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指挥所里,肖狄和朴布都正在紧张忙碌着。
肖狄听焱平说要一套士兵服装,立刻就派人拿来一套,包裹好之后就给了他。焱平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的城防压力很大。西门是防守的重中之重,要谨防祖乙或巫师从青龙山回来的部队攻城;其次,东门也是重点,因为祖乙还有一万人的阅兵部队驻扎在那里,万一他们攻进来造反怎么办?还有,南门和北门虽然不是重点,但也不能疏忽大意,万一有祖乙或巫师的士兵来偷袭怎么办?
还有一个情况就是,肖狄和朴布知道要对付的是什么人,但却没法向士兵说明。因为:第一,别人的谋反还没有成为事实,你不能随便乱说;第二,担心士兵里有祖乙或巫师的奸细,要防止他们告密。所以,整个城防只能通过精心部署和合理安排兵力,来灵活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发生。
朴布找了个空当,偷偷告诉焱平,让他明天早上来这里找自己,等参加阅兵的士兵顺利进城后,就立即去巫师家抢夺铷燚法杖。如果祖乙或巫师的士兵趁进城时造反的话,那盛典也就不可能顺利进行了,抢夺法杖也就失去了意义,行动也就会取消,焱平点头答应。
回到家里,焱平躺在床上想再睡一会儿,但却辗转反侧睡不着,因为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存在问题:祖乙参加阅兵的一万八千人的指挥权问题还没有解决!如果这一万多人在阅兵时趁机造反怎么办?舅舅的城防军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不知道赤康想出了解决办法没有?上次一起吃饭时也忘记问他了,唉。
不曲已经做好了饭,焱平吃完饭,把饕餮仔留在家里,便独自拎着那包士兵服装去了戈戎家。用钥匙打开门,进入院子,又把门闩插好,进了屋子。时间还早,要等到宵禁的时候才能行动,闲着无事,焱平便在戈戎家里参观起来。上次来的很匆忙,都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这次可以好好看看了。
戈戎客厅里的布置非常简陋,除了常用的桌凳外,其它奢侈用品几乎一件都没有。但他的卧室却完全不同,木床非常宽大,垫子和被子都非常干净和舒适,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块很大的铜镜,擦拭得很干净和明亮。看来这个戈戎还是挺爱美的!再看墙上,挂着一把弯刀、一张弓和一袋长箭,却好像很久没有动过的样子。
焱平暗暗叹息,唉,这个戈戎,本来和妈妈是一对完美的夫妻,却因为大王把妈妈抢走了,搞得他孤身飘零在王城,却又胆大包天,还挖掘地道和妈妈暗中往来。从这一点儿来看,他对妈妈的爱的确是忠贞不渝啊!如果大王没有把妈妈抢走呢?那他们两个肯定会幸福地生活在柏杨村的!但这样一来,也就没有我和赤康了,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这种情况了!
唉!人的一生充满了太多的变数,谁都不知道将来会怎样呢!还是道吉长老那句话说得最贴切:都是造化捉弄人啊!
外面的大街上开始安静下来,再稍等一会儿就可以进地道了。焱平打开包裹,取出士兵的服装换上,来到后院那间小屋,打开了地道入口,迅速钻进了地道。早去早回,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焱平走到了地洞尽头,爬了上去,轻轻敲了敲头顶的木板,很快,洞口被打开了。
“妈妈。”他又见到了既陌生似乎又很熟悉的妈妈的面孔!
“平儿、平儿!”安雅兴奋地叫着焱平的名字,拉着他走到了大殿上,边走边道:“见你一面太难了!妈妈早就想见你了,一直找不到机会。”
刚在宽大的座榻上坐下来,安雅就开始询问儿子的情况:“都一年多了,你都在忙什么呢?”没等焱平回答,安雅就又说开了:“曼倩经常会说起你,还有那个可爱的饕餮仔。怎么,你今天没把它带来吗?”
