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六扯皮耽误了不少时间,回来的时候,楚楚的病更严重了。前些时候还醒着,这会儿已经昏过去了。
小狗子心乱如麻,他听说人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就会死,他老爹得病的时候也是这样。
开始总是咳嗽,以为是小病,咳个几天就会没事,谁知道越咳越厉害,最后咳出血来。吃不起药只能熬着,熬着熬着就不行了,下不来地,吃饭也费劲。他爹只能一日日躺着,最后连咳嗽都咳不动了,死的时候骨瘦如柴。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死,只以为他爹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过个几天,他爹臭了,隔壁邻居来看,他才知道他爹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能让她死!不能让楚楚死!
小狗子想要抱起齐楚,可他太瘦了,憋红了脸也抱不起来。齐楚毫无意识地昏迷着,身子使不上力软塌塌的。废了半天劲,他才背起来。
出了庙门,太阳高挂,却一点不暖和。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小狗子把背上的齐楚往上颠一颠,这是他的整个世界。
踩着烂草鞋,这双不大的脚历经辛酸苦痛仍然勇敢而坚毅地走出了这一步。
他要去拯救他的世界。
“咳咳…咳咳…”风不断地在耳旁回旋。从都城到洛城的这段路程一直是逆风而行,风沙互相裹挟着前进,直往人脸上扑。
小狗子瘦弱的肩膀上,齐楚依靠着,双颊是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口中嗫喏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仿佛听见了,环顾四周,不是枯枝就是泥沙。颤颤巍巍的脚步顿了一顿又继续行走,“楚楚,你再忍一忍好不好?我们快到了!我们快到了!马上就有水喝了。”
他侧过头去,学着以往大嫂子哄孩子的口气,“楚楚,我们快到了,很快就有大夫来给你治病了,等治好了病,我带你去吃包子。肉馅包子好不好?”
背上的人无法回应。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加油打气,他不住地说着那些话,翻来覆去,片刻不停。
从早至晚,小狗子走了一天。若不是他时不时将齐楚放下看看她的情况确定她还活着,恐怕他早就疯了。
幸好,幸好她没事。
“楚楚,楚楚,你醒醒。”
“楚楚……你醒了?”齐楚睡得晕晕乎乎的,只听见有人一直在喊她,喊得她都烦了。一睁开双眼就被一个怀抱紧紧拥住。
“怎么了?”齐楚缩在小狗子怀里,抬起头看他。
“没事,没事。我就是叫叫你。头疼不疼?人难受吗?”他心疼的看着她,摸摸她冻得皲裂的小脸,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人生病的时候总想撒娇,虚弱的时候有人疼爱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别看齐楚也不小了,在现代,爸妈可还把她当小孩。一生病,恨不得在妈妈怀里住下来,家里人也被她使唤得团团转。
可毕竟不是在家里了,对着小狗子那张明显幼稚的小脸,齐楚实在说不出撒娇的话。
“好多了。真的,你别担心。”
“真的吗,你别骗我!难受一定要跟我说啊。”
“嗯。”
“你也累了一天,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前面探探路。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大夫治好你的。”齐楚神志清醒给了小狗子不少信心。他踌躇满志,决心尽快赶路进城找大夫。以他的脚程,应该很快来回。楚楚可禁不起折腾了!
在路边还算茂密的树下把齐楚放下,把身上带的所有能脱下的衣物都盖在她身上。确定全身上下密不透风之后,小狗子才动身。
齐楚眼半睁着,视线里那道小小的身影在黑夜里渐行渐远。她想喊他的名字,却喊不出口。心里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往下坠。
夜幕低垂,月亮躲起来了,只有满天的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
风吹来,把瞌睡虫也带来了。熟悉的灼热在冷风中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五脏六腑都像在火里煎熬,酸软的身体提不起一丝力气。
身体朝着小狗子离开的方向,眼帘渐渐支撑不住了。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说话。
“是小狗子吗?”她这样问。
有人拨开树丛,他踩踏树枝的声音竟然是那么的清晰可闻。轻轻把她抱起,那一瞬间齐楚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想,他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