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光的树枝间跳下一名捕快模样的女孩,她藏在此处就连任庆也没发觉。
她叫卫雪,本是外出任务返回,与蓝山一样发觉动静赶来查看,虽知道自己敌不过任庆,捕快的本能想去营救五人,恰好蓝山出现,她便静观其变。
“是卫雪,金莱城的女捕快。”逃走的五人中唯一的女人说道,他们折返而回,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瞧见蓝山轻易击杀悍匪,又不知他是好是坏,卫雪心头有些害怕,壮着胆子说道:“你是什么人?有没有身份标识?”
“这个算吗?”蓝山取出群英会的黑铁令牌。
卫雪松了口气,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任庆?”
蓝山走向前揭下人头上的面具,笑道:“现在像也不像?”
卫雪哼了一声,道:“就算他是任庆,以你的身手完全可以活捉他。”
蓝山不解,道:“活捉他有什么用,我带着他的人头一样可以去衙门领赏。”
似乎想到了什么,蓝山笑道:“姑娘若是想要功劳,直说就好。”
他将任庆的剑一并扔给女孩,女孩连忙退了两步,心思被道破,她也不在意,指了指远处驻足观看的五人,道:“过来帮我抬回金莱城,回头我给你们记个善功。”
她攥着拳头,转头朝蓝山说道:“你若是要银子,等我领了赏全给你,我贪功只是为了参加最近的衙门大比,这次我终于可以晋级一级衙卫了。”
蓝山转身离开时,善意的劝道:“得到一个不属于你的职位,这或许没有好处,踏踏实实的修**有一天会成为总捕头。”
捕快女孩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去哪里?”
蓝山问道:“姑娘还有事?”
“没。。。没了。”
五人跟着卫雪窜梭在树林间,一人背着尸体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似乎善功已经到手一般,自然也包括先前死去六人的遗物。
城内,衙门。
捕头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自从她成为一名捕快后,不停地接取任务,加上任庆的功绩,刚好足够一级衙卫的资格:“能将伤口控制的如此整齐,又明显是利刀所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卫雪倔强道:“捕快守则第八条:若强匪尸体暴露野外,无人领赏,则由被发现捕快带领功绩。”
捕头摇了摇头:“你一定要接取地字任务?或许明天就要派人去寻找你的尸体,为什么不能等,等你实力足够。。。”
“等到那时候便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良久,“也罢,你去唤大熊二兄弟去辅助你,就说是我的命令。”
卫雪来到衙门内部,一般师爷会在此阅卷:“师爷,我来接取卷宗。”
柳师爷抬起头,待卫雪走得近了,才认出她来,他笑了笑道:“你个丫头怎么又来了?有时间也去休息两天,男人都比不上你的干劲。”
他在桌上的卷宗中拨拉出一份,又道:“嗯。。。这里有几个比较适合你的案子,南方有一间客栈被灭,就连居住的客人也。。。”
卫雪摇了摇头,打断道:“柳师爷,我已经是一级衙卫了,我来只为领取地字卷宗,十年前卫家被灭门的惨案。”
她的眼睛中闪着坚毅的光芒,还有仇恨。
柳师爷老眼昏花,记性却是不差,他探出半个身子看清了卫雪的衙卫令牌后,叹道:“小丫头钻了什么空子,我可记得你的功绩还差了不少呢。”
他顿了顿,道:“你进这行足有六年了,你也该晓得,先前所有接取这份卷子的捕快,十死一活,上头今天忽然来了消息,要将它升级为天字下位,你已经无法领取了。”
“不过你也不用难过,我们捕快的天职就是破案,上头可一直不曾落下过这个案子的进度,只是多年来没有丝毫收获罢了。”
卫雪眼疾手快,向前一把抓住了桌上的另一份卷宗,一个翻身向后退去五六丈。
柳师爷急道:“你,你个丫头想干嘛,快快还给我。”语气中甚是慌乱。
卫雪嬉笑道:“柳师爷就会骗人,案子明明还在地字卷宗上,你怎么能说它已经成为了天字下位?”
