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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恍如隔世

经历了短暂休整以后,秦寒宵一行人离开景色宜人的凤凰镇,北上返回青州城。这一次由于秦海凌身上带有伤势,不便骑马,于是所有人乘坐水路,顺着青宁江北上返回家族。

青宁江虽然被称作宁江,可是江水一点也不安宁,平日里青宁江像匹墨绿的缎子,在阳光下抖动着泛起绿色光辉。

有时表面上看似无波无浪,实际上水面下暗流涌动,有时江水汹涌奔泻而来,如箭离弦,如马脱缰,如猛虎出山一浪接一浪,一直地冲刷着岸边的长堤,把长堤冲洗得非常光洁。

可是千万年来,青宁长堤没有出现丝毫的裂缝,绵延一千多里的伟大人造工程,抵挡住了翻滚沸腾的波涛,仍然用它的钢铁身躯守护着沿江百姓,为百姓带来美好的幸福生活。

朝霞染红了江水时,从淡淡的晨雾中驶来了一片片洁白的帆影,流光溢彩的江上,顿时好像绽开了一朵朵白莲花。远处来往渔船上的白帆也被这初升的太阳染红了,像一面面巨大的红绸在飘扬。

一片片帆影出现在远接天际的烟波上,帆影轻轻地游移着,闪着点点的白光,那是青州渔民捕鱼的帆船。

一艘游船正在江上缓缓行驶,船头两侧卷起白色的浪花,船尾拖着一条长长的波纹。秦寒宵站在船头,沐浴着清风迎面吹来的清爽气息,看到来往船只由出现到消失,心情一阵舒畅,忍不住对生活感慨万千,人生总在感慨和喟叹,人生命运不可预测,阳光大道是根本不会存在的,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总有很多梦想终成梦幻,总有很多迎面而来变为擦肩而过。可是机会永远都是稍纵即逝的,机遇永远不会等你准备好才来,如今青春年少,正是张扬跋扈的年龄,自当刻苦修炼,撑起秦家未来的一片天。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就是这种心境。

“二哥,我有些想父亲母亲了。”秦寒玉走进秦寒宵,一脸落寞的说道,“真希望他们也能欣赏这样壮丽的景色。”

“父母是不可能永远陪着你的,秦家上下几千人,事务繁多,就算是你父母亲也要服从家主的命令。”秦海凌走到他的身边,靠在船头。

“爷爷”谈到秦长风,秦寒玉总是一脸崇拜的样子,的确,秦长风是家族第一修士,尽管这些年隐约有退隐之意,族中事务多交给嫡长子秦海锋处理,秦海锋也不是真正的家主。

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讲,想要成为家主,要能不负众望,必须得到长老会大多数人的同意。秦长风养育四子,这四个儿子都有机会成为家主,况且长老会势力错综复杂,加上秦海锋性格又桀骜不驯,得罪了不少长老,虽然能力得到了族中大多数人的肯定,但是制度是铁打的,秦海锋目前仍旧不能成为家主。

因此许多人将希望放在秦寒宵这一代人身上,因为父也可以凭借子贵,秦海凌借此登上秦家最高权力舞台。

“凌叔,你是我和寒玉修炼一途的启蒙者,这一辈子我一定会像侍奉我的父母亲那样对待您。”秦寒宵一片孺子心肠。

秦寒玉也点点头。

秦海凌望着远方的江天一色,慨叹说道,“你们还小,我却经历太多了,内心疲惫了。时光总是如流水一般。不管你惆怅、抱怨、憧憬、得意,它都不理会、不计较,无声地顾自前行,永不停步。不管你愿不愿意,知不知道,它都是一如既往的从每个人身边公平的走过,绝不袒护哪一个。等到你恍然大悟,万般留恋这个世界时,才知道时光是世界上最便宜、最无价的财富,不是吗?不止你们两个,我也年轻,我也有资本问鼎苍穹。”

“我秦海凌此生一定要荣登天榜,成为大梁国的最强修士,为此,不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也愿意。”秦海凌对着江水抒发他的豪言壮志。

“不论什么代价吗?”秦寒玉好奇的问了一句。

“是的,不论什么代价。”秦海凌面色冷峻,一脸坚定的回道。

“如果让你背叛家族呢?”秦寒宵突然认真问道。

秦海凌沉默几许,“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甚至高于我的生命价值,这是我的信仰所在!”

