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项、云二人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项羽匆匆别了云飞扬骑马而去,回到住处,正好项梁找他有事商量。
叔侄二人进了屋,项梁道:“秦二世无道,民怨四起,我已明白项先生说的等是什么意思了。我们结交各地豪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我所用,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交好虞家,虞家庄不仅家资丰厚,据我所知,虞家庄藏有上千件兵器,对我们将来起事大有用处。”
项羽道:“那叔父我们应该怎么做?”
项梁道:“结‘秦晋之好’。我看你对虞家小姐很有好感,如果我们能成为亲家,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项羽听了心里有些不快,说道:“叔父,你说的对,我是喜欢虞小姐,可我不希望和别的事扯到一起,大丈夫行事应该堂堂正正。明日我便到虞家提亲,我要让虞小姐心甘情愿嫁给我。”
项梁听了一点也没生气,说道:“好,果然有气魄!羽儿,你长大了。既然要提亲,就得准备聘礼。虞家家底丰厚,一般的肯定看不上,我这里有一块家传宝玉,想还可以。”
项羽很自信道:“叔父不用操心,我自有聘礼。”
项梁听项羽这么说,也不再多言,但还是私下为项羽备下了聘礼。
第二天一早,项梁叔侄三人一同来到虞家庄,虞子期亲自出门迎接,众人到了堂内,项梁先开口道:“今日冒昧打扰,是有一事相求虞庄主。”虞庄主道:“项先生客气了,有事请直说。”项梁道:“今日我是替小侄项羽来向虞庄主提亲的。”虞家人一听有些意外,虞庄主笑道:“不知项兄求的提的什么‘亲’?”项梁道:“我闻得虞家小姐品貌出众,宜适其家。小侄不才,但为人刚正,以后必百般珍爱小姐,望庄主成就佳偶。”
项梁说完,项羽马上跪拜庄主道:“小侄一片真心,望庄主成全。”
虞庄主见项羽这样,赶紧下来让项羽起身,说道:“贤侄人才出众,若真能成事,倒也是一段良缘。”项梁一听,赶紧道:“这么说,庄主是答应了。”
一旁的虞子期一听,插话道:“项先生别急,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子宜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儿,如今叔叔已不在,我们自然更加疼她,希望她得到最好的,而且我们还要问问她的意思。”
虞庄主见儿子这么说话,生气道:“子期,不得无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项梁一看,赶紧说道:“庄主别生气,公子也是疼妹妹吗?”虞庄主又道:“不过小儿也有道理,我也就这么一个侄女,如同亲女儿一般,自然希望她得到最好的。”
项羽也赶紧说道:“庄主说的对,我也希望能得到小姐的心。不知怎样才算最好?”
虞庄主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我试你三道题。只要你通过了,我便将子宜许配给你。”项羽问道:“不知庄主出的是哪三道题?”虞庄主道:“我一时还没想好,你三日后再来吧。”
虞子期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说道:“我看这样,不如由爹、我和子宜各出一道题,这样既有父兄之命,也尊重了子宜的意思,岂不两全?”
众人一听这主意,都觉得不错,都同意了。项梁见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只好先回去,等三日后再来。他们离开了虞庄主,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到底是哪三道题?
项梁叔侄走后,虞子期来到妹妹的房间,把项羽提亲的事说了。
虞小妹听了一惊,忙问道:“伯父答应了吗?”虞子期道:“还没有,爹答应了要先试他三道题。”虞小妹问道:“是哪三道题?”虞子期道:“爹答应了由他、我和你各出一道题。我这么做主要是想听听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到时候二比一,爹也没办法。”
虞小妹心里很矛盾,说道:“多谢哥哥为子宜想的这么周全。子宜从小没了父母,只要伯父与哥哥同意,子宜便没有意见。”
虞子期道:“其实我也挺喜欢项羽的,这个人敢说敢做,个性张扬,有一种英雄气概,不过……”
虞小妹道:“不过什么?”
虞子期道:“不过我更喜欢云兄弟。你觉得云兄弟如何?”
