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天下武功皆内功
“师傅，这丹阳院我还是早点搬出去吧，一直在里面住着确实不妥，落在其他同门眼里更是影响恶劣”
自昨日拜师入门后，孙震寰在全真教的身份算是定下来了，三代大弟子的头衔由此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终南山，孙震寰离开万寿宫重阳大殿时，听见几个四代弟子背着他窃窃私语，这个称呼在孙震寰看来，完全就是个烫手山芋，相当的不妙。
“师傅，弟子不能说明身份来历，这一点本就不合教规，加上弟子横插进来，凭空成为三代弟子，已经在教中引起非议，为大局着想，弟子还是搬出丹阳院为好”
院子里，马钰静静听着孙震寰把话说完，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为师早前已经对你说过，这不过是个院子罢了，你住进来为师搬到别处去，有什么大惊小怪？若是有人执念于此，只能说明用心不正，不思大道尽在琢磨些歪风邪气，此事到此为止，你今后就在这院子住下，这些话休得再提”
孙震寰听马钰这么说，把剩下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只得作揖：“谨遵师命，弟子知晓了”。
马钰这才露出了笑意，颔首道：“如此甚好，以后少耽于这些闲杂之事，把心思用于正途，莫要辜负大好青春”。
浮尘一挥，马钰目光落在一旁卧于地面的青年身上，一边扫视一边道：“为师今日前来，就是要正式开始传授你武学之道，我全真教武学乃是玄门正宗，部分传承自前唐纯阳祖师，可谓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其中心法口诀字字珠玑奥妙精深，剑招拳脚各有包容威力强悍，当今之世，武林中唯有封山百年的少林寺能与我教比肩，所以你在正式习武后，一定要谦虚谨慎、勤奋务实，不可骄纵懈怠，不然哪天走火入魔了，就是为师也救不得你！”
”是，弟子谨记！“孙震寰表明态度后，对马钰问道：”那……师傅你是要开始传授我内功心法和招式了么？“
马钰听了这话，把目光从青牛身上收回，淡淡盯着孙震寰，一言不发。孙震寰被马钰看的心里发毛，躬身问道：”师傅，弟子是哪里失言了么？“
”失言？嘿，失言事小，失命可就事大啦！“孙震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马钰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正要开口询问，就只见眼前一花，马钰身形消失不见，随后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棍棒给砸了一样，顿时疼痛不已。
”痛么？“马钰跟鬼魅似的，站在孙震寰背后问道。
孙震寰揉了揉头顶，忍不住道：”嘶，师傅你下手太狠了，我脑袋好痛啊！“。”知道痛就好，为师这是让你长记性，为你好！“
马钰背着手踱了两步，幽幽道：”你对武功一丁点了解都没有，为了让你记忆深刻，所以为师不得不下手狠点让你记牢。你说说你，对道家术语了解多少？你对人体经络穴位又学习过多久？你以为练武就像民间话本里的故事一样，捡到一本秘籍就能练成盖世武功，对着一本书比划两下，就能天下无敌么？“
转过身来，马钰盯着孙震寰继续说道：”姹女婴儿是什么意思？练神返虚又作何解？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是那些经络穴位啊，你且说我听听。“
孙震寰淡定的站在原地，对马钰鞠躬到底后说道：”师傅，请您从头开始教我吧，到底什么是武功，我又该怎么去学习“
”从头学起，要吃千万种苦，你确定你能坚持下来？“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有多少艰难坎坷，弟子一并接下就是了“。马钰畅快一笑：”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随我来“。
马钰推开院门举步走了出去，孙震寰正要跟上，就听见身边的铃铛声陡然一震，回身一看，青牛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师傅……你看这……”孙震寰有些不好办，只得问马钰的意见。
“它要跟着就跟着吧，为师不介意，能获这样异兽的衷心，也是你的福气啊”。马钰看了一眼便率先走出去了，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这头牛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了，它非要跟来，马钰不觉得自己能挡得住它，所以干脆甭开那个口。
“哞~~”
随着青牛一声长叫，马钰带着孙震寰一路前往太乙峰顶，循着山腰小道愈是往上走，视野便越发的开阔，等到了峰顶之时往下看去，远处的江流在斜光下碧波粼粼，宛如一条缠绕山峦的锦缎。
“就是这儿了，太乙峰顶是终南群山之巅，高接云天清气，最适合修道人采气修真吞吐内息，今后你每日打坐修行就在这峰顶的石堆上，一天都不能漏了”。尽管心里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听见马钰这么说，孙震寰心里还是一阵发颤：”这么高的山巅，空气又稀薄，大夏天里早晚都能冻死人，师傅你是要玩死我么?“
马钰环顾周围，目光一阵波动：”当年为师就是在这里日夜修行，一晃就这么多年了啊“。转过身后，马钰对孙震寰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孙震寰三两步奔过来后，马钰拉着他做到了一块青石上，说道：
”你根基全无，对经文术语一窍不通，冒然修炼和找死没两样！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往返于藏书楼，阅读儒释道三教经典，还有诸子百家的著作，把基础打好后再开始学武，所以今后你的日子，就是在藏书楼、太乙峰顶之间来回奔波了“
孙震寰闻言眉头一皱，一遍摸着青牛的脑袋一边问道：”师傅，请恕弟子直言，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道理弟子懂，看书了解口诀术语也是必须的，可是弟子看道家经书就够了，为什么还要看儒家和佛教的典籍？弟子如今年过二十，早就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再往后耽误，恐怕……难有成就“