焱平道:“今天的检查很严,我怕带它来不方便,就把它留在了家里。”
安雅点头道:“曼倩说你们经常在一起玩,还搞什么晶石比赛,结果就把大王的铷燚法杖给弄丢了。不就是一条法杖嘛,有什么大不了!不用管它,只要你们玩得高兴就行了。”
这个妈妈也太溺爱赤康了吧!这么大的事情,妈妈居然说没什么大不了。要不要告诉妈妈已经找到了法杖呢?焱平正在心里权衡着利弊,安雅又说道:“曼倩说你和碧渊正在恋爱,是不是真的?她还说赤康和无相如昔也都在追求碧渊呢!遇到你中意的女孩子,可不要轻易放手啊!不行的话,就赶紧把她娶回家,免得夜长梦多!我已经劝过赤康了,让他不要跟你抢碧渊呢,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过了明天的盛典,你就满十八岁了,也该娶亲了。”
估计是妈妈不想让自己的悲剧再在儿子的身上重演,所以才这么说的!焱平微笑道:“你放心好了,妈妈,我对谁都不会让步的!等过了盛典我就会把碧渊娶回家。”
安雅道:“自己的幸福把握在自己手里,你有这个打算我也就放心了。赤康的心眼特别多,你要当心他。唉,虽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我觉得很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磨难,赤康就比你幸福多了!你们这两个儿子中,我还是有些偏心你。”
焱平道:“我现在过得很好啊!其实,赤康现在也很不容易呢!”
“哦?”安雅显得有些惊讶,连忙问道:“他有什么不容易呢?”
看来要向妈妈透露一些情况才行,否则还解释不清呢!焱平道:“妈妈,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很危险啊!”
安雅吃惊道:“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有什么危险?”
焱平道:“妈妈,你先不要紧张,事情是这样的。”于是,便将祖乙和巫师准备谋反,自己和舅舅正在帮助赤康平定叛乱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安雅拍着胸口,紧张道:“天啊,我在王宫里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呢?”
焱平道:“他们都在秘密策划着,怎么可能透露出风声呢?估计大王还蒙在鼓里呢!这事赤康非常清楚。”
安雅低下头,沉思一阵道:“怪不得赤康很久没来我这里呢,原来一直在操心这件事。”
突然,大殿门外传来侍女冰清的尖叫声:“大王!大王!拜见大王!”显然是她在门口望风,突然看到大王走进来,来不及进来通报安雅,估计大声喊叫,提醒安雅注意了!
这声尖叫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吓得安雅和焱平直接从座榻上跳了起来。
大王怎么突然来了这里?安雅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起来,焱平也一时惊慌失措。
就听大王浑厚的声音道:“叫这么大声干什么!”跟着,大王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大殿门口。
想让焱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安雅惊恐万状,随即狠狠心、咬咬牙,挺直胸脯就迎了上去,叫道:“大王!”
进来的正是大王祖甲,他一眼就看到安雅身后站着一个健壮的士兵,顿时停下脚步,怒吼道:“安雅!你、你竟然跟一个士兵鬼混!胆大包天!”
安雅跑上前,噗通一声跪在祖甲面前,拉住他的衣襟,大声叫道:“他不是外人,他是你儿子!”
这句话更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惊得祖甲大惊失色,他低头盯着安雅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安雅豁出去了,站起身指着焱平道:“你看清楚了,他是你的儿子!就是被你抛下悬崖的儿子啊!”
祖甲惊讶地望着焱平,身躯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伸手扶住安雅,盯着焱平打量起来:身材与自己相当,一样的方脸庞、一样的小眼睛,连神情都与自己很像,他似乎看到了几十年前镜子里的自己!肯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过了好一会儿,祖甲才缓过神来,但似乎还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又低声问道:“安雅、安雅,你说他是我儿子?”
安雅连忙拉着祖甲走过去,泪流满面哭泣道:“他就是十八年前被你抛下悬崖的儿子!现在他回来了!平儿,快来拜见你的父王。”
妈妈都豁出去了,我还顾忌什么呢!焱平挺胸走上前,跪倒在地:“父王,我回来了!”
