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去办点正事,你别担心,你儿子我一定有本事把秀云给娶回来给你做媳妇,生个大孙子给你抱!”
撂下这句话,赵学兵又也不回的推开搭着茅草的院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认真想过了,既然杨万福是那种只看中钱的人,而自己眼下又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满足他,再多的承诺和保证,也无济于事。
当务之急,不想被棒打鸳鸯,他只能抛开正人君子的一面,先跟秀云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榆树村很大,上百来户人家,从赵学兵家这边的村北头出发到秀云家,得小半袋烟的功夫。
赵学兵轻车熟路的绕到秀云家院子后面,对着秀云住的那屋的后窗户,塞了两根手指在嘴里,学了两声斑鸠的叫声。
“啾……啾……”
两声清脆的叫声后,赵学兵闪身,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这是赵学兵以前和秀云约定好的信号,只要他学这斑鸠叫,秀云就懂。
……
杨万福家的堂屋里,秀云娘正跟那收拾毛线。
这是秀云姑姑从外面镇上捎回来的毛线,秀云娘打算拾掇成一只只拳头大的毛线球,给秀云她弟编制件毛线背心。
秀云就坐在一旁,垂着头帮她娘的忙,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抿着嘴儿,一副赌气的样子,也不啃声。
秀云娘一边抽毛线,一双眼睛在面前的闺女,还有那边八仙桌旁黑着一张脸抽旱烟的杨万福的身上来回瞅着,暗暗叹着气。
“你这婆娘,老是唉声叹气做啥?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烦不烦?”
杨万福把旱烟杆子从嘴里拔了出来,往旁边的桌腿上用力磕了磕。
话是冲秀云娘吼的,一双三角形的眼珠儿,却是往闺女秀云身上瞅。
这闺女,不省心,整天满脑子净想着跟村北头老赵家的二小子好,不像个样!
秀云娘放下手里的毛线,对他男人道:“我叹我的气儿,碍着你啥事了?你不爱听就去院子里呆着!”
“疯婆娘!个个都不省心!”杨万福把旱烟杆子插到腰里,背着双手起身刚要出屋。
屋后面,突然传来两声斑鸠的叫声。
杨万福脚步一刹,扭头望了眼屋后,满脸的狐疑,嘀咕着:“这节气的,哪里跑来的斑鸠?”
这边,原本好端端坐在凳子上帮她娘撸毛线的秀云,手里的线团掉到了地上。
她慌忙捡起来搁到一旁的凳子上,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站住!”
杨万福一声吼,三步并两步追上来,嘭一声把堂屋门关紧,用身板挡在门后面。
“上哪去?”杨万福瞪着秀云,问。
“我肚子痛,上茅房!”秀云把脸扭到一旁,不看她爹的脸色,眼底却闪过一丝心虚。
杨万福冷哼了一声,“知女莫若父,是要去见赵学兵那小兔崽子吧?还想唬你老子?你还嫰着点!”
“爹,我跟学兵哥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成全我们吧!”秀云声音夹着哭腔,肩膀一抖一抖的,女孩儿的眼泪眼瞅着又要滚落下来。
杨万福是个传统的人,听到这话,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没脸没皮的东西,一个姑娘家,口口声声就是情啊爱的,老杨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抬手,一巴掌拍在秀云的脸上。
“啪!”
清脆的声响,女孩儿脚下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
连声闷哼都没有,眼皮一翻晕死过去,白皙的脸蛋儿上,浮起五根清晰的红印。
那边秀云娘的手一抖,手里的毛线球滚到了地上。
“闺女啊……”
秀云娘扑到秀云身旁,用力摇晃着,闺女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
秀云娘慌了,红着眼睛就去挠杨万福:“你个天杀的,把闺女打成这样……”
“滚一边去!”
杨万福把秀云娘推开,走过去把闺女抱起来送去了厢房,往人中穴的地方狠狠掐了下去。
“哇……”
秀云嚎了一嗓子,哭出了声,人也睁开了眼皮子。
“就是哭死,也甭想跟赵学兵那兔崽子好!”
杨万福撂下这句话,转身关上了厢房的门,不再理会屋里面正拍打着门的秀云,往门上套了一把锁。
“这两日哪都不准去,啥时候想明白了,啥时候出来!”
“你咋能把闺女这么关着啊?她又不是畜生……”秀云娘冲过来跟杨万福理论。
“就算你不答应赵家的求亲,说开了就成了,犯不着把自家闺女关起来呀,这闺女性子烈,万一逼疯了咋办?”
“让她撒丫子乱跑,回头跟赵家那兔崽子生米做成熟饭了咋办?”杨万福气急败坏的质问秀云娘。
秀云娘顿时语塞。
在这山村里,女人家的名声很重要。
秀云要是真被赵学兵弄大了肚子,这辈子除了老赵家,怕是再难寻到好人家要了。
老赵家孤儿寡母的,三间土砖矮屋子,穷得叮当响!
秀云嫁不好,自己吃苦头不说,还收不到满意的彩礼,秀云弟弟过两年拿啥娶媳妇?
“你这婆娘啥都不懂,还净跟着瞎起哄!”杨万福声色俱厉的数落着自家媳妇,“看好了她,莫让她跑了,我出去一趟!”
“秀云爹,你上哪去?”
“甭问!”声音传来的时候,杨万福已经走到了院子里,一脸的阴沉,顺手捞起靠在院墙边上的一根扁担,抄在手里。
小兔崽子,还敢来纠缠我闺女,看我整不死你!
……
榆树村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是老牛山的延伸山坡。
林子深处有个废弃的土窑,早些年村里人在这里烧砖,后来出了事故,压死了人,就荒废没用了。
村里人都觉着这土窑不吉利,平时进山砍柴什么的,都不往这边来,这可成全了赵学兵和秀云这对小鸳鸯。
隔三差五的来这里碰个面儿,说几句心里话。
此时,赵学兵就守在土窑里,竖起一双耳朵听着外面林子里的响动。
一颗心紧张的揪着,担心秀云她爹妈不放她出来。
秋日的林子里很安静,鸟雀都成群结队的往南边飞去过冬了,一阵阵风从林子里拂过,带来沙沙的声响。
时间过去了很久,就在赵学兵以为秀云来不了,垂头丧气的时候,土窑门口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