马钰摇了摇头，对孙震寰解释道：”既然是从头学起，那就要真的从一无所有开始做起，这其中艰巨的任务量为师希望你能做好准备；为师要你研习儒释道三教典籍以及诸子百家学说，一来是传承教规，自先师在世时便一直秉持包罗百家学说、三教合一的主张，二来学无止境，武学之道博大精深，若是真要有所成就则眼界、学识、境界缺一不可，让你多涉及典籍也是希望夯实你的基础，能为你未来的道路开扩无限的可能；不过，你完全不用担心精力消耗，你跟其他人不同，只管放心打磨基础就好，不必担心这一点。“
马钰停顿片刻后，继续道：”今天把你叫出来，为师主要是想和你聊一聊，你对武学是什么样的理解，不论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孙震寰一愣，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马钰也不急，就这么安然等待着，气氛一时间就这么沉默了下来。青牛瞪大了眼睛，在马钰和孙震寰之间瞅来瞅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孙震寰斟酌着语气道：”弟子以为……天下武功皆内功，一切招式本内力！“
话音落下，本来面带笑意的马钰顿时面色一凝：”天下武功皆内功，一切招式本内力……说详细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看法？“
孙震寰行了一礼后，站起身来接着说道：”师傅你看，同样的一拳打出去，习武之人并没有比普通人多个三头六臂，普通人一拳打在树干、铁板上会疼痛不已，甚至骨折；但是习武之人却能一拳把树干打断，将铁板打穿！
同样的动作，同样是血肉之躯，为什么会造成完全不同的效果呢？这是因为习武之人体内修成了内力，内力随着招式的施展而在体内、躯干间运转，一拳打出去才能开山碎石、隔空杀敌，徒手击毙虎豹，试问如果没有内功的作用，这些拳脚刀剑的招式，还能有这些作用么？“
马钰不说话，示意孙震寰接着说下去，孙震寰捋了捋措辞接着道：”天下武功说的再多，也无非是拳脚刀剑枪棍暗器这些种类。招式说白了就是人体的动作，一个活人只要眼睛不瞎，再复杂的动作总能学会记下来，但学会招式绝对不代表学会了武功！因为武功的核心在于内功心法的修炼！就拿咱们全真教的武功举例子，咱们的剑法拳法就算让外人看遍了，他就能学成这门武功么？不可能！就算有人知道了招式，他不会相应的内功心法，一剑挥出去也没有咱们本应有的威力，一掌打出来也不具备应有的杀伤力！只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
孙震寰叹了口气悠悠道：”任何剑法拳法之类武功，每一招每一式必定有对应的内功心法口诀，这一剑挥出去时，肉体是怎样发力的，那一掌打出去，内力是怎么个运转的法子，这样的招式配合相应的内功，才能发挥那些神奇的威力，不然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一跳十几米高，一拳打碎青石板、钢铁，甚至隔空打死一头老虎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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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武功皆内功，一切招式本内力，其实几句话就能解释了：只有配合内功的招式，才能拥有匪夷所思的力量，才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才能飞檐走壁，才能延年益寿，失去了内功的招式，就是毫无威力的空架子罢了“
就在此时，马钰突然插入一句：”所以内力和招式之间，你认为内力更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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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话不能这么说，内力和招式一定是并重的，缺一不可！试想两个人生死对决，一个人内力强大，另一个人内力和招式都很强大，谁生谁死谁输谁赢，答案不言而喻。
但如果非要比较二者谁更重要的话，自然是内力更重要，武功之所以拥有那些神奇强大的效果，就是因为内力的存在，如果内功消失了，轻功身法飞天遁地的效果就没了，《金钟罩》之类武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效果也没了，延年益寿、隔空杀敌，乃至于追寻天人合一破碎虚空之类更高的境界，更是想都不用想了！所以弟子觉得，大体上而言内功和招式都要努力修行，但是内功本身更重要些！“
马钰听完孙震寰的一席话，半晌没有开口，孙震寰自己也不由得想起华山派剑气之争的事儿，所以两人一时间又沉默了下来。
”有趣，为师本来以为你对武功一窍不通，听完你这一席话，看起来为师之前的看法要全部推翻了“马钰抚须而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孙震寰接着道：”你今天这一番说辞很有意思，为师觉得也有你的道理，回头你把这些想法整理一下写个详细的册子交给为师吧“
孙震寰闻言有些难为情，咳嗽一声道：”不过是弟子的一些感想罢了，这……有必要么“
”非也非也，为师觉得你的观念真的很有意思，尽快整理出来交给为师，今日谈话就到这里吧，明天开始你就要在藏书楼与太乙峰顶之间来回奔波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孙震寰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马钰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既然这样，那弟子先告退了，师傅你也早点下山吧，这里风太大“
”嗯，好好，你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