祖甲连忙伸出颤抖的双手拉住了焱平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满脸充满惊讶和惊喜,叫道:“孩子,我、我想了你十八年啊!真是苍天有眼啊!让我又见到了你!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激动和兴奋,让祖甲老泪纵横,他喃喃说道:“你是平儿、你就是焱平,我听赤康说起过你,原来你就是我的儿子!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谁想到你又回到了我身边!真是太好了!哈哈。”
稍微停了停,又道:“是安文把你带来的吧?这次安文可立了大功,我要好好赏赐他!哈哈。”很显然,祖甲已经猜到是安文把焱平抚养长大的。
焱平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望着祖甲颇显苍老的面容,发现与想象中的父亲似是而非,模样有些似,但神态却非;传闻中的父亲贪图美色、昏庸无能、冷酷无情,但眼前的父亲却相貌堂堂、威武刚毅、和蔼可亲。
十八年来,焱平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生身父亲,父亲也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悲喜交加,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感慨也好、悔恨也好、思念也好,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释放!
祖甲轻轻抚摸着与自己一样高大的儿子的脸庞,眼含泪花道:“安雅,你什么时候见到平儿的?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安雅看到他们父子二人相认,心中担惊受怕的大石头终于放到了地上,却微微含笑说道:“在一年前我就知道了,但却不敢告诉你。”
祖甲立刻叫道:“这样天大的好事,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虽然语气里有些不满,却并没有多少责骂安雅的味道。
安雅故意撅着嘴道:“那时候,平儿刚从乡下来到王城,是安文将情况告诉了我。我当时根本不相信平儿还活着,以为他在蒙骗我,想借平儿的身份升官发财。但我也想弄清楚平儿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就让他把平儿带到了这里。从模样上看,平儿肯定是我们的亲生儿子。而且,安文说是他亲自从悬崖下捡回来的,与当初你抛弃儿子的时间和地点完全相符。但我还不敢完全相信他,所以、所以就一直没敢告诉你。”
祖甲长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让我早点儿高兴才对啊!不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又高兴道:“等明天一举行完盛典,我就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来宣布这件事,让大家都为我庆祝!哈哈,真是太好了!”却又问焱平道:“赤康知不知道这件事?”
焱平摇摇头道:“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是来到王城后,舅舅才告诉我的。所以,我还没有告诉赤康,估计他还不知道。”
祖甲笑道:“这下就好了,你们两兄弟可以相认啦!哈哈哈哈。你们先不要告诉他,等我当众宣布时,再让他大吃一惊吧!哈哈哈,平儿,你是独自来的王城?”
焱平望着父亲关切的眼神,点点头道:“外婆和舅妈都去世了,家里就剩下我自己了。所以,我就独自来王城找舅舅了。”
祖甲立刻竖起大拇指,高兴地叫道:“好!几千里路都敢独自一人闯荡,我的儿子就是够勇敢!哈哈。”
安雅插嘴问道:“大王,你怎么今天突然就来了这里呢?你可是很久没有来过了。”
祖甲笑道:“我今天本来还有很多事要做,也没有想着来你这里。谁知道忽然心血来潮,不自觉的就来了这里。这难道是天意?是老天要我们父子重逢?一定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哈哈哈。”
焱平也暗暗思忖,父亲不早不晚来到这里,难道真是天意吗?但不是天意又是什么呢?
这时候,祖甲笑道:“平儿,我今天见到了奥翔老人和伯冥三位长老。他们说了你找到龙蛋的事迹,非常好,你为我们燧阳族立了大功!我的儿子就是不同凡响!哈哈、好啦,你们母子先聊着吧。赤康叫了我弟弟进宫,说有事找我商量,估计快到了,我还要过去呢。”
焱平心里一动,赤康叫了侯爷祖乙进宫?这么晚了叫他进宫干什么呢?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