她将卷宗面朝师爷,指着上面的一处,也不管师爷能不能看的到。
师爷道:“我也是为你好,丫头,上头的确来了消息,只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更新罢了。”
卫雪哀求道:“师爷,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接了这个任务,它既在地字卷宗上,我就能接得。”
柳师爷脸色一板,严肃道:“不行!速速还给我。”
人人只道柳师爷是个年老柔弱的书生,但此刻他流露出的气势,甚至让卫雪感到心悸。
卫雪眼中的堤坝即将溃败,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叹息:“给她吧。”
捕头走了进来。
柳师爷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话,摆了摆手,示意卫雪跟上。
卷宗室地下二层,漆黑无光。
柳师爷在黑暗中取出一本破旧的卷宗,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土,道:“就连上头鹰门的人都毫无进展,你要了它又有何用,你这丫头你出了名的倔,且记住我一句话,千万不要出城,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接取了卷宗,明白吗?”
卫雪道:“多谢柳师爷,卫雪记在心里。”
“有事记得回到衙门汇报。”
密室的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再次关闭。
卫雪激动地站在衙门门口,拍了拍胸前的卷宗,眉间充满笑意,她笑起来很美,旁边一群盯着通缉簿的侠客目送她走出了街口。
她既没有听捕头的话去找大熊两兄弟,也没有洗漱休息去吃顿饭,她不想牵扯其他人进来,柳师爷说过查案的人十死一活。
活下来的人叫宝安,他从小就立志要当一名捕快,长大后他不仅实现了愿望,而且做的比其他人更好。
然而三年前的某个晚上,在他查案返回的途中被人暗杀,这是他唯一一次出城查案,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行踪。
等他醒来的时候左脚已残,气海被破,对于一名梦想成为捕头的人来说,这无疑很好笑。
他走路的姿势也很好笑,右脚拖着左脚,缓缓走进一家宝银客栈,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产,当上捕快后他转手卖给了他人。
宝安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来喝酒,衙门每月的救济金全被他用来买酒,那些钱足够他赎回这个酒楼,但他没有这样做,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每次喝酒前他都会笑,大笑,直到他喝的深醉,才会起身回家睡觉,当然,有时候也会睡到回家的路上。
明月高悬,现在他已经喝的半醉了。
卫雪走进门的时候,引来一群醉汉的口哨声,调笑声,她四处看了看,走到宝安的身旁,一身的酒气不由得让她皱起了可爱的眉头。
她叹息,以前的宝安曾是他的前辈,带她出过任务,传授过她破案的经验。
“宝安哥。。。”
宝安低声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卫雪轻轻说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卫。。。”
宝安忽然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站了起来,瞳孔中充满愤怒与悔恨地盯着卫雪,将酒杯摔在桌上,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卫雪吓得退后了两步,苍白的脸上诉说着自己心里的害怕,或许是她提起卷宗的事惹到了他生气。
宝安已经走出酒楼,她还是追了上去,她还是坚信着眼前易怒的酒鬼是以前那个凭借轻功出名的前辈。
一人走,一人跟,卫雪并不敢跟的太近。
宝安走到了家中,破旧的茅草屋,屋里还亮着光,一名男童正在用功读书。
他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他并没有关门,卫雪跟了进去。
男童今年才八岁,或许是一个习武的好苗子,宝安却宁愿将一身本领埋入土中,也不愿传授他一分一毫。
男童看见卫雪,起身行礼道:“卫姐姐你来了,这么晚才办案回来吗?”
知书达理的男孩,习文未必没有出路。
卫雪抚着他的头,笑道:“姐姐今天解决了不少大坏蛋,连宝宝的那份哦。”
她做任务的赏金大部分用来资助孩子们学习,男童宝宝也是其中一位。
宝宝差点蹦了起来,但看到宝安绷起的脸色,只好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收拾书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临走前偷偷朝卫雪竖起了大拇指,低声道:“姐姐加油。”
卫雪点头笑了笑。
“坐吧,你也来过许多次了。”宝安指了指仅有的两只木板凳。
卫雪还未开口,他便说道:“我传授你的东西全忘光了?怎么能在客栈中谈起卷宗的事?”
原来他是为了这件事而恼怒。
卫雪道:“我刚才心急,失了分寸。。。”
宝安打断道:“你这种情况,我是不会将案子的事告知你一分一毫的。”
所有人都会喜欢眼前的小姑娘,自然也不想她卷入这场风波,但她本就是风眼,因为她是卫家惨案的唯一幸存者。
他不等着急的卫雪开口,问道:“你比我的经验如何?”
卫雪道:“我自然比不上宝安哥。。。”
他又道:“你比我当时的武功如何?”
卫雪低下了头,道:“可是我。。。可是我。。。”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说服眼前的邋遢男人。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这只手上有着足以打动宝安的利器,一种如今的他无法抗拒的利器:“可是她实在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便是告诉她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