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早已备好,季忠与季无忧共处一辆,由王管家驾马,另外还有数辆运送生活用品的马车,分别由其他仆人照看着。
一行人尽量隐蔽自己的行踪,静悄悄的出了府邸,又绕出城门。
“父亲,这是要往哪去啊?”其实季无忧就算是知道了地名,也跟不知道没两样,但他偏要问问,就是想多跟季忠说说话。
“墨轩郡直属的一处偏僻山谷,鲜为人知,而后你便在那先生活一段时日,等这风波过去之后,再把你接出来。”季忠平日并不喜说话,但今日却颇为耐心的为季无忧解释起来。
听到这话,季无忧眼前一亮。
意思就是,自己并不是一直只能藏匿不出的,迟早还是有机会重见天日?
呸呸呸,这词用的,好像自己被关进监狱里了似的。
马车忽的停了下来。
季无忧正疑惑,王老管家掀开帘子,探进来说道;“老爷,东禹都的大统领把灵车车队拦住了。”
“随我去看看。”季忠不动声色,然后又对季无忧说:“你且在马车内好生待着,不得出去。”
“好。”
嘴里应着,季无忧估摸着父亲离开之后,把帘子掀开一条缝,瞄着远处的动静。
只见那声势浩大的灵车车队,被一群约有十多人的骑兵挡在了官道上,为首那人身着银甲,倒提长锋,好不威风。
约莫着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却是面容肃穆,遥遥的又看不大清楚,只觉着很是有些威严。
似乎是察觉到季无忧的注视,那貌若大统领的将军,面无表情的往这边的马车看来,又将目光隐隐落在马车前一些方位的地方,让人不知到底是在看着什么。
季无忧将缝隙又收紧了一些,怕露出什么破绽。
事实上,以这位被称为东禹都大统领的实力,早在车帘被掀开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只不过见王管家与季忠都往这边来了,以为里面是季家夫人之类的人物,倒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柳统领拦我季家车队,所为何事啊?”
来到这个世界,季无忧并不太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各项体能都提升了不少,比如这听力,远比上辈子强太多了。
因为,他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离这里有十多步处位置的交谈。
季忠面色不善,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寒暄也不要了,面子也不要了,直截了当的就挑明主题,让这大统领好生的下不了台阶。
柳权在心里暗暗腹诽了几句,却也不正面与季忠针锋相对,和声和色的开了口。
说来也是,季家家主的独苗少爷被东禹都的人刚刚处死不久,他怎么能有好脸色?虽说是仙宫的决断,可毕竟最终出手的事东禹都的大能,当着季忠的面下的手,这份帐不敢算到仙宫头上,可东禹都的实力与都下十二郡之一的墨轩郡相比,还真没差的那么悬殊。
更何况,这墨轩郡本就属于对东禹都基本不感冒的那一批来。
若不是夜里那位老祖宗,非说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才让柳权来此一观。否则,柳权是决然不肯来这地方的。
东禹都的大统领,看似名声在外,可实际上就是在都城内,比他等级实力高的,也不是一双手能数的过来的。
因此,名义上与各郡郡主都几乎平级的大统领,根本不会有哪位郡主真的买他的账,这隐隐就低了半级。
再加上,季忠与其的关系,本就不是那么的良好。
“我说老祖宗哎,您到底是哪口没吃好坏了心情呢,非要让我来着遭罪。”柳权已经和颜悦色的解释了几句,然而季忠依然是一反往常的咄咄逼人,让他心里真是叫苦不迭。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那位老祖宗的权威,可不是柳权这后辈有什么资格能够质疑的,无风不起浪,一向谨言慎行的老祖宗突然毫不讲理的咬定这季家有问题,那就肯定有问题。
若说有宿怨,跟老祖宗那一辈的人,还有几个活下来了呢?
因此,今天就算是吃一鼻子灰,也得讨回去个说法。
柳权才在这下了决定,没想到季忠比他反应还快,根本不容他解释,继续质问道:“偏偏我儿子出殡的当天东禹都开始肃查了?灵车都在这,莫不是还要打开棺椁与你一验不成?你且去将都主请来,再问问就是他愿不愿去我季氏墓园一查!”
