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朝北首座下的执事长老段青山,本是闭目养神,此时却是突然睁开双目,慌忙吩咐随从去场间,将段惊雷扶回房里。
“天宁少爷威武!”
“天宁少爷威武!”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人们向来只敬重及畏惧强者,此时林家近百道的火热目光,望着场上那迎风站立,身姿昂然的林天宁,对于这个林家小辈第一人,假以时日,也必会是林家堡的掌舵之人。
因此,这般状若疯狂的吼声不绝于耳,令这年轻的少年,又多了几分傲然与不可一世。
林震山将眼神收敛而回,对于他大哥独子,他虽鄙夷林啸猛为人,但林天宁却真是天赋异禀,年仅十七,已是炼炎淬脉、炎徒巅峰境地,再拥有这等先天风焰行属,在这炎徒之下,怕是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他顿了顿,刚欲开口,他身旁座下,却早已有人按捺不住,林震山心底不免有些鄙夷。
这老狗,还将他这林家堡堡主放在眼里吗?
“恭喜副堡主,贺喜副堡主。”
“天宁少爷战无不胜,竟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是晋级前四。”
“接下去,怕是无人能挡其左右啊。”
木铁佝偻着身子,阿谀奉承说道,显然不顾虑在座几人鄙夷的神情,这何时何地尽都能将这拍马屁的功夫运用自如的本事,相信他绝对是个例外,是个老狐狸。
“木长老未免太抬高犬子了。段长老之子实力强劲,天宁也是赢得不容易啊。”
向来知晓这老家伙拍马屁的奉承话堪称绝顶,但林啸猛仍是觉得春风得意,显然两人长久配合,这一弹一唱,倒是无人能左右,也堪称绝配。
吩咐安置好段惊雷的事情后,段青山显然对于儿子的落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似乎有些困意,仰着头靠在石椅上,哪怕场下喧闹不停,他的神色依旧是平淡如水,良久后,又有阵阵轻微的鼾声。
或许根本没有任何值得他所应该去关注的事情,当然,除了他儿子。
林震山向来对他这般性格使然,早已习惯。段长老是他父亲在世时,招募的林家坐镇强者,向来沉默寡言,很早以前便听闻他丧妻后,仅留下一子。
而此时,一旁的易行长老闻得木铁那般奉承的话语,早已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看向场外,说道:“照目前看来,川少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场比试,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
林震山却是点头,朝易老说道:“易老,你那孙女貌似也晋入前四啊。”
易行当下摇头,不过他神情里却隐有欣慰,他的两个儿子,早年尽都死在为林家的鞠躬尽瘁下,如今只剩这个孙女,他岂不宠爱有加,说道:“这小丫头三脚猫的功夫,怎入得家主的法眼。”
林震山摆手笑道:“哈哈,易老莫要过谦。接下这场决赛争夺,便是小川与易清清对战了,相信必会令你我有所期待。”
易老只是摇头苦笑。
在林震山几人闲聊之际,武都头早已再次朗声念出下一组名单了。
陆一川对战易清清。
朗爽洪亮的声音,徒然再次传荡在安静的校场之上,也响彻在众人屏住声息的心头之上。
决赛至最后,林家众人神色所弥漫的那股热情,几乎如日中天,喧嚣声竟是逐渐沸腾至了顶点。
听到叫唤到他的名字,陆一川当下跨步走至台上,他的对面则是站立一素颜白皙的二八少女,容貌秀美,万千青丝却是着鬓于身后,颇有英气。
“川少爷,我收回此前所说的每句话。”
易清清脸色异样,内心当真是五味杂瓶。她未曾想到,居然能够在到达“四进二”这层次里遇到陆一川。三个月前,这柔弱的少年,修为气息何其弱小。
士别三月,果真应刮目相待。
不过,她性格本是大咧豪爽,不到须臾便已释怀。
易清清神色回复,拱手说道:“还请不要留手。”
陆一川轻声一笑:“当日之事,我谨记于心。但你放心,你我比试,我必会竭尽全力。”
如此甚好。
易清清收敛气息,秀手之上,淡蓝水焰,仿若山泉般流淌,弥漫其手掌。
追魂道—繁剃。
既然能够打到这“四晋二”,这易清清也绝非简单的人物。若是露出丝毫破绽,必会落败。
既已毫不留手,又为何要扭扭捏捏?
