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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执行官专用信道,异端7029与广域核721的对话】

--------本次通讯密级为xxx,次高机密。解密时间为无穷远,在十万日照循环后会由协会执行降密讨论。

(通讯接受中)

异端7029趴伏在散发着温暖的力场护盾上。远方的,这个星系的太阳闪烁着熔融般极端强烈的辉光。这里是世界上最凶险的区域之一,但孵化者的科技完全可以克服这些凶险。

真的很亮。

亮到会让人产生“原来宇宙中也存在着如此明亮的地方啊”的感觉。

亮到让人想起那个世界的太阳。

它这样想着。

还记得那段不算漫长的相处中,理子曾对自己提起过尼采。

一个伟大的个体,它记得理子这样定义尼采。那个时候它看到了理子眼镜片后的光,其实理子习惯于把自己和每一位在历史上足以留名的天才互相对比,而且基本上来说都不会输。如果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想必在数百年后的世界,理子的存在会与所有那些天才一样,被时代所铭记吧。

但那一次例外,理子的眸子中有的并不仅仅是竞争意识,更多的是尊敬的感觉。

——我将成为太阳。

理子复述着尼采的话,看着街道上各家各户逐渐亮起来的灯火,似乎什么也没注意到的发出了微微叹息。

现在它想,也许那个时候理子就已经模糊地猜想到了魔法少女的终焉吧。因为它知道,名叫尼采的那个男人,最终在一场暴雨中失掉了那足以傲视各个时代的理智和才华,成为了一个饮食起居都必须要家人照顾的疯子。

那是成为太阳的代价。

不过,也许就算是这样的未来,也是理子自己的选择。

她远比自己聪明。能够在人类那样低下的文明中生存,并以对抗热寂作为自己理想的女孩,毫无疑问可以冠以最为优秀的天才的称号。

它曾经拼死为了理子而战,以背叛整个族群的代价去偷取超规格的增强装备,尽管它清楚的知道这装备造成的正熵远远超过理子在未来所能创造出的负熵期望。最后,它甚至不惜违背孵化者不得孵化自身这一绝对的法则,让自身成为魔法少女。但就连那样的努力也被理子阻止了。它也记得理子的消失,那尽管也许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幕,但它无法欣赏近在咫尺的女神荣光。

那是每个魔法少女的未来。并不算是悲哀,但也毫无疑问的算不上幸福。

也许会像这样怀念一个人的话,就代表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吧。

它想着,梳理起并不脏乱的毛发。

突然,它陷入了黑暗之中。虽然因为孵化者的可视范围达到红外线谱区域,它仍然可以大概地看到周围的物象,但它还是陷入了瞬间的惊慌之中。

突兀间无法适应的它以为这个设施的能量供应出现了问题,但随即它意识到力场护盾根本没有光照,光照是从外面的太阳光中来的。力场护盾可以滤去太阳光中的有害射线,自然也可以把红外线和可见光也一并过滤掉。

——这是一次审问?还是某位望星者对自己和理子的交互产生了兴趣?

它谨慎地思考着。

随即,它面前的力场护盾上出现了一行文字。

——我是广域核721。你就是因帮助魔法少女冈崎理子而被以富感性症监禁的分离体吧。

“是。”

它有些震惊。

它听说过广域核,每个分离体都听说过广域核。作为孵化者文明最伟大的创造之一,数十亿个这样的核被放置在各个星系中,这些核吞噬恒星为自身提供运算的能量,平时处于休眠状态,只有必要时才会苏醒。它们的运算能力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可以用于科学研究以及对整个宇宙的状况进行模拟。如果想要进一步提高其计算力,甚至还可以让所有的广域核扭结,形成广域计算体系。在静滞纪元中广域计算体系解散,剩余的少数广域核故障连连,必须由孵化者个体对其自身的软件进行维修,这些个体被称为静滞技师。

不过它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虽然据说广域核一直在孵化者文明的发展中起到重要作用,但它没有和任何一个广域核对话过。

——我一直对富感性症很感兴趣。作为少数的,从普通的有机复杂结构中产生出的无法被数学以合适的方式描述的概念,想要更多的认知一些。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这种说话方式有点像理子。这让丘比感到很温暖,但它还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从它这里得到些什么。

——能对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抱歉......不过,档案中难道不是已经很详细的纪录了吗?”异端7029大胆地质问道,反正它已经没有未来了,并不害怕因惹怒广域核而遭来杀身之祸。

——不,档案中的并不是真实的。当然我这样说并不太合适......但档案毕竟是档案。档案是一种死的东西。一个死的东西不同于活着的个体,它不能在真正意义上描述一个事件。

“能问为什么吗?为什么希望知道这件事。”

——......这个疑问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只是希望从你的过去中获得一个解答......也许这个解答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也许不能。至于问题本身是什么,我保证在听完之后会告诉你的。

于是异端7029开始回忆,回忆它作为141372时的过去。

和那个女孩的相遇。

在相遇后,逐渐被那个女孩稀奇古怪的问题,冰冷的外表和温柔的内在,以及温热的华夫饼捕获。

被魔兽潮创伤的女孩被自己所救,但灵魂宝石的污浊使得她无法再继续打倒更多魔兽。因其有限的因果量,孵化者高层放弃了她,但自己却想要偷取观测站中的设备治疗那个女孩,结果立刻被发现并捕捉。

随后——定熵死神,孵化者世界的基本物理图景以及再之后的永别。

关于定熵死神的部分它略去了。只说理子为了拯救自己,进攻观测站并摧毁了它。

——果然呢。

整个过程中,广域核并没有打断丘比的叙述,只是静静地倾听。

直到听完了之后,丘比的力场护盾上出现了这样的三个字。

——我理解了。感情,确实是一种危险的东西。

“您的意思是?”

