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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尽管有些迟疑,但我还是拒绝了:“我这时给您打电话只是想跟你说,我不能把文件给您。”
“什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原来不知道文件的内容,但是昨晚密封袋被水浸破了,我看到了东海国际的投标书,那是我们东海国际的知识产权,所以恕我不能将标书给你,那是对我们单位不忠。”
对方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消化我的语言,而后冷冷的道:“敢情你是在耍我?”
“耍你?不不!我没……”
“你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吗?我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解释这件事,这说到底是我们的违约责任,但,不合法的是我不能做。”
对方沉默了两秒说道:“你开个价吧。”
“什么?”
“你说这些,不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褚总轻声冷笑。
“你认为我是在讹诈你吗?我只是出于诚实守信原则对你告知。”
对方竟然爆了一声粗口。
“少在我面前耍花招,你还嫩着。谈好的事情你们违约了,这时跟我讲诚信。”
“该给你解释的我已经解释了,你若需要文件只管跟你的交易方要好了。再见!”
“等等……”
挂掉电话,我吐出了一口浊气,心中郁结一扫而空。敢吓唬我,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谁知电话又来了,我慢慢接通了电话。
“老弟,你很正直,我很欣赏你,但在社会行走光靠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行走江湖靠什么?朋友啊,谁不希望多个朋友少个敌人呢,是不是?你说呢?”
“我承认你说得对,但,做人不能没有原则。”
“没错,做人应该有原则。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们公司的利益,这种做法难能可贵,我得知这个项目是你全权负责设计的,像你这样又忠诚又懂技术的专业型人才很难得,真的,我说的是实话。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们领导知道吗?在乎吗?别怪我说话难听,不怕实话告诉你,我们对这个标是志在必得,即使你不把文件给我们,也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你想说我既然无法改变结果,所以无论我怎么做也不算对单位不忠,对吗?”
“嘿,你想必也是聪明人。退一步说,即使你们单位对你有什么意见,或者是你在单位干得有什么不顺心,只管告诉我,我这边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我给你双倍薪酬,怎么样?这一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你别说了。”他的话无疑戳中了我的痛点,单凭两句话他就看透了一切。
“老弟,前方繁花似锦,何必守着那些没用的条条框框?十万够不够?”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讹你。”
“老弟别说这么难听,我什么时候说你讹我了,十万不够二十万?你总有个价码,说出来听听。”
我沉默了,心很慌。二十万不是个小数目。
“五十万!”
“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我不会傻到这份标书真的能值五十万,更不会傻到认为他真的会给我钱。
但,真的有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吗?说实在话,我当时有些怀疑。我想我当时匆匆挂掉电话是出于害怕。
真的很可怕!
夜渐渐深了,屋外的寒风在呼号,刚刚晴了的天怕又开始下开雨了。我望向窗外漆黑的一片,想像着一个暗黑魔鬼正在对我狰狞的笑,笑得我心里发毛。
我轻轻的敲了一下我房间的门,没人回应,估计夏莎已经熟睡了,我想手机还是明天还给她好了。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手机响了几次,都是短信提醒的声音,我很想打开看,但那不是君子所为。突然听到房内“哇”的一声,紧接着是“哐当”一声。
我听出是玻璃打碎的声音,我连忙爬起来推门进去一看,夏莎在床边吐了一地,玻璃碎裂在床头柜的一旁。夏莎在急促吸气呼气,胸脯上下起伏着。
“夏莎,“我一声惊呼,“你怎么样了。”我扶起她,只觉得她额头滚烫,紧接着又吐了。
我们的身上、被子上,到处是她的呕吐物。
夏莎接下来的状况让我感到绝望,她开始抽搐。
我一把把她抱起来,用帆布外套将她头上和身上包严,背着她出门去了。
“莎莎,你要挺住啊。”我背着她在雨中狂奔。
雨下得不大,但是风声呼号着。
背后突然传来夏莎微弱的声音,若不是离我耳朵很近,怕已经被风雨声淹没。
“别担心,医院就在前面了。”但我不确定夏莎能听到。
在急诊挂了号,夏莎就到住院部去了,情况很危急,我一听三魂没了七魄。
我又一次见到小园护士,她惊奇的看着我问道:“怎么又是你?”
