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微笑,赵青叹道:“真是可惜。”
有什么值得可惜。
年轻人道:“眼睛瞎了却能听到更真实的声音,你们能活着回去,不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走。”
门外,冰冷的声音,冰冷的女人。
年轻人放下画笔,道:“莫见怪,家妻一直脾气不好,我估计不会再回来,是走还是留你们随意就好。”
他走到门外,拉住女人的手,女人挣不开,冷哼一声二人不见了身影。
屋内人大眼瞪小眼,花鼓仙子忽然道:“这里可还有别的出口?”
鬼面道:“都说入土为安,死人的墓要那么洞口干什么。”
她道:“这里,可还有别的出口。”
鬼面叹道:“就算有,我也找不出来,你以为我是谁。”
花鼓仙子站了起来,道:“你师傅曾经来过,他能出去,你就能,出不去,我们都要倒霉。”
一无所获也无妨,她怕的是别的人不会相信。
蓝山忽然道:“主府最显眼的位置一般会有口棺材,棺材内就是出口。”
鬼面点了点头,只有死人,才能从死人的墓走出去。
蓝山道:“画中的年轻人死在哪里?”
鬼面道:“死在湖边,以天地为棺。”
六指忽然大声道:“我进来时曾观察过,百道生死门全部打开,绝没有人曾来过这里。”
蓝山道:“‘鬼门关’前辈既然来过,就一定会有其他的出口。”
花鼓仙子笑了笑,道:“既然没有棺材,主府就是个大棺材,没有出口,处处都是出口。”
六指身后走出一人,敲了敲地面,闭目凝神听,道:“下面是空的。”
赵青吃吃笑道:“莫非你也是瞎子。”
六指拦住欲发作的莽汉,他看了看蓝山,又看了看花鼓仙子,道:“一起?”
“好。”
六指朝黑漆漆的洞口投了把火把,趁着极微弱的火光,道:“下面是出口无疑,花鼓仙子,刀剑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他毫不拖沓,率先跳入洞中,杂社的人纷纷跟上。
门外吵吵闹闹声音传来,花鼓仙子取出一只传信蜂,道:“这是我的传信蜂,公子日后有缘再见。”
蓝山道:“不送。”
“庄主,我们来了。”
白飞龙与鬼面各自带着一位女孩,进门便道:“快走。”
二人身后跟着一大群活人。
他们围着空无一人的黑洞,一人道:“刚才明明见到他们进了这个房间,人肯定跳下去了。”
“追。”
“好。”
“你先。”
“一起。”
他们真的一起跳了下去,不得不跳。
遗迹正在崩塌,墓主人没了,墓地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
青楼却一定有它存在的必要,而且自古以来就存在。只要没事的时候,金狮一定会待在青楼,喝着烈酒,偶尔听听唱曲。
小女孩撇着嘴道:“我们一定要到这里来吗。”
曲是好曲,唱曲的也是美人。
鬼面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这里有美女,还有上好的点心,哪里差了。”
小女孩一字一句道:“就是不好。”
红玉无奈道:“红豆,姐姐跟你解释多少遍了,青楼也分好多种的。”
红豆扭头独自生闷气,鬼面自一旁逗她玩乐。
他道:“你要是再不听话,就把你卖到青楼里,我可认识他们不少人。”
红豆忽然眼眶一红,就要哭出声来。
鬼面已将她吓哭过一次,急忙安慰道:“姑奶奶,我错了,我跟你开玩笑的,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动你一跟毫毛。”
红豆本想到了伤心事,听到他的话,破涕为笑道:“我是奶奶,你是鬼孙子。”
附近人群偷笑,鬼面一时语塞,道:“孙子就孙子,奶奶高兴就成。”
红豆张开了双手,道:“现在奶奶要飞,快抱着奶奶。”
想不到之前抱着她逃命,还让她上了瘾。
鬼面看着眼前刚上来的酒菜,有些不舍,道:“姑奶奶,咱吃完饭再飞行不行。”
红豆撒着腿笑道:“不行不行,我要生气了。”
她面带喜悦,哪里有要生气的模样。
鬼面忽然将手转向蓝山,道:“姑奶奶,让他抱着你飞吧,他身法好,能带你上月亮上摘蘑菇。”
月亮上有没有蘑菇红豆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前些天下雨的夜晚,死在他刀下的人有多少。
红豆忽然想起了那个夜晚,想飞的心思也没了,道:“先饶了你,吃完饭我们再飞。”
鬼面答道:“好,好。”
唱曲总不能闭着眼,美人早已养成了与楼客对视的习惯,她只要微笑,就能得到许多赏钱。
她笑起来很美,或许不美,只是在有些人眼中却已超过了世间所有美的总和。
这种人若不是情人,也是暗慕的人。
有管事忽高声报:谈府二公子谈资,念慕倩艺高,赏银百两。
美人慕倩对着一位华丽青年示意感谢。
这可是白银百两,红豆不由提头打量起青年。他面色苍白,体弱身虚,眼中毫不掩饰爱慕的神色。
蓝山将管事喊来,附耳说了几句。
管事诧异的盯着他看了一会,似觉得无礼,躬了一身回到台边,高声道:“照雨山庄,金狮,赏银千两。”
琴声颤了一下,她习惯性地点头微笑感谢,这次却闭着眼。
金狮也不曾抬起过头,不远处的房屋内亮着灯,几名孩童正在读书,他正盯着他们看,哪是一种什么眼神?
他的心思自然只有他自己懂。
“谈资公子,赏银两千两。”
“照雨山庄,金狮,赏银万两。”
谈资公子已走,两人之间的竞技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告终,这让楼里的顾客感到无趣。
金狮忽然回过头来,笑了笑,道:“钱真是个好东西。”
蓝山道:“至少大部分时候是。”
金狮道:“排名已经更新,庄主三十八,我在百名开外。”
蓝山笑道:“一起努力,我还有个任务。”
红豆骑在鬼面头上,享受着做奶奶的快乐,她的声音飘扬在天空中:快的,再快点。
“快点,再快点。”恶奴扬起手中的鞭,狠狠抽打在老人的背上。
小时候的他就是被鞭子抽大,如今他终于明白了父亲手拿着鞭子抽打母亲和自己的感觉。
这样做并不会增加他的酬劳,却能让他觉得很爽。
身旁一名中年人扶起老人,瞪着眼道:“你做什么?”
他的眼神与父亲极其相似,恶奴忽然想起了自己父亲,他心头愤怒,代表身份的长鞭却始终不敢扬起来。
“做的慢,就要扣工分。”
恶奴挺起身板,大声道:“富老爷来了,速度集合。”
长鞭抽打在地上,啪啪声响彻石场。
七天后,破雨城外客栈。
“嘿,听说了吗,富老爷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被狼咬的只剩下骨头了。”
“咦,我怎么听说他被人吊在树上,活生生抽死的?”
”他死了倒不可惜,只是矿中上下两百多口,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