陆一川决定放开手脚,先发制人,以速度抢先攻入,出其不意。
心神电转间,他的黑铁拳峰,急掠而出,快捷如豹。
易清清惊叹他的速度之时,纤纤秀手,燃起淡蓝焰火,又如水波哗啦流转作响。她葱白的玉手,左右来回收拢,仿若游鱼扭动,一收一回之间,波澜起伏,竟有绵延不绝之意。
凡世中乘真炎武技,水绵掌!
嗤的一声。
蓝焰如微水飞溅,无形气波,各自往两人身后震散而出。
陆一川剑眉微皱,黑铁重拳,在诸多比试当中,无不有横冲之强劲,现在为何仿若打入淤泥当中,这水棉掌中,竟有迂回吸引之力。
能够将这凡世中乘武技熟练至此地步,陆一川内心惊讶之余,却不会坐以待毙。
他将经脉中的精气,再集于拳指中,易清清只觉得他将以蛮劲强力冲破,匆忙也加持水棉掌力道。
陆一川唇角轻扬,推入的劲力,顷刻与她的水绵不绝之力反冲,他则是缓慢收回,借力用力紧紧后退。
这家伙……
眼见被摆了一道,易清清青黛微微一簇,脸颊微红,竟有些许恼怒。
“小心了。”
话音落,流水声,悄然响彻。
两道淡蓝焰火,仿若水注自她掌心击射而出,顷刻缠绕交错,须臾下,凝聚而成一道三尺长的淡蓝水剑。
剑身淡蓝充盈,缕缕光焰弥漫,流转俨若水波。
正是她所废寝忘食,所认真修习的另一真炎武技。
凡世中乘真炎武技,莹水剑。
她轻点乌青石板,纵身取向陆一川。她的剑锋处,淡蓝水注,如若泉涌。
陆一川眼见那一剑来得突然,层层黑铁金属光泽,瞬间倾覆双拳,仿若穿戴上了护腕重甲。
铛铛铛。
拳影与剑火,不到半刻,已是格挡了十数次,时不时便有缕缕淡蓝水珠溅射入乌青石板,径直将它击成四分五裂。
易清清的莹水剑,凝而不散,其控焰掌握气脉的能力较为不弱。况且水焰行属,施展间,焰火连绵不绝,一重更甚一重,更有化解温润之劲。
莹水剑每每挥动横劈,尽都能将陆一川的攻势化解,陆一川唯有借助身法灵动,拳拳朝她每一次出剑衔接之处轰击而去,否则必落下风。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却是互相拆了数十招,看得场下众人连连惊叹不已,恨不得置身台上是自己。
这家伙,手臂难道是铁铸的吗?
易清清对于她所勤加练习的莹水剑还是有诸多自信的,寻常铁石在这连绵巨力之下,尽都碎裂而开,水焰隐脉行属虽是绵延不绝,但她丹田所积蓄的精气却也是有限,长久之下,若是未能分出胜负,她也多少会吃力的。
两人尽都是实力不错的人物,你来我往之间,犹若金属交鸣的声响铿锵不断,交手颇为不弱。
众人见着台上淡蓝烈焰四吃溅散,陆一川那黑色琉璃手臂每每挡住一分,易清清的水剑便能减少一分。
这家伙的手臂是铁块吗?
易清清对于自己凝练的水剑也是较为自信,寻常加注精气也能碎裂石块,如今每一次格挡之间,居然连他手臂的衣袍都划断不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别发呆了!”
陆一川沉声低喝,黑铁重拳寻得短暂片刻,便是欺身冲击进易清清的破绽之中。
铿铛。
却见易清清贝齿紧咬,单手运转经脉精气倾注莹水剑之中,两一只手却是重重往剑身一拍,将陆一川一往无前的拳峰阻挡而住。
仓促之下,又有几分劲力呢?
吱的一声。
莹水剑顷刻震散,劲气所致,淡蓝焰火四溅而出,化作漫天水雾。
易清清暗呼不好,身形顷刻往后倒退数步,正待将掌心水波焰凝聚之时,她雪白的脖颈间,倏地冰凉一阵,她香肩之下,却是冷汗淋漓。
她的脖颈下,正是并成手刀的黑铁琉璃手掌。
“承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