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娘子,你没事吧?“来人看着扑上来的张雨婷,纤葱细指卡在自己在臂膀前,以为她受过惊吓,要拉自己的衣裳。
张雨婷瞪着“吴维涛”,收回手,娇咤道:“赵小娘子?谁姓赵了?还小娘子?两个月没见,学会油嘴滑舌,长本事啦?“
“哟嗬,做古人的打扮,拿着一根棍子,想装孙悟空哪,说,是你把我绑在屋子里么?“张雨婷有些生气,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身材似乎比以前高一些,穿着圆领右袵的灰色长袍,脑袋上还扎着古怪的发髻,是明朝还是宋朝的造型?
灰袍青年气宇轩昂,耐心解释道:“小娘子误会了,吾姓赵,名匡胤,字元朗,洛阳夹马营人,今日偶然路过此地,听到观内有啼哭声,问明住持,得知贼人强掳小娘子,关于密室中。一时愤慨前来解救,与他们并非一伙。“
见“吴维涛”一本正经,不似撒谎的样子,张雨婷嗤笑道:“英雄救美,别逗了,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吧?还赵匡胤,洛阳夹马营人,我呸,你要是宋太祖,我还是赵京娘呢。“
“吴维涛,你不是准备上理工大学吗?啥时候对表演有兴趣了,难道想改变主意,考中戏?“
“小娘子是姓赵,名京娘,有什么不妥么?“灰袍青年关切地问,对她的荒诞言论与奇怪的称呼有点迷惑,只能估且认定她是受惊过度才变成这样子。
亭亭玉立的女孩儿,精致秀美绝伦的脸上依稀挂着一丝泪痕,五分嗔怒,五分娇怜,一袭陈旧的襦裙,掩映不了她灿若明珠、流光溢彩的气质。
他今年二十一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家中除了妻子,游走四方时也见过不少大家闰秀,小家碧玉,并非没见过女人,可从未有一人,让他如此关注过,厚重的心门在她面前轻如薄绢,一颦一笑转眼间就被深深地洞穿
此刻他能稍稍理解贼人内讧的缘由了。
张雨婷见“吴维涛”还在装蒜,气极反笑,扬起粉拳娇声喝道:“官二代了不起啊,我打你个猪头,让你再恶作剧。。。。。。。。“
下一个场景:荒野中人喊马嘶,张雨婷双目赤红,陷入苦战,滔天的恨意下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执念——杀奴奴爷娘者,都得死。左右两手各持一把大砍刀,无视密密麻麻悍勇牙兵的重围,顶着枪林矢雨,揉身猛扑。
变身的体质已发挥到极致。肌肤坚硬如钢,密集的兵刃箭矢除了弄破衣服,对她的身体造不成实质性的损害,力量源源不断,砍刀舞动如风,没有躲闪,只有进攻:劈、砍、刺、撩、扫。当当当的金铁交击刺耳的声音夹伴着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残肢断臂,内脏碎骨与头颅掉落一地,温热的鲜血漫空飞洒,溅满张雨婷的全身,如同一朵朵娇艳盛开的红花。
步兵退后,骑兵冲阵,仅仅为了对付张雨婷一个人,这种阵仗估计楚汉年间的项羽也没享受过吧。可数百悍勇同袍加上军指挥使田将军的死亡,在他们眼里,眼前的女子已不是一个人,而是魔鬼。对付魔鬼,当然得用最暴烈的手段。
张雨婷抹一把脸上的鲜血,捡起地上的十几柄断枪,左右开弓,双手投掷,散枪如流星飞过,连人带马,刺穿了几个骑卒,眨眼间,骑兵群已冲到面前,马戟,长矛,弧刀等各式兵器,纷纷朝自己招呼,马戟与长矛刺的是胸膛,森冷的弧刀划向脖子,凭借马匹的冲力,一般情况下,马背上的骑士根本不要用力,只要刀划到脖子,就可以轻易的抹掉一颗头颅。
张雨婷不敢托大,一边全力地格挡躲闪马军的兵器,一边忍着被马匹冲撞的巨痛,扫下一名骑士,夺过他长戟,翻身上马。也幸好不是用马群来直接冲撞她,否则就等于卡车一样,估计是抵挡不住的。到了马背上,正想用长戟横扫千钧,不料一个颠簸,又把她摔了下来。步战可以,马术不行,张雨婷无奈,只能再找准一次机会,夺了一匹战马,抱紧马脖子,逃吧。
杀出重围,一路逃,一路大声哭泣,泪流满面道:“爹、娘,京娘不孝,没能救得了你们,但你们放心,奴奴一定会把他们戮杀的干干净净,为你们报仇。“
“骄兵悍将又如何,你们都得死,“张雨婷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二千五百牙兵,一个军而已,眼下军指挥使已死,营指挥使、都头、副都头也被自己砍了几个。她决定远远地跟着他们,晚上混进去继续屠杀。。。。。。“
场景一换,张雨婷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女童,着一身的土布衣裙,坐在河边的青石上,手持长竹杆,盯着水里欢快游动的鸭子,脑中蕴酿着一首小诗。这首诗要与鸭有关,还要融进周边的景物,当然不是鸭、鸭、鸭,曲项向天歌喽,那是武周朝的骆先生做的,离现在才七十多年呢,骆先生很有才学,可惜死得早。