看来她这两天一直上的是夜班,前台那两个小护士却早已下班了。
“我朋友她突然呕吐抽搐,发高烧,还昏着。”甭提我那时有多狼狈。
小园安排夏莎进了病房,医生很快进入病房进行急救。
不多时小园拿着单子让我办住院手续——就是交钱。
“小园护士,我一看你就是好人。”经过了昨晚我竟然学会了说好话了,这是一种进步!
“你也知道我昨晚钱都被人坑完了,这时一时半会还没那么多钱……”我外表狼狈,内心更加狼狈。
“不行,医院有规定,必须先交费。”
“有钱,我明早想办法。但今晚……”
“必须现在交。”
我怒视着护士,她也瞪着我。
“总得让我打个电话,想想办法。”我一边感叹社会的现实一边掏出夏莎的苹果手机。
我给发标打去电话,在东海市只有他一个铁哥们,令人绝望的是我却只听到“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声音,连打几次都这个声音。
我挠着头,心头涌出两个想法:
1、跟公司开口借,但是关经理此刻估计想拔我的皮;
2、向褚总服软、认错。这个想法在我脑袋里出现的时候把我吓了一大跳。
难道穷途末路了吗?
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我毫无疑问的接通了。
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喂……”
我认得这个声音。我说:“你又想干吗?”
对方依旧冷冷,“让莎莎听!”
“……”
“喂……你听不见吗?”对方对夏莎的关切超乎我的想象,他显然很有耐心,在一顿沉默之后他说:“莎莎不在那吗?莎莎对你很信任,竟然把手机都给你了……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出来。”
我轻笑一声,“为什么你们都那么爱谈条件。”
“那你想要什么?”
“莎莎生病了。”
“什么?告诉我地址……”
大约半个钟,一声刹车声飘然而至,于昨晚还有些相类似。医院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人,成熟稳重、风度翩翩,一看就是成功男人的典范。五官精致、棱角分明,一身黑色西装,不算耀眼,但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手腕上的钻石腕表,铮亮的皮鞋……
有两种人让我不爽,一种是比我帅的,一种是比我有钱的,眼前这位无疑是两者的结合体。这个男人仅从外表就能风靡万千少女,但是他走近并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他文质彬彬,谦谦君子,他跟我握手,同时介绍自己,他叫尉迟逸琛,现任某大型电商中国公司的CEO。
小园护士虽然过了发花痴的年龄,但是尉迟逸琛仍旧将她眼球牢牢吸引着。
“现在可以交费了吧。”小园护士问我。
如果那一刻地上有个坑我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空气凝固了,尉迟逸琛在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两秒之后他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灿灿的卡片交给小园护士,让她尽管刷。不得不说,他并没有让我难堪太长的时间。
这就是传说中的“信用卡”,它的作用就是“尽管刷”。小园护士拿着卡片依依不舍的走向缴费处,不多时便拿着单子过来,尉迟逸琛飞快了签了个名,我注意到他签的是英文名。
我们来到夏莎的病房,医生告诉我们,夏莎的病情并不是很严重,但要特别注意治疗和休息。具体症状是:上呼吸道感染、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的过敏。
这时有几名护士在病房外来回走动,有两名进来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们的服务态度比之前来了个180°大转变。
由于夏莎还在昏睡中,医生建议我们不要打扰病人休息,吊瓶也有专人看护,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
我看着病床上的夏莎憔悴无比,心里一阵阵刺痛。也许只有眼前这样的男人才能够照顾好她。
现实容不得我一丝丝天真的幻想,现实中我是个失败者,失败者不配拥有爱情。
窗外的风雨声仍然在呼号着,我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