虞小妹听了有些难为情,不知如何作答。
虞子期道:“妹妹,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况且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虞小妹也不再顾虑了,说道:“云少侠外表斯文有礼,但内心坚毅沉稳,给人一种踏实感,而项公子外表豪迈不拘,有时候却有一点孩子气。”
虞子期说道:“记得上次我问过你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他们碰上了你希望谁赢?’现在也一样。”
虞小妹摇摇头哭了,说道:“我不知道,他们都一样的优秀。”
虞子期见妹妹这样,说道:“我懂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间过去两天了,明天就到期限了,虞子期突然骑马出城找到了云飞扬。二人说了几句闲话,便沿着湖边走去。
虞子期道:“你我一见如故,我也把你当兄弟看,有些话我想对你说,也许错过了会遗憾终身。”
云飞扬见子期说话这么郑重,说道:“子期兄有话尽管说,飞扬万死不辞。”
虞子期道:“我看得出你对小妹有意,我也希望我们能成为一家人。你什么也不用问,明日带着你的剑来虞家庄一趟。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志向有骨气的人,但希望你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云飞扬听了很感动,说道:“从来没有一个人跟我这样说过话,也没有一个人这样为我着想。子期兄待我的情义,飞扬无以为报,明日无论如何我都会到。”
虞子期听云飞扬这么说,也放心了,说道:“那好,明日一早我等着你来。”说完便告辞走了。
云飞扬一个人留在湖边徘徊,心里很矛盾,他不想辜负子期,也舍不得那份感情,也不愿对不起项羽,心里百般滋味。最后,他还是决定去,因为已经答应了。
三日之期到了,项梁叔侄依约前来,虞家庄注定迎来不寻常的一天。
项梁叔侄前脚刚到,云飞扬后脚也到了。虞子期引着云飞扬往大堂去时,看到了三个熟人,云飞扬在后叫道:“项大哥。”
项羽回头一看,果然是云飞扬,高兴地走回来道:“飞扬,你怎么会在这?”虞子期见他们这样亲密,说道:“怎么你们认识吗?”项羽道:“我们是结义兄弟,当然认识了。”虞子期叹道:“这可能就是天意吧!”
项羽道:“飞扬,你知道吗?今天是大哥的好日子,虞庄主决定试我三道难题,如果通过了,就把子宜小姐嫁给我。”
云飞扬听了,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说道:“我终于知道子期兄为什么这么急要我来了。”
项羽刚要说话,项梁走过来催道:“时候不早了,闲话一会儿再叙,我们先进去吧。”
于是众人进入大堂。虞庄主见堂中多了一个年青人,就问是何人。虞子期说是他的朋友,虞庄主也就没再多问。
堂下,项羽站起来说道:“虞庄主,我已准备好了,不知庄主第一题是什么?”
虞庄主笑道:“我既不考文,也不考武,只想问问贤侄你的志向是什么?”
众人一听都很意外,原来考这个。这题明显有问题,只要自己中意,无论回答什么都可以通过;反之,要是不中意,无论回答的多好,都通不过。
项羽说道:“我的志向是做一个万人敬仰的大英雄,天下之大,任我纵横。可是这些比起小姐来都不重要了,此刻我只愿意一生守护小姐,这便是我最大的梦想。”他说完一个人走出了大厅,来到院中,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一个千斤巨鼎举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慢慢走进大堂,接着说道:“我的诺言重如这千斤巨鼎一般,说的出我便扛的起。我这么回答,不知虞庄主是否满意。”
众人被项羽这个力能扛鼎的惊人之举给镇住了,一时间竟无人说话,连云飞扬也是惊叹不已,还是项梁先开口道:“虞庄主,不知小侄是否通过考试了?”
虞庄主见项羽满头大汗,依然费力地举着鼎,心也软了,说道:“古人有‘一诺千金’,如今贤侄更让人惊叹,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当然通过了。”
项羽听到通过了,自然很高兴,放下鼎然后来到虞子期面前,说道:“虞兄,不知道你的第二道题是什么?”