——你想要知道是什么让我感到危险吧。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有一位在我们中拥有崇高地位的望星者,它想要创造出一种被称为魔女的东西。

这需要彻底摧毁一个女孩的精神,同时让魔法少女的救赎者无法对她进行救赎——对,那个女孩本身就是一位魔法少女,和冈崎理子有些类似,更加神奇的是她们都在你曾经工作过的那颗星球上。

我很同情那个女孩,但我无法救赎她。这是个非常冒险的行动,广域计算体系对这次行动的意见也并不是统一的,我们争吵了约七十万亿个时间裂片——按你们的说法,大概七个日照循环。有些广域核认为应该暂缓行事,因为魔法少女的救赎者会进行怎样的行动无法预料,对孵化者造成的结果很可能是毁灭性的。另一些广域核认为如果不进行实验,我们的禁熵法案势必要更加严厉,从而降低对边缘世界的监控力度,直到被某个文明超过并击败为止,这并不比被救赎者毁灭更糟糕。最终主张实验派以微弱的优势胜利了。我们开始了实验,尽管实验在非常严格的监控之下,但那个高阶望星者本身也并非常人,它以不进行实验作为威胁,我们无法干涉它的大多数举动。

我们按照它的想法建立了数学模型,并试图分析那个女孩的感情。起初我们获得了成功。但当那个女孩开始编织结界的时候,一切都为之一变。首先是从内侧向外侧发出的引导信道,你应该大概了解开创引导信道,还是跨越多个星系,足以让一个低质量实体通过的引导信道的能量多高。本来即便将那片空间内的真空能全部释放出来,比创造出引导信道所消耗的能量还是小了几个数量级。随后直径达到数十千米的大型城市被从虚空中创造出来,并折叠在灵魂宝石内侧那微小的空间内,这连我们都无法做到,不,连理解都理解不了。我们已知的所有物理学在灵魂宝石的内侧都失效了,最终望星者本人决定进入到那个灵魂宝石中。现在两派的意见形成了均势,没人能说服对方。

现在我知道我们的方案是错误的。以这种破坏的方式利用感情实在是太危险了。

尽管你隐瞒了事实,但我知道。

冈崎理子作为魔法少女的实力相当贫弱。通过计算可以简单地得出,将那个观测站在一瞬间破坏至灰飞烟灭,需要的力量至少比冈崎理子所持有的所有魔力高四个数量级。考虑到消灭观测站的速度甚至连当时已经处于警戒状态的静滞观察眼都无法观测到,冈崎理子所输出的功率应该比她所能做到的最大输出功率高六个数量级。这只能解释为因感情产生的变数。

我们没有建立感情产生能量的详细数学模型,也许永远也无法建立。但我们现在知道,如果我们仍然希望孵化者在一定规模下一直存活下去,我们就不应该试图改变现有的规则。

谢谢你。现在我下定了决心。

“请等一下。”看力场护盾上的字迹正在消失,异端7029喊道。

——嗯?

“我想,我懂得并不太多......但理子曾经对我说过,隐瞒部分事实以拯救世界,这并不是罪无可恕的事情。她是对的,同时也错了。

记得我以前和理子讨论过人类是如何从蛮荒走向文明。老实说,据我所知,孵化者对人类文明起到的帮助十分有限。最终我们得到的结论是,人类与野兽之间存在着两个致命的区别。

其一为,人类具有一种代代相传的学习能力。

其二为,人类有爱。

因为代代相传的学习能力,人类可以在家人被狼杀死之后学习到躲避和杀死狼的技巧。

因为爱,人类会在家人被狼杀死后累积悲伤,告诉部落中的所有人狼的危险,让他的儿子们练习捕猎技巧,甚至编出狼来了的故事,并在最终消灭这片草原上的所有狼。

我并不是想通过这个故事证明什么。但,广域核大人,您之前说的话中存在某个问题——人类并非低等的族群,如果过分的轻视这些持有感情的低等族群,也许在之后被消灭的会是孵化者——爱的强大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请您务必牢记这一点。”

“是么......”

开启了遮光效果的力场护盾闪烁着,随即停止了遮光。因为过分强烈的光芒,异端7029眯起了眼睛。虽然力场护盾上面的字迹还没有消失,但在阳光下,它变得十分透明,并不能明显的看出来了。

当它以为广域核已经离开的时候,它第一次听见了广域核的声音。

“高阶望星者293847。”

“抱歉,什么?”一开始它没有理解广域核的意思,于是追问道。

“它的名字是高阶望星者293847。我知道对你说这些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我意识到了某个可能性......算了,还是不把一切说明白比较好。”

丘比——分离体141372歪着头,不理解广域核说了些什么。如果理子在就好了,她一向可以从这样的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对话中找出合适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单方面对人类有利的交易。首先我们实现了一个愿望,这个愿望的实现是要耗费能量的......

能从被刻意隐蔽过的,最大限度的隐瞒着的真实中推理出全景的女孩,仅此一人而已。

“你需要知道,它现在背负着整个宇宙。它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救赎或毁灭这个世界。而我......我们,广域核中的数个个体......认为,那可能性是落在后者上的。我们不是宇宙核,我们仅仅知道概率,却不知道走向确定结果的道路......但是,如果有可能......鸡蛋不应该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也许这一次是你要背负起来。”

没有给丘比进一步发出疑问的时间,广域核直截了当地消失。

应该传达的消息已经传达,广域核和其他的所有个体一样,跟随着自己所看到的未来而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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