看着激情满满秦海凌,每个人心中都似乎充满了斗志,秦寒玉也许下壮志,“我秦寒玉要荣登天榜,终有一天成为河东第一修者,成为天下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二哥,你呢?”秦寒玉转过头问道。

秦寒宵木然看着滔滔江水,过了一会,终于开口,“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我秦寒宵这辈子不求名动天下,只求无怨无悔,不求实力滔天,只求逍遥一生,我心之所向,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我,穹顶之下,也没有人能够随意威胁我,我更要保证我爱的和爱我的人都能够幸福的生活,这就够了。”秦寒宵风平浪静的说道。

“寒宵,你身上终究还是少了些血性啊。”秦海凌叹了口气,可惜的说道。“也许多几次危难遭遇,你就能彻底改变了。”

秦寒宵沉默不语,只是抬头看向天空。晴朗的天空忽然有乌云逐渐凝聚,笼罩在天空之上,秦寒宵突然感到内心压抑,不安的情绪在心头蔓延,似乎有重大变故即将发生。

远方水天相接的地方,慢慢凝聚出一个小黑点,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画着仙鹤的风帆,像一支仙鹤伫立在大江之上。众人屏气凝神,接着便能看到一面大旗,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这一艘气派的货船同向驶来,也是从南向北,速度非常快,即将赶上秦家的船,它随着水波轻轻摇晃着,而且船身很大,两面有许多扇小窗户,还有一个圆滑的船尖,一瞬间,秦家众人都被船吸引住了。

货船飞空掠海地破浪航行,铁甲船头,刺破碧波,分开一条水路奋勇前进。被激起的层层海涛带着银白的浪花掠过船舷,然后在艇尾汇合汹涌的波涛,留下一条闪光的水带,水带扩大到远处海面上,泛起万顷波光。

所有人都被这场面震撼的目瞪口呆,宽阔的青宁江面此刻竟然略显拥挤。

“是李家的船,快让开。”秦海凌反应过来,迅速招呼护卫将船驶向一边,留下宽阔的主航道。

秦寒玉不解,“凭什么给他们让路,不就是个李家吗?”

秦寒宵拦住秦寒玉,“照凌叔说的做就行,一切自有道理。”

货船慢慢赶上,果然是一艘体型巨大的货船,如同钢铁巨兽一样乘风破浪,仔细观察,船上也有三层楼阁,上上下下有许多手执重兵的护卫,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家快船,船头威风凛凛的大旗下,一对老头正在悠闲地对弈,旁边还有一个妙龄少女沏着茶。

秦海凌恭敬的抱拳行礼,“青州秦家副统领秦海凌见过李家长者,请问是李家哪个老者出行?晚辈愿意尽地主之谊,隆重招待各位。”

那个沏茶少女转过头来,露出精雕细琢的容颜,大约十八九岁年纪,身形苗条,大眼睛,皮肤如雪,脑后露出一头乌云般的秀发。看的秦寒宵和秦寒玉不禁痴呆,那小姐相貌娇美,肤色白腻,更是显现出超越一般富家子弟的华贵气派,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皮袄,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你们吵什么?不要打扰了我家爷爷下棋。”少女冷清的的回应秦海凌,似乎对他们的搭理很不满意。

秦寒宵眉头一皱,这个女孩虽然容貌极美,心性却是这样的盛气凌人,顿时心中好感全无。

秦海凌面色不变,即使心头不悦,仍然委婉的说道,“是在下失礼了,可否见老者一面,也算我秦家尽地主之谊。”

“希儿,是什么人啊?”一个黄衣老头捏着一枚棋子,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自称青州秦家,”少女的声音比较动人。

“秦家,倒是听说过一点,对了,青州不是睿之那孩子在那做太守吗。我们去他那里坐坐,怎么样?”黄衣老者对另一个老人说道,但始终没有正面瞧过他们一眼。

“你这老东西,省省心吧,我们还要赶回星州,下次有时间了吧,这一次恐怕耽搁不起了。”另一个老者说道。

秦家众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般低声下气,对方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平日里他们不论走到哪,都是受人敬仰,这一次竟然彻底沦为被藐视的对象。

“喂,你这些人也太没素质了吧,”秦寒玉最先沉不住气,“没看到我凌叔和你们说话吗?你们李家算什么,摆什么谱,凭什么在青州这地方这么嚣张。”

