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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谢庄

谢庄(421—466),字希逸,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人。七岁能作文,曾任吏部尚书。明帝时官金紫光禄大夫。所传的原有四百多篇诗文,至今已大部散佚。《隋书·经籍志》录其集为十九卷,已散佚,明人张溥辑有《谢光禄集》,收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

月赋

陈王初丧应、刘,端忧多暇。绿苔生阁,芳尘凝榭。悄焉疚怀,不怡中夜。乃清兰路,肃桂苑;腾吹寒山,弭盖秋阪。临浚壑而怨遥,登崇岫而伤远。于时斜汉左界,北陆南躔;白露暧空,素月流天。沉吟齐章,殷勤陈篇。抽毫进牍,以命仲宣。

仲宣跪而称曰:“臣东鄙幽介,长自丘樊,昧道懵学,孤奉明恩。

“臣闻沉潜既义,高明既经,日以阳德,月以阴灵。擅扶光于东沼,嗣若英于西冥。引玄兔于帝台,集素娥于后庭。胸眺警阙,朏魄示冲。顺辰通烛,从星泽风。增华台室,扬采轩宫。委照而吴业昌,沦精而汉道融。

“若夫气霁地表,云敛天末;洞庭始波,木叶微脱。菊散芳于山椒。雁流哀于江濑。升清质之悠悠,降澄辉之蔼蔼。列宿掩缛,长河韬映;柔祗雪凝,圆灵水镜;连观霜缟,周除冰净。君王乃厌晨欢,乐宵宴;收妙舞,弛清县;去烛房,即月殿;芳酒登,鸣琴荐。

“若乃凉夜自凄,风篁成韵。亲懿莫从,羁孤递进。聆皋禽之夕闻,听朔管之秋引。于是丝桐练响,音容选和;徘徊《房露》,惆怅《阳阿》。声林虚籁,沦池灭波。情纡轸其何托?想皓月而长歌。

“歌曰:‘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歌响未终,余景就毕,满堂变容,回遑如失。又称歌曰:‘月既没兮露欲唏,岁方晏兮无与归;佳期可以还,微霜沾人衣。’”

陈王曰:“善。”乃命执事,献寿羞璧。“敬佩玉音,复之无□。”

【鉴赏】

《月赋》是一篇风格新颖的咏物小赋。作者虚构了建安文学家曹植和王粲月夜游吟的情节,展开了对月夜迷人的景色的描绘,抒发了伤远和迟暮的情怀。

文章开端写陈王曹植因好友应场和刘祯去世后的心情抑郁,命驾出游,想到山野舒散愁怀。他“临浚壑而怨遥,登崇岫而伤远”,心情沉重。这时“白露暧空,素月流天”,使他更加触景生情,于是命王粲作赋咏月。这一段虽为虚构的情节,但读者却不感到是勉强加进的,读起来如生活情事本身一样自然。可见作者“假主客为辞”的高明之处。

王粲的赋月先从月的功能谈起。他运用典故来描写月,如:“擅扶光于东沼,嗣若英于西冥。引玄兔于帝台,集素娥于后庭。”大意是说,太阳从东方升起时,月亮便开始让位,太阳从西边落下后,月亮又相继而出。月光照到帝王的台榭,照到帝王的后宫。又如:“委照而吴业昌,沦精而汉道融。”大意是说,孙策的母亲梦月入其怀,遂生策,后来孙策奠定了吴国王业;汉元帝皇后的母亲李氏梦见月亮入怀而生女,后来做了皇后。典故的运用使月亮充满了美妙的神话色彩,对于形成全文典雅的艺术风格起了很好的作用。

接着作者从月未出时着笔,描绘出优美宁静的艺术境界:“若夫气霁地表,云敛天末,洞庭始波,木叶微脱。菊散芳于山椒,雁流哀于江濑。”这时月亮出来了:“升清质之悠悠,降澄辉之霭霭。”洁白的月亮缓缓升起,放射出柔和的光辉。接着作者从侧面烘托,把月光写得玲珑可爱:群星失去了光彩,银河失去了光辉;大地像白雪凝积,天空似明镜倒悬,处处楼台被月亮照得和霜一般洁白,四周台阶被月亮照得像冰一样明净。作者把月光照耀的世界写得如梦似幻,令人心醉神迷。

就在此刻,作者以各种美妙的声音衬托着月光的美好:风吹竹林,羌笛悠扬,琴声清切,鹤鸣不绝。这些在月光下响动的各种声音也带来了凄清、怅惘之感,郁结在心的痛楚无处寄托,于是向着明月高歌。

赋的结尾由两首歌辞组成。第一首歌表达对远人的怀念。“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抒发了共睹明月而难于相见的感情,形象优美,情思深厚,对后世有较大影响。第二首歌则抒发了迟暮之感,透露了曹植失去好友、孤独凄凉的心境。

虽说《月赋》是模仿谢惠连的《雪赋》,但《月赋》更侧重侧面烘托,偏重抒情,艺术境界也更为高远,成就也就更令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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