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只站在那里,便恍如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细细看了去,他还只站在那里。
身着蓝袍大褂,穿戴看似极为朴素,相貌平平。
但就是这么一号像小商贩之类的人,却令季忠等人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一行人沉默停步,季忠顾文不约而同的朝此人微微俯身鞠躬:“东方夫子。”
“这便是无忧咯?临危不怯,心境倒是不错。”被称为东方夫子的这人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季无忧本不想引人关注,但听其说道自己,也只得行了一礼。
“我方才觉察那边有几股灵气波动很是强劲,莫不是连燕先生都被你们拦下了?”他不急不躁,很是平静的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那场可以被誉为巅峰对决的高手战,似乎这人并不是太在意。
顾文淡淡一笑:“算计了这么久,总要有些成效的。”
季忠不甚解,倒也不多问,只沉默蹙眉,不知在想何事。
“好,我这便把他带走了,时间估计正好赶得够,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免得误了事。”
“多谢夫子了。”两人再次行礼,东方夫子挥了挥手,不再多言。
接着,季忠神色复杂的看着季无忧,罢了缓缓叹口气:“此次随夫子修行,可要处事谨慎虚心,照顾好自己,什么时候在外行走的累了,回家来,永远有一扇门会为你开着的。”
或许是长年累月的刚强让这个一族之长说不出什么柔情的话,能憋出上面那一段想来已是不容易,季无忧鼻子有些发酸。
这可不只是这一辈子父亲的关怀,在他心里,或许连着上辈子的亏欠,都一起补了。
他朝季忠伸出双臂来,温和的笑笑,轻轻拥抱,所有的话便只在这一动作中了。
此去天遥路远,不知何时能还,愿故人安好。
季无忧又看向顾文,忽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小子好好修炼哈,我花了多大力气才让你走后门进去的,可别丢我的脸。”顾文兴许是为了缓和气氛,故意打趣道。
“保重。”面对这种容易尴尬和伤感的场合,季无忧没经历过,也不大知道怎么面对,绞尽脑汁想了个兴许还算不错的词。
“得了,那我们便走了,六儿我会帮你照顾好的。”顾文挑挑眉毛。
“六儿?”季忠看了过来,不解其意。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走吧,走吧。”东方夫子拍拍季无忧的肩膀。
。
却说季忠与顾文又火速赶回陵园后,其间也不过一刻,而战斗却是停了下来。
原本阻挠燕长空的两位高手不知去了何处,而那火凤凰也再次进入的休眠。
第五巡察使冷冷的看着季氏众人,并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出了什么事吗?
眼下双方原本紧张的局面,却好像缓和了许多。
“不入陵园也可以,但倘若查到了煞星体就在这陵园内,敢问诸位,是交还是不交?”燕长空忽的说出这么句话,却像是让步的意思。
季忠不愿让对方过早的察觉季无忧已经被送走的事实,便佯装愤怒的说道:“那巡察使大人,又怎么证明你所搜查到的,即是煞星体呢?”
燕长空微微一笑,竟和颜悦色的解释起来:“上仙赐下有专意用来勘察煞星体的法宝,很巧的是,今日我正好也带来了。我或许份量不够,可无上存在的仙,诸位总该相信了吧?”
听到这话,季氏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忤逆巡察使还说得过去,但对于仙,却是没人敢出言反驳的。
见对方不再言语,燕长空凭空掏出一颗球状法宝,将灵气灌输了进去。
五光十色,在灵气注入的一刹那,此法宝便释放出了无上的威压,连在场的诸多高手都有些吃力。
巡察使却闭上双目,两手紧贴法球,似乎是在感应什么。
不一会,他睁开眼来,眉头却是紧皱着。
只有离他较近的柳权,才能听得到他轻微的声音:“奇怪,莫非煞星之体还真不在这陵园中?明明先前感应到了。”
柳权恭敬的询问道:“大人,会不会是,季家悄悄将其送走了?”
燕长空瞪了他一眼:“两个时辰前还在此地,纵使是送走了,能去多远?此法宝感应范围之大,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吃了一瘪,柳权也不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僵持了一阵子,见巡察使迟迟不肯开口,季忠便问道:“大人,可是寻到了煞星之体?”
“此事还有蹊跷,日后再议。”
煞星之体竟然凭空消失了!这是在动用仙赐法宝的情况下,依然搜寻不到,到底是什么缘故?
