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惊胆战的过了一夜,齐楚一晚上都在做梦,梦里豺狼虎豹齐聚一堂,每只眼睛都是绿幽幽的盯着她,牙尖爪利,嘴里还留着哈喇子。个个都想吃了她,她躲了这只躲不过那只,最后还是被一只狼给扑倒了。狼王仅有的一只眼里饱含杀意,血盆大口一张开,齐楚仿佛闻到了那扑面而来腥臭的味道,一下就把她吓醒了。
起来时,齐楚过度的翻身姿势,差点就在无知无觉中摔下树去。要不是小狗子醒得早,高度的警觉和灵敏令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她,齐楚就要摔个半身不遂了。
“你干什么?睡个觉都不安生?要不是我抓着你你就摔死了!”小狗子又惊又气,语气格外严厉。
“吓死我了!”齐楚使劲抓着小狗子的手,爬回原位,背对着小狗子重新坐下来。两手紧抱着树干她才仿佛回过神来,嘟囔着“太可怕了!”一只手不时的拍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我……我做噩梦了。太可怕了!对不起嘛,我都忘了昨晚睡在树上了。你别生气了。”知道小狗子是担心她,齐楚没有生气,反倒安慰起他来。
小狗子抿抿嘴唇,没再说话,眼睛盯着地上看,就是不转过头来。
齐楚以为小狗子还在生气,她又不太擅长劝慰别人,正手足无措,抓耳挠腮地想办法。小狗子却突然站起来,“我们下去吧。”
他顺着树木一溜往下滑,徒留齐楚不知所措。
“下来吧,我接住你!”小狗子回身,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齐楚僵住了。
僵持了一会儿,齐楚还是忍着恐惧和内心说不出的羞窘跳了下来。被接住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冬天的日子难熬,万物沉眠,草木萧疏。饿着肚子赶了一早上的路,齐楚的头都晕乎乎的。腹鸣如鼓,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齐楚不断的吞咽自己的口水,想象着前方有一座火锅山等着她去吃。
脚步随着前方的小狗子越来越慢,齐楚打着哆嗦一屁股坐了下来。小狗子好久没听见齐楚说话,回头一看才发现她落下了,赶紧跑回去把她从地上拖起来。
冬天的沙土地被冻得又干又冷又硬,齐楚坐了没一会儿已经冷得没力气爬起来了,只好由着小狗子架着她走。
没有水,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河,两人把饼子撕了,干嚼嚼咽下去了,这午饭就算吃完了。
天渐渐暗下去,俩人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树林边际看到了一点点烟。
走近些才发现是一座破庙,里面有人在生火,火光在黑夜里就是一盏明灯,得之不易的温暖足以令飞蛾扑火。齐楚就是那一只飞蛾,走一天的路比她干十天的活还累。她只想赶紧坐下来休息一下,吃一顿饱饭,然后美美得睡到天亮。
最后几乎是跑着进了破庙,齐楚坐下来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休息真是太舒服了!
“小狗子你快进来啊!坐下真是太幸福了!快来啊!”
“楚楚,你……”
小狗子的表情实在一言难尽,齐楚终于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破庙里生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打包了所有东西的老六他们。他们原本正围在篝火旁边吃晚饭。篝火上架着一只锅,是那么的眼熟。锅里不知熬了什么汤,香味太过诱人,齐楚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突然出现的俩人,看见齐楚咽口水,拿着碗的都用手把碗盖住了,锅也被盖上了盖子。
这样尴尬的场景堪称齐楚人生之最。
被盯得受不了,齐楚扭过头去,求助小狗子。
怎么办?她比着嘴型问。
他回望她,一语不发。齐楚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这么尴尬的气氛他是感觉不到吗?只能一个劲冲他使眼色。
本以为天太黑,破庙里的火光又不够亮,齐楚还在怀疑小狗子是不是没接受到她的信号,他突然转过头,走到老六面前,一鞠躬,“六哥,之前在破庙多谢您收留我,要不是您,我早就饿死了。
“嗯,这还像句人话。不枉我一番苦心。”这装模作样的话牙酸的让人听不下去。
“前两日您不辞而别,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着您了,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这次又得麻烦您照顾我们了!楚楚,快,过来谢谢六哥!”
齐楚懵住了,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揣着一肚子的疑惑走到他们,跟着叫了一声六哥。
老六嘬着牙花子不说话,小狗子当看不见继续往下说,“多谢六哥!那我们先找地方住下了。”
狗子呵呵笑着,拽着齐楚走到角落里安顿下来。
背后老六一眯眼,冲外边呸了一声,坐回原位,叫人给他再盛一碗汤。一口喝完,他长出一口气,歪头瞄了一眼角落里的两个人,冷笑一声。
马屁精小马听见了,正想说两句讨个巧,毕竟他们这些人都还指着老六哥呢。老六倒是一摆手,得,吃了个闭门羹。小马顺着老六的眼神匆匆一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一人闷笑不已。看来又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夜深。
老六他们那群人真可恶,吃个晚饭这么久,叫人听着怎么忍。齐楚捂着肚子,回味着之前闻到的那股香味,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熬的汤,怎么那么香啊。砸吧砸吧嘴,唾液分泌的更多了,肚子更饿了。
背后是小狗子温热的气息;“把饼拿出来吃吧,他们都睡了。我给你当着,他们不会发现的。”
齐楚转过头,小狗子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神情。视线越过他,破庙中央的篝火熄了大半,只保留了一点火星,在黑暗中摇曳着身姿。破庙没有门,月光从外面斜射进来,可以清楚的看到睡在外围边上的乞丐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这样的场景好像第一次两人遇见的那天晚上。只是这次他们有大饼,不用饿一晚上。齐楚掏出饼来撕成两半,一半塞嘴里,另一半直接怼到了他脸上,“快吃。”
吃完了饼,总算胃里有点东西就不闹了。从逃出城的那天晚上起,就没好好休息过。一放松下来,周公就找上门,拽着齐楚不放手,硬要她陪着下棋。
这回梦里没有豺狼虎豹的追杀,只有美食佳肴的盛情款待。
她睡得喷香,小狗子却慌乱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