虞子期领着众人来到练功场,然后说道:“我的第二道题是‘比剑’。”
项羽道:“虞兄是想与我比剑定输赢吗?”虞子期道:“不错,是比剑,不过不是和我比,而是与他比。”说完把云飞扬拉了过来。
项羽一看是云飞扬,说道:“原来虞兄找你来是与我比剑的,正好我也想看看兄弟剑法如何,那晚我们比剑只是游戏,现在可以真正比试一下了。”
云飞扬今日来只是不想辜负虞子期的情义,顺便把话说清楚,他没有想到会有眼前的这一幕,现在更是左右为难,说道:“我本不知道是要与项大哥比剑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项大哥刚才的承诺也让我感动。在飞扬心里,项大哥早已胜出。”
项羽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我懂了,也终于明白了你那晚说的话了,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既然我们来了,不妨一比,不管结果如何,这场比剑都会代表你我的祝福。开始吧!”
比剑开始了,二人比了十几个回合,虽说有攻有守也很精彩,但是都未尽全力,也没有看到对方真正的实力,二人都看出来了。
项羽道:“既然结果已不重要,就不用那么多顾及,让我们痛快比一场吧。”
云飞扬在心里道:“项大哥,你才是主角,刚才你已经得到了众人的认可,飞扬相信你一定可以守护她一生的,所以这剑我不能胜。可是我如果就此认输,是对你也是对剑的不尊重,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没有亏欠我,也没有辱没这场比剑呢?”
项羽见云飞扬不说话,又道:“飞扬,你还要犹豫吗?即是你现在退出了,难道我就真的赢了吗?”
云飞扬听了,终于说道:“不错,本来就没有输赢,又顾及什么?好!请项大哥先动手。”
于是项羽先动了手,刚开始他们还是试探性进攻,可酣畅淋漓的打斗激发了他们的战斗欲,后来彻底放开越战越勇。项羽的剑法刚猛迅捷,攻击、实战性极强;云飞扬的剑法巧妙多变,但却攻守兼备,总能化解项羽的进攻,而且能快速反守为攻,多次逼退项羽。云飞扬用的大多是“屈家剑”,时而也用了几处“君子剑”,两种剑法在此时已有融汇贯通之象,与项羽的实战,让他不得不放弃许多虚招,结果却更直接有效。再看项羽使一招“探囊取物”被云飞扬化解后,又是一招“翻转乾坤”,让云飞扬没了立足之地,最后是一招“破军斩马”,劈向半空的云飞扬,此招威力惊人,基本上是必杀技。再看云飞扬以“洞庭秋风”配合一招“江河落日”而下,接着挥出“横断山河”,气势逼人。只见两道寒光相交,激起一阵风沙,结果两剑平分秋色。
众人被这场惊心动魄的比剑折服了,实在太精彩了,连虞庄主都自叹不如。虞子期也是惊叹云飞扬的剑法竟如此之强,绝不在项羽之下。项梁看到这,心情很激动,喊道:“停手!你们快停手。”
场中二人听到声音停了下来,项羽笑道:“痛快!这是我生平打的最痛快的一架,而我已尽全力,可还是不能胜你。”云飞扬道:“我也一样。”项梁来到云飞扬面前,说道:“你怎么会‘屈家剑’的?是谁教你的?”云飞扬很惊奇,说道:“是我师父教我的。”项梁道:“你师父叫什么?”云飞扬道:“屈尚。”项梁激动道:“果然是屈兄!他现在在哪里?”云飞扬道:“原来项叔叔认识家师。”项梁道:“我们很早就认识,他是楚国最有名的剑客,算来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了,他可好?”云飞扬神情有些哀伤,说道:“师父在两年前已经去世了。”项梁一听很失望很难过。身旁的项庄劝道:“叔父,今天是大哥的重要日子,你不要太难过,大哥的比试还没有完。”
虞子期过来说道:“不,比试已经结束了,我已经有结果了。”项庄道:“他们还没分出输赢,怎么就结束了?”虞子期看了云飞扬一眼说道:“你始终不肯给自己机会。”然后对众人道:“就像他们说的,结果并不重要,可是过程我看到了,他们都有成人之美的胸怀,所以这一关他通过了。”