无奈之下,只得冷冷的扔下这一句,转身离开了,根本也不与柳权多说一二。
至此,众人才松了口气,季忠察觉到,身旁的顾文,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
“喲,那今日便叨扰诸位了,咱改日再叙旧。”柳权见燕长空已走,自己干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便也想撤退。
“慢着!”顾文忽喝道。
“顾特使不忙着去与季家解释,还有何事啊?”柳权无不嘲讽的跟了一句。
顾文却不理他,只盯着人群之中的大弟子,冷冷的说道:“你且过来,我与你交付一下,从此你我便各不相干,只当没你这么个背信弃义的徒弟。”
不知怎地,明显如此过去要有危险,那大弟子还是依言走到正中央处。
顾文也迎了过去,面如寒霜。
见顾文走近了,那大弟子低声说道:“师父,你还是快些离开的好,再留在此地,怕是季家会对你不利。”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无须多言,眼下且随我动作行事。”
没想到,顾文也压低声音跟了一句。
在这种情况下,用神识传音很容易会被察觉到,反而是用胸腔将音逼出的手法,更为隐蔽一些。
大弟子点点头,只等顾文下一步动作。
“你这孽徒,留你何用?且就地废了你!”
顾文忽然暴起,手握一团白色光球,却正是他那白虹贯日。
大弟子装作惊慌状,想要躲避开来,配合师父演一出苦肉计。
眼见着那白虹直朝自己天灵盖打来,大弟子便步步急退,保持个微妙的距离,令演技惟妙惟肖。
忽然,他身后一僵。
有人封住了他的去路。
此刻已经退到了都军之中,谁会来阻碍呢?
来不及多想,本应适当收手的一招白虹贯日,却是满满的打了个正着。
刹那间,灵识被撕成粉碎,七窍出血。
大弟子强忍着疼痛,于临死之际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封堵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柳权无疑。
“行通风报信之事,岂能留你!”顾文冷冽的说道,方才那一击是下了狠手,才能一击必杀。
“师父,不是你让我去的吗?”大弟子不解,瞪大了眼睛,想要问个究竟。
“是让你报去东禹都,可没让你报去东仙宫。”顾文没有说话,反而是柳权在一旁阴测测的补了一句。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一丝求生希望的他,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已经晚了。
顾文,或者说东禹都,早就知道,他这个大弟子,乃是东仙宫派来的暗线。
而这条暗线,也在圆满完成了任务之后,被放弃了。
只不过,遗憾的是,身为东仙宫的暗线,却是完成了东禹都安排好的任务。
事已至此,算不上哪方亏哪方盈利,却只说计中计,此刻才是开篇,远非落幕。
。
“辛苦山主了。”东方夫子朝着身旁一人行礼道。
季无忧根本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只隐约记得,在顾文他们走后,被东方夫子用御器之术以极快的速度带往了山林之中的某处。
再反应过来时,这个老者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
他不由分说,按住季无忧的头颅,嘴中念念有词,直至好久才松开,满足的叹了口气。
“不辛苦,不辛苦,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就是想要干些有意思的事,还要多谢你为我找了些事做呀。”老者淡淡一笑,显得毫不在意。
季无忧不知其身份,也不好乱叫,只好跟着东方夫子说一句:“辛苦山主。”
“哈哈,你这小子也叫我山主?好好好,那想来咱们是有缘分,我收你做个徒弟怎样?”
这老头好生奇怪,怎么忽的就让自己做他徒弟了?
若说起来,虽然之前有顾文一路带着自己修炼,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成为师徒,而他们将自己交代给这东方夫子,想来必是熟识,要拜师也得拜到东方夫子门下啊,这算怎么回事?
只不过,季无忧隐隐察觉,好像这位被称为山主的老者,要比东方夫子的地位更高一些?
当即,季无忧鞠了一躬说道:“山主盛情小辈实是难却,只不过家中长辈将小子托付与了东方夫子,一切还要请夫子定夺。”
而他话中的主人公,东方夫子,却一脸阴晴不定的正看着山主,显得很是疑惑。
末了,才反应过来,朗声笑应道:“既然山主有心,你自当听从,这可是天大的福缘呐,还不快谢过山主,叩头认师?”
季无忧心中了然,当即便要行拜师之礼。
却不料被这老者一把拉住:“先不急先不急,入了归元山,以后有的是时间行礼。”
归元山,这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瞳孔忽的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