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楚眼里,冬日的阳光总是徒有其表,看似热烈却毫无温度可言。
齐楚挨着湖边的大石头,静静发呆。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这是冬天见不到的景色。阳光静静洒下来,湖水波光粼粼,折射出点点金光。
真好看,齐楚暗自感叹。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这样的景色从未见过。四面山谷环绕,秀水青山,郁郁葱葱。明明还是冬日,可是这里却是一派春色,像是桃花源。
微风轻拂脸颊,轻轻柔柔,完全没有寒风的凛冽和喧嚣。脸上的冻疮好像也被治愈了,没有那么疼、痒。
托着腮,齐楚陷入了迷蒙中。
“喂,那个谁,过来一下。”
“叫你呢!就是你,左顾右盼的。快过来呀!”
现在的日子多舒坦呀,穿着翠绿衣裳的婢女冲着齐楚呼来喝去,她也不在乎。这才哪到哪儿,做乞丐的日子可比这苦多了。
要说齐楚怎么会到这里,还要从发烧那天说起。浑身滚烫起热的齐楚等了大半个晚上,没等到小狗子回来,等到了一个神秘人。
这个神秘人就是山谷的主人。就是他把齐楚带回来的。听这里的仆人说,主人带她回来的时候,她高烧不退,全身滚烫得像个大火炉。若不是主人医术高明,及时想出法子给她降温,要不然就算救回一条命来,恐怕也变成一个傻子了。
这个主人,不知姓甚名谁,也不知年龄性别,更别提外貌如何。除了山谷主人这个身份以外,齐楚对他一无所知。来往的婢女仆人对此也都是三缄其口,但凡齐楚问起就都变成锯了嘴的葫芦。切,不说就不说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反正这地方四季如春,她一个小乞丐不用流离失所,也不必费力耕种,虽然不是什么大家小姐锦衣玉食,每日有人伺候着,可住在山谷里也是吃穿不愁。从每天费心生计到吃穿不愁,这也算是另一种角度的走上人生巅峰吧!
自从那天醒来,齐楚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心里简直美滋滋。明明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没爹没娘的小乞丐,被带回来的时候那衣衫褴褛的样子不言而喻,可愣是没人苛待她,好吃好穿,顶多言语间带出些鄙夷来,这可真是不痛不痒。要知道今日的齐楚已不是往昔的齐楚了。
这不,齐楚跟着翠莺来到了厨房。一路上,喋喋不休,话里话外的没少挤兑她。不过,齐楚外表是个十岁大的小姑娘,不敢回嘴,假装听不懂也就是了。
“那个谁,你走快点。”翠莺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我不叫‘那个谁’,我有名字。我叫齐楚,翠莺姑娘要是不喜欢,叫我楚楚也行。”齐楚迈着小短腿,慢吞吞地走过来。
翠莺都是大姑娘了,看着十六七的样子,身量颇高,在谷里齐楚见过的一堆丫头中间特别显眼,大长腿一步顶他三步。
翠莺更不耐烦了,恨不得把她拎起来,手臂一伸就要来抓她。多亏崔大婶及时赶到,“翠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大婶挎着篮子走过来,齐楚趁机往后一缩,躲得远远的。
“你说说这像什么样子?你一大姑娘家天天跟小丫头置什么气呀,你多大,她多大?”
“大婶,话不是这么说。她一个小乞丐,能有今天也不知道烧了什么高香。现在外面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出了皇宫也就只有我们这儿过得好了。你看看她,一点儿也不珍惜!”
两人在厨房门口唠嗑起来,齐楚躲在大婶背后有恃无恐,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一听翠莺数落她,就冲着她做起鬼脸来。混在乞丐堆里久了,好的坏的难免耳濡目染。以前齐楚从没做过这些,现在不自觉的就露出来。别说,这招是真好用,每次翠莺都被她气着。
“您看看她,她又冲我做鬼脸!”
翠莺身高腿长,齐楚差点就被抓着了,险险躲过一劫,赶忙又缩回去了。两人围着崔大婶绕来绕去,一个躲,一个抓,把大婶都给绕晕了。
厨房门口最忌讳这些,稍不注意容易撞翻饭菜。外头日子不好过,菜蔬也不易得,可不能出这种事。大婶一把将篮子塞进翠莺怀里,道“这篮子里都是药材,大婶年纪大了,拿不动,你替大婶拿着,大婶记你的好。”说着,一把揽住齐楚,带着一块儿往厨房里走。
一篮子都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也不重,年纪再大还能提不动?更何况崔大婶今年不过四十五六。这何尝不是婶子的托词?
翠莺心知,今日又叫齐楚这个蔫坏的小丫头给躲过去了。崔婶揽着齐楚,可不是给她提醒,叫她别太过分。翠莺暗暗叫屈,这小丫头滑不留手,她可一次都没抓着过。
这话却说不出口,一来丢脸,二来嘛…她瞄了一眼亲亲热热的两个人,撇撇嘴,崔婶子太偏心,一直护着她。今日已是第二回,可不能不给崔婶子面子,翠莺心下稍转,扬起个笑脸,“好,我给婶子拿着。”
跟着进了厨房,她委屈道,“婶子可太偏心了,齐楚犯了错您都不说她。可见是不喜欢我了。”
崔婶顺着她的话说,“她又怎么了?你说,我给你做主。”
“还不是老样子。每日不过叫她送饭,总是找不见人影。昨日在芳园摘花,今日又跑去湖边看鱼,一日不得消停。一到时辰,她就不在地方,满山谷窜来窜去,我就得到处找她,这不就耽误工夫吗?”
翠莺一进门,齐楚早寻着机会躲到门边去了。翠莺跟崔婶说话,不好动手,只好使劲瞪她。
“她小孩一个,病刚好,贪花爱新鲜可不就窜来窜去吗?你就别跟她置气了,多担待一些……”
崔婶没说完,齐楚就插话进来,理直气壮的说,“崔婶说得对,我在外面没看过,还不许我多看看呀。”
崔婶忙着准备饭菜,手下不停,爱怜地看了齐楚一眼,“你呀。”崔婶没孩子,看见齐楚的可怜样就止不住的心疼,格外疼爱她。
“翠丫头,你以前小的时候不是也一样么,大家可没这么凶过你。楚楚呀,我会好好教教她的,你就多担待好吧。再说时间还早着呢,不耽误,你放心吧。”
说着自己以前的事,翠莺也不好往下说了,她尴尬一笑,答应了。
正好,饭菜准备好了,崔婶把饭菜放进食盒里,递给齐楚。齐楚冲着崔婶甜甜一笑,“谢谢婶子,婶子辛苦了。”
也不忘了翠莺,回转身子,还冲两人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