虞庄主也过来说道:“不错,贤侄剑法精湛,理应通过,而那位云少侠也是万里挑一,让老夫大开眼界,真是难得。”项家三人一听,都很高兴。
云飞扬对项羽说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项大哥你已经得到了众人的认可,飞扬预祝你下一关顺利通过,得到小姐芳心,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再说。”
项羽听了,先一拜,然后说道:“好!这份情大哥收下了,也记下了。大丈夫行事爽快利落,我也不婆婆妈妈,现在就去试第三道题。”
这时,虞小姐的侍女莺儿过来对众人说道:“小姐的第三道题已经想好了,请各位随我到小姐院中。”于是众人跟着莺儿来到后院中,可是并没有见到虞小姐本人。
莺儿道:“各位,小姐现在房中,她的第三道题是一首曲子,想请项公子品鉴。”莺儿刚说完,屋中便传出了琴声。
曲子婉转动听,令在场的人都陶醉其中。突然,项庄站出来说道:“莺儿姑娘,小姐琴声如此美妙,不如由我代大哥舞剑一段以助兴,如何?”莺儿见这位项庄公子率直随和,笑道:“小姐没说不许,项二公子请便。”
话音刚落,项庄便舞起剑来,只见他动作飘逸,配合这琴声,时而缓时而急,结合的恰到好处,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转移了注意力,光看舞剑而忽略了琴声,除了云飞扬和项羽。云飞扬看项庄舞剑,知道他颇通音律,再看项羽,他正在用心地听着琴声,有时也看一下项庄。
曲终剑停,项庄收剑回鞘,屋里的琴声随之不闻。众人一片掌声之后,莺儿出来说道:“项二公子舞的真好,与我家小姐的琴声配合的更好。我家小姐也喜欢舞剑,这就叫缘分吧。既然这样,不如先请项二公子指点此曲吧。”
项庄一笑,说道:“莺儿姑娘见笑了,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至于这曲子,我也只是跟着节奏、旋律而舞,曲中之意,实在不解。”
莺儿道:“项二公子既这么说,莺儿也不再勉强,那就请项大公子说说吧。”
项羽看着屋子,对里面说道:“小姐此曲,悦耳动听,可以让人的心得到安慰。项羽是个粗人,并不懂音律,只是觉得这琴声中有股淡淡的哀愁,不知小姐为何会有此种心情?如果可以,项羽愿意为小姐遮风挡雨。”
项羽说完了,可屋中依然没有回音,他有些灰心了。云飞扬见项羽有些失落了,说道:“说的好!飞扬为项大哥高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话没说完,不如由飞扬替你说吧。”项羽看着云飞扬点了点头。
云飞扬转身对着屋里说道:“虞小姐,你可听到项大哥的肺腑之言了吗?此曲似乎是在诉说一个女子的心事,琴声里充满了矛盾与彷徨,对未知的将来有恐惧,同时还有许多的不舍。项大哥顶天立地,他就是那个能一生守护你的人,我相信曲中那个山花遍野,夕阳无限的境界,你们一定可以实现。”
项羽听云飞扬说完,心中充满了感激,不知该说什么好,可还是说道:“谢谢!兄弟。”云飞扬笑了笑,摇了摇头。
屋中的虞小妹听了这些话,心也融化了,尤其是云飞扬的话,像是从自己心里掏出一样。面对项羽的真诚,她感动;面对云飞扬的知心,她刻骨铭心;面对自己,她难以选择。最后,内心经过激烈的挣扎,为了成全所有人,她选择了项羽,同时决定把对云飞扬的情意转变成敬意,如兄长一般对待。于是她把莺儿叫进来,告诉了莺儿她的选择。
众人只见莺儿进去了又出来,说道:“小姐告诉我,项公子通过了。”
项羽一听,无限欢喜,拉着云飞扬道:“你听到了吗?她答应了!她答应了!大哥好高兴啊!”不光项羽高兴,众人都为他高兴。
项羽通过了,接下来自然是商量定亲事宜,那就成了项梁与虞庄主的事了,闲话也就不多提了。
众人各自散去后,云飞扬也回到了范增处。这对他来说是难忘的一天,既然放下了,也不再多想,唯有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