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关于少女、黄昏与魑魅魍魉的故事。
少女的名字叫做吉黯。一个少见的姓,一个生僻的名。而更为特殊的,是她的家世。
简单来说,她的父母都是魔法师。在这个21世纪,科技昌明的地球上,魔法师只是存在于传说故事里的角色。虽然也有很多人吹嘘自己有特异功能或者神奇法术,但基本上都是借以敛财的骗子,或者只会施展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而吉黯的父母不是那样。他们从不对外人显摆自己的本领,而且有着自己的正经工作。妈妈是个古琴演奏家,爸爸则是个家里蹲……好吧,这似乎不算是很正经的工作。不过在这个时代的北京有房产人,不需要正经做什么工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年幼时的吉黯也乍看起来很正常。除了她头发与眼瞳如同浓墨般漆黑、脸庞又像人偶般精致,令她的外貌有些显眼之外,她看上去很平凡。
只不过,她的世界,要比常人要广阔得多。
这世界像个硬币。人类生活在硬币充满科技理论的一面,而充满奇妙魔法和妖怪的世界则是世界的另一面。
一般来说,只有法力最高强的人或妖怪才能随意在两个世界穿梭。但吉黯天生就具有这样的本领。这大概是因为她的父母虽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且在身份证上写着“汉族”,却不是生物意义上的人类。所以吉黯既不是死板无趣的人类,也不是不可名状的妖怪。两边的世界,都是她的世界。
在白天,她在幼儿园和伙伴们一起学习数学和自然科学,一起玩丢包或者跳房子;
在晚上,她在浮空的楼阁或通天的巨树上,听各种各样奇特的生物讲述它们的故事,一起比赛奇妙的法术。
两种生活对于她来说都一样的开心,两个世界对她来说也都一样的亲切。
直到那一天。
那时候,她好像是即将从幼儿园毕业,升上小学。总之,她要与一个人类的好朋友分别了。因为这样,她们俩更亲密的腻在一起,开始聊一些平时不会说的秘密话题。
于是那个朋友问她:“你回家之后,都是去哪里玩了呢?”
“我去看另一些朋友。”吉黯回答。她将另一个世界的玩乐告诉了这个凡人朋友。即使以小女孩的表达能力,她无法形容出幻想界奇妙景色的万分之一,但这已经足以让那个朋友好奇了。
“真的吗?”因为这个朋友与吉黯十分亲密,她完全没有怀疑吉黯再撒谎,而是提出了一个请求:“也让我去那里看看吧!”
“爸爸妈妈说,你会害怕它们的。”吉黯想到了父母的教诲。虽然她十分乖巧听话,但其实并不真正理解这个警告的意思。因为她觉得那些朋友没有任何可怕的地方。
“怎么会可怕呢?它们不是你的朋友么?你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
所以,挚友的这一句话,立刻说服了吉黯。
“那么,看着我的眼睛哦。”少女就这样,将挚友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之后发生的事,吉黯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她当时还并不很能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那样——她的人类朋友在尖叫,她的妖怪朋友在咆哮,而她……
她在那时选择帮助遭遇危险的一方。
她挡在妖怪的面前,保护了人类。
最终,她带着人类朋友逃回了现实世界,但是那个人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吉黯还记得自己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人在地上狂乱地嚎叫,呆呆地看着老师和其他同学惊慌、疑惑而恐惧的围过来,呆呆地看着救护车驶入操场,将这个曾经的朋友拉走。
她们再也没有见面。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世界中,大多数妖怪们对她失去了以往的亲切。它们看到她便远远躲避,又或者怒目而视。它们不再称呼她的名字,而叫她“人类”。
之后,少女的生活变化了。
在白天,她独自一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同学们纷纷避开她,并且在远处投来畏惧的目光。
在夜晚,她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暗巷中,妖怪们时常袭击她,或者在远处恶意地低吼。
少女眼前的世界依旧广阔,但那广阔已不再属于她,只余下孤独。
她徘徊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中,在黄昏的街道上,人偶般精美的脸庞不再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