正构思着,身后传来中年妇女的声音:“采萍,又在放鸭啊?“
“嗯,林大娘,您来洗衣服呀,吃过午饭了吗?“瞧着中年女子手里端着一大木盆的衣服和棒槌,张雨婷甜甜地笑着,礼貌地回答。
刚回了这一句,心里就莫名升起一丝怪异,奴奴姓江名采萍,阿爷江仲逊,阿兄江采芹。这里是武荣州莆口村。可奴奴记得好像有另一个名字,叫什么呢?。。。嗯,想不起来了。。。。。。
满园的梅花,红的,白的,绿的,姹紫嫣红,落英缤纷,清香袭人,张雨婷模仿飞鸟翩翩起舞。舞姿轻灵、飘逸、柔美。长袖随风卷动,整个人飘飘欲仙,犹如飞雁在天际中翱翔。
不远处是一个身着明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男子手持横笛于唇边,随着她的舞姿,指尖时而掩住笛孔,时而松开,全神贯注地吹奏。悠扬的笛音弥漫在清雅广阔的梅园中。
一舞毕,笛音落,远处的一众侍从欣赏地如痴如醉,颌下一绺短须的中年男子收起白玉笛,递给身边的侍从,缓缓地朝张雨婷走去。
满脸的笑意,中年男人畅快地说道:“江美人诗书画舞才艺俱绝,令朕再次大饱眼福,此舞一出,满座光辉,可有名字?“
张雨婷盈盈跪下,谦恭道:“陛下,此舞源于汉代的水袖舞,经臣妾改良,模仿大雁,添加了许多动作,暂取名为惊鸿舞。“
“惊鸿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名字,即日起,朕赐封采萍为贵妃,位于三妃之上,爱妃无须多礼,平身。“中年男人端详着张雨婷的脸,眼中无限柔情。
陛下请收回成命,陛下曾有制曰:“皇后之下立四妃,法帝喾也。而后妃四星,一为正后;今既立正后,复有四妃,非典法也。不置贵妃只设惠妃、丽妃、华妃等三位以代三夫人正是陛下旨意,今臣妾受贵妃之位,是有违陛下圣意,将何以处之?”张雨婷惶恐地低头,伏于地上,婉转地拒绝。
中年男人怔了怔,不改和颜悦色,耐心劝道:“典法是随着形势而变,四妃之位祖制就有,不属于逾制,朕复设四妃也是回归礼制,爱妃担当得起贵妃之位,不算违旨,也无须自责,平身。”
张雨婷依旧跪伏着身子,倔强道:“臣妾不敢当尊位,若为臣妾一人,出尔反尔,置陛下于万民悠悠之口,臣妾万死难辞其咎,若陛下执意如此,臣妾唯先死以报陛下厚恩。”
“采萍,朕明白你的心中所想,也只有你,敢多次拂逆朕的旨意。也罢,朕就呼你为梅妃,无四妃之名,行贵妃之实,可以平身了吧。。。。。。”
上阳宫(洛阳),清清冷冷,张雨婷孤身一人处于空旷的殿室中,望着皇帝命人送来的珍珠、珊瑚、玉佩、如意、金步摇等贵重礼物,摆满了镂花的檀木箱子,没有一丝欣喜,有着只是满心的苦涩。只送礼物,那位远在长安的人却不肯来,有何意义!
长年独处于深宫,苍白却依然俏丽的脸上是一双无神的双眸。再也找不着往昔的风采。
亲自研磨了墨,在桌上铺平绢帛,提起毛笔,一字一字地写下:“
桂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
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颗颗晶莹的泪珠掉落于绢帛上,和着墨痕,晕染开来。。。。。。。
宫墙外遥遥地传来嗒嗒嗒的马蹄声和人群慌乱的惊叫,张雨婷明白这是乱军来了,前几天守门的侍从就得到消息,皇帝带着他的那位贵妃跑了,长安的一众大臣尚且都被他扔下,更别说远在洛阳的自己了。
张雨婷心如死灰,哪都不想去,即便上阳宫的守门人与侍从昨天清晨起,就已全部跑的干干净净,她还呆在这里不想动。
大门吱吱嘎嘎的被推开,十几个士兵冲进来,围住张雨婷,见她脸色苍白,却清减不了那张皎好的容颜,不由大喜,其中一个头目道:“小娘子是李隆基的妃嫔吧,果然是个美人儿,快随我去拜见大燕皇帝。好好服侍陛下,可保小娘子以后的荣华富贵。”说着,伸出手去拉,要把她带走。
张雨婷不说话,双手抓住小头目伸过来的手臂,恶狠狠地咬下,用牙齿硬生生地撕扯着不松开,
脸上斜挂着刀疤的头目惨叫一声,用劲都推不开她,啮入心骨的痛楚下,不及多想,一只手快速地抽出短刀,捅进张雨婷的肋部。
最后时刻,张雨婷听到的是刀锋入体,骨肉破开嗞嗞的脆响,鲜血如泉水般地流淌与袭来的巨痛。。。。
“啊!”惊叫一声,张雨婷从梦中倏地醒转过来,睁开眼,自己还躺在音像出版社宿舍的床上,身上盖的是厚厚地被子,周身却冷冰冰地没什么温度,脸上挂满了泪珠,这都什么乱七入糟的啊,张雨婷为梦中人的悲惨遭遇深深叹口气。如果是梦,为什么梦中的自己会痛,心痛,身体痛,那么强烈,就像真实一样。庄周梦蝶也不外乎如此吧?
外面天色已黑,看了下电子表,18点23分,急急忙忙穿衣洗脸,整理秀发,抹面油。然后勿勿地奔向食堂,去打饭。晚上还得去吴维涛家里一趟呢。希望他们没搬家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