也难怪季忠要如此的得理不让人,东禹都突然如此的动作,让他也是十分紧张,莫非真的被人发现了什么线索?才会在此显得尤为霸道,生怕出了什么端倪。
“话不是这样说。”柳权迫不得已也露出一丝苦笑,想要给季忠卖个好,“只是怕少爷这桩大事万一有什么小人做了手段,弄得两方都不大好看。”
说出这句话,柳权心里忽的就是后悔。
当初要挟季家的时候,不正是东禹都的“小人”做的什么手段么。
果不其然,听闻这话,季忠面色更加难看:“东禹都好大的架子,莫不是连仙宫的安排都肯质疑了不成?我这便上禀仙宫,开棺验尸,哪怕将墨轩郡都翻过来一遍也没关系,但若是没有什么,季家,墨轩郡,必定要向东禹都讨个说法!”
把仙宫都搬了出来,表面上柳权真的是没啥好说的了。
季忠就一口咬定,我们这灵车车队绝对没问题,反而是东禹都包藏祸心,想要做些什么也说不定。不争馒头争口气,若是到最后迫不得已真的要被逼验明什么,也绝对是光明正大的,只不过到那时候,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没成想柳权听了这话,面色却是严肃了起来:“季郡主这话,是觉着东禹都有异心不成?东禹都乃是东域仙宫的代言人,还能倒行逆施?墨轩郡也不过是都下十二郡之一,怎么还要以下犯上不成?”
或许是柳权哪根筋被挑起来了,说话竟也有些凛然之势,又坐在马上,好不威风。
“郡主之子出殡都要阻拦,都主的手伸的也太远了些吧?”王老看不下去,竟是在一旁冷冷出言到。
“你又是何人,出言冒犯都主大人?”柳权心里正不爽,又见出来个要跟自己吵架的,说话的语气也放肆了些。他将双拳往半空一抱,正色横目说道。
他自然认得那是季府的老管家,但想着毕竟是下人,就是说了几句,也是无妨的。
“那是季家的人,柳统领可是瞧不上?”
一个听起来就有些阴险的声音,从护送灵车最近的马车里传出来,一掀帘子,从中走出位老人来。
季无忧看的清楚,这不正是三位长老中看起来较为年轻的那位嘛。
三长老本在轿子里坐着,虽然对柳权的突然生事有所不解,但想着有季忠在,应当也是没什么事,另外与郡主关系并不十分好,也就没想去凑热闹。
可是这么一会,见柳权硬扯也要拖延时间,又听到他对王老管家不客气,这才不乐意起来,要出面壮一壮场子,免得夜长梦多,滋生什么事端。
要知道,这王老管家虽然只是管家的身份,但辈分着实的大,隐隐比着长老们都要大上一辈,虽然年龄还要小些,但怎么也是辈分最高的一批人了,怎么就能让柳权在这随意贬低。
季家虽然内部不大和谐,但对外,那是决然的一致的。
柳权见又一位长老出来了,面色不禁暗暗发苦,看来今儿还真是不能顺顺当当的完事了。
“若是如此说,季家当真不许检查了?”柳权再问道。
“斯人已逝,若是寻常的车队,查了便也查了,这亡者还是应当尊敬为好。”三长老缓和了语气,怕等会真闹的没法收场,
“好,那本统领便向上头如实回禀,若是怪罪下来,还请季家给个让人满意的说法。”
柳权看似要搬出后台来,实则是在让步,此刻若是给个台阶下,两方估计也就没什么事了,可季忠偏生的心情不适,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见对方连给自己个台阶都不肯,柳权冷哼了一声,调马便走,也不与手下吩咐了。
那些骑兵见领头的都吃了一鼻子灰,也不多言,赶快驾马远去了。
直至确认他们离开无疑,季忠这才松了口气,朝着三长老略行一礼,吩咐车队继续前行。
季无忧将帘子拉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安静的在马车内等候。
只是他暗暗担心,今日父亲如此的行事,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惹出什么祸事来。
他虽然对这世界了解的不多,但这次偏偏还就猜个正着。
柳权率领的骑兵队没走多远,便被示意停了下来,一连串的命令传递下去,骑兵们便三五成群,向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看着骑兵们远去之后,柳权挑了挑眉,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树梢都晃动起来,像是回应。
“远远地缀着车队,注意不要被发现了,若有突发状况,便宜行事。”柳权面无表情的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却是蹿出一道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往来路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