听了这话,李家船上的护卫长略显恼怒,嚯的一下举起武器,所有护卫紧跟着将武器对准秦家的船只。”长老,用不用教训他们一下?”江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算了吧,不要跟小辈计较,我们还是走吧。”白须老者巍巍说道。

秦海凌冷汗直流,赶快道歉,“是我们管教不严,小辈失礼了,望长老海涵。”

“我们哪有时间和你们计较。”被称作希尔的姑娘一边沏茶,一边扭头说道。

就在李家货船准备加速离开时,秦寒宵一阵激灵。

“敢问可是李玄德大师?”秦寒宵觉得声音耳熟,不禁问道。

“哦~”那个白须老者放下棋子,转过身,“原来是你小子,别来无恙啊。”

“晚辈见过李玄德大师,两年不见,大师身体可曾无恙,素闻大师博闻强识,知识渊博,晚辈也不甘落后,潜心修学。有空我们二人开怀畅饮,谈古论今,临江亭下再来对弈切磋一番可成?”秦寒宵书生意气,情不自禁攀起了交情。

李玄德却没有接他的话,拿捏着手中的棋子,也没有看他。此刻,一声惊雷突兀在空中炸响。秦寒宵敏锐地觉得四周慢慢静下来了,听不见嘈杂的说话声,听不见翻腾的江水声,也听不见砰砰的心跳声,秦寒宵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似乎所有人都被秦寒宵的这番话震惊了,包括和李玄德对弈的那位黄衣老者,也转过身来奇怪的看着秦寒宵,秦寒宵纵然胆大,被这么多人瞧着,心里也极其不好意思,此刻恨不得钻入江中。

“你这小青年,也太大胆了,你是什么身份,敢跟我爷爷平起平坐。”李希儿指着秦寒宵气呼呼的说道。

“放肆,真是初生牛犊不知深浅。敢跟我们李家三长老这样说话,”那个护卫长慢慢的拔出剑,“来人,给我拿下这个小子,今天教教你礼节。”李家护卫早已按捺不住,准备出手。

“寒宵,”秦海凌大惊失色,“赶紧跟人家道歉,这里可不是你任性的场合。”

船上一阵骚乱,“不要妄动,”白须老者李玄德示意众人退下,“你叫秦寒宵是吧?”

秦寒宵点头答道。

“于诗文上,我们或许是朋友,你也算有资格和我对局,我前几年游历两河地区,也认识了不少饱读诗书之人,但你很普普通通,你算不上其中一个。

我不只是河东百姓口中的大儒,我的身份更是代表了河东李家的三长老,你明白没有,我所谓的读书修学也不过是为了提高我的心境修为,不是为了纯粹的学习本身。

你们青州的太守李睿之是三转金丹,他应该是你们青州最厉害的人,可他不过是我的小侄子,我游历两河,两年时间有所收获,已经突破成为九转金丹,以我的身份,就算你们秦家的家主在这,也要恭敬的叫一声“前辈”,你又有什么资格?

你要明白,天枢大陆,以武为尊,等级森严,文才这些东西归根结底是不靠谱的,没有强硬的实力,你交什么朋友,不觉得可笑吗?小伙子,你好好想想吧,你认为你有资格和我同座吗?”

李玄德说完后,转过身冷冷命令到,“开船。”李家众人无人敢违抗,立刻开船离开。

秦寒宵面如土色,内心却瞬息万变,那句话“你不觉得可笑吗?”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天枢大陆,这一刻显现出的威势才是真正的大儒,他没有错,是我错了,一直都是我太天真了啊,太自以为是了。秦寒宵落寞的倚在栏杆上,直到李家的大船消失在视野里。

一场大雨终于落下,豆大的雨点秦寒宵打在身上,秦寒宵不为所动。护卫们站在雨中看着秦寒宵,没有人躲进船内,但也没人上前劝慰,所有人都给他留下空间,所有人也都陷入思考中。

秦寒宵双拳紧握,咬紧牙关,屈辱和不甘填满了他的胸膛,人活着追求什么,人活着意义何在?心里面暗自发誓,终有一天,他要让这中土世界上所有人都认可他,所有人都尊敬他!从这一刻起,彻底告别往日的天真,彻底觉醒吧!

强者之心的种子,终于在秦寒宵的身体里萌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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