而这话语,也打断了覃以俪反抗的意识。
脆弱如他,不过只是想找一处依靠,倾诉埋藏于心底多时的压抑。
……
“不过就是被甩了而已嘛,对方还是个比你大了七岁的姐姐诶!”
经过他三两句的复述后,覃以俪心头的戒备也随之消散了。
这位体弱多病的公子哥,不过是单恋一个年长他七岁之大的女人,精心准备的告白,最后却换来对方的婉拒,而今,那人也背井离乡去了法国,断了与他所有的联系。
“我就是喜欢她,不可以吗?”他置气的反驳着,那张倔强不服输的脸,就像是翻版的林久川一样,只是他更愿意将心底的情感表达出来,不论结果是好是坏。
她无辜的耸肩,“当然可以,只不过,拜托你下次别再让我躺枪了,我的小心脏可承受不起!”说罢,她将包里小心保管的那枚戒指交还给他。
“我很乐意做你的朋友,但这样贵重的礼物,我承受不起。”
他也不拘谨,爽快的收回了那枚戒指。“既然如此,下次我专门设计一款简单的首饰送给你。”
“你还会设计首饰?”她诧异。
“当然了,我可是专门为了珠宝设计,才去学习绘画的。”提及设计珠宝,他不免兴致高涨,非零集团作为珠宝界的龙头代表,在国内各地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尤其这总公司还设立在A市境内,更是掌控着A市大半的财权。
两人一路聊着,不经意间便回到了覃以俪所住的公寓楼底。
“谢谢你送我回来,同时,也非常感谢你的坦诚相对,今天的事情,我绝不会向第三个人提起。”
她诚挚的伸出手来,牵着他温热的掌心。“没有姐姐疼你,还有我这个小妹关心你,还有其他人在意你。”
玩笑般的话语,一方面,是完成了顾之琳交给她的助攻任务,另一方面,则是她发自内心的,希望他能够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尽管她并不能理解,年幼的他,需要怀揣着怎样的情绪,每天定量的服用雄性激素,定期全面检查身体的发育。但他与她同样,只是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小心我爱上你哦。”莫索西无奈的笑着,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快回去吧,早点儿休息!”她羞赧的拍开他的手,生怕被其他熟人撞见了这暧昧不清的画面。
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道的尽头,覃以俪还是无法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劲儿来。
这样的人生,对于她这个听众而言,都感到沉重,更何况是背负着它,走过二十余年时光的莫索西。
“看吧,我就说俪俪不在寝室嘛。”
不远处的树荫底下,一双犀利的眸子正直视着她的身影,目光灼灼却沉默无言,身旁的女子笑靥如花,一席淡粉色的睡裙在这夜色中尤为醒目。
待到覃以俪转身之际,她飞快的扑进了跟前男人的怀里,带动着他的身子,转换了方向。
“尹曜,谢谢你的外套。”
刘明美窝在他暖人的胸口,侧过脸来,睨着覃以俪渐渐走近的影子,倏尔紧张的踮起脚尖,捧住了尹曜微凉的脸颊,亲吻着他发颤的双唇。
“你做什么?”他惊讶的想要推开她,却不想被身后的人看见这一幕,只是贴着女子的红唇低语。
“做他们做过的事,以及我们应该做的事。”她轻柔的话语如丝,撩拨着他不安的心弦。
“你还在苦苦忍耐着什么呢?”
覃以俪一心想着莫索西离奇的经历,并没有留心到黑暗中拥吻的二人,径自刷卡走进了小区的大门。
听着身后渐远的脚步声,尹曜不自觉的抬起双手,回抱着她的妩媚多情。
“比起不解风情的她来说,这样的场景,才是你心里渴求的吧?”她紧贴着他结实的身子,睡裙间,依稀可见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光滑如玉。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她的替身吗?”冰冷的目光,扫过她含笑的面容。他不再拘泥于繁杂的关系,灵巧双唇紧覆着她温热的口腔,疯狂的席卷着这份危险而又新鲜的甜蜜感。
“你说呢……”
她配合着他的吻,缠绵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