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的沙蝎行动了。
这些沙蝎肢体硕大,竟然意外的不会陷到沙地里——啊,大自然的造物真是神奇。
“土系,先建起一道石墙,火系,准备烧烤,风系,辅助一下火系……”一条条指令下达。但是,我感觉力不从心——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茁壮。
到底,怎么回事?敌人已经出现了…………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是一名风异能者。
一枚骨刺狠狠地扎在那名异能者的肩膀上。骨刺中空,鲜血从其中肆意的喷薄而出。就像忘了安水龙头的水管。
这警召,是这样么!
毫不犹豫的,这位把骨刺拔了下来。
“别!”妈的你怎么这么蠢!
骨刺边缘全是倒钩,就像锯齿一样。被拔出来的时候,带出来了肌肉、血管。
整片的肉全部翻了出来,只有裸露的骨骼坚守着自己的位置。
医疗!医疗呢!!
没有麻醉,白羽楼迅速将翻出来的血肉按了回去,粗略的愈合了一下。
我咬了咬牙,“你,滚去里面待命!”
“是!”
敌人的攻势瞬间加大,在进入射程之后,沙蝎开始发动远程攻击。
一枚枚骨刺带着强大的动能呼啸而来。中空的构造使得它在剧烈的风中发出了尖锐的哀鸣。如同最癫狂的呼啸一般。
手中盾与刃交错变化,疯狂的格挡着一枚枚骨刺。
一边警告着自己保持理智,一边想着对策。
怎么办?!怎么办!?
这种死局,你让我如何应对?!
“危险!!”一道身影在我右边出现,随后,只看见血如同玫瑰一般绽放。
…………
“啊,看你长相,不像是汉族人呢”
“嗯。我是苗族的。”
…………
“那个…………大家都不会有怨言的,是吧,周哥?”
…………
“你用处大着那!别死的这么没意义成吗!!啊?!”
“嗯,嗯,下次就不会了。”
…………
“那真是可惜了,如果去拉挲的话,还是佛教徒比较多。”
…………
“哎,周大哥,你有一个能让自己抛弃所有去为之奋斗的人么?”
“嗯?单单一个人的话,应该说是,没有吧。”
“我来当怎么样?怎么样?”
“行啊,依你。”
…………
恍惚是无数岁月,又好似一点时间。
这一段段话的主人就和眼前的如柳一般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阿雅!!——!”一声呼喊刚出口,我就感到自己左臂上少了些什么——骨刺势不可挡的冲过,勾起了一大块血肉。
混蛋!憋下脑中的痛感。抱起阿雅。
眼前,女孩的后背上,红色的东西如同涌泉一样冒出。原本的衣服。也如同了一件红色的旗袍。
“你傻啊!啊?!”
“那次攻击……你挡不住的……会死……我不想……所以……咳咳……所以让你来伤心吧。”
“医疗!医疗!!”
“抱歉,她伤势太重,无力回天……”白羽楼依旧是冰川脸,可是那眼神中分明的不忍。
“是么……抱歉,我还需要……继续战斗。”深吸一口气,我将阿雅轻轻放在了地上。
是了,注定的无力回天,何必苦苦祈求,比起来,还是为了活着的人继续战斗吧……
可是,为什么心里如此悲哀?
“周大哥……你说过,我不能……不能死的没有意义是吧……虽然……阿雅觉得……你有意义……但是你……也不开心吧……”躺在地上的女孩依旧笑着,一如她的名字。阿雅。
“……”我沉默了。
“呐,让阿雅……再任性……好吗?……一次就可以。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你看……咱们到这里……已经不在乎性命……了。”
周围的沙蝎突然顿住了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逐渐团成了一团。
就好像被什么紧紧攥住一样。
眼前的女孩,身影逐渐透明,就仿若当初修一样。
“所以说……大哥你不会……在意我……任性一次……
是吧?”
沙蝎的挣扎逐渐小了下去,攥着它们的手逐渐的发力,就像攥着一个纸团。
她越来越透明了,黄沙,风,与阳光。都从她身体里透过。
“大哥……抱我……一次好吗……?”
伸出手,徒劳的抓住了一把黄沙,就好像,黄土一抔。
“……真是……好遗憾啊…………”
近乎透明的手抬了起来,试图抓住什么。
只是,连泪水都穿了过去,染湿了一片黄沙。
怎么能让人,走的如此悲哀?
一丝丝冰凉的感觉在脸上划过。
是泪么?是阿雅的手么?
我的悲伤,又有什么好忍耐的呢?
任由他去吧。
“不过……这样也很好呢,只是这样,也没有遗憾了吧……”
清晰的,阿雅脸上浮现了一丝释怀。
地上,她安心闭上了眼,在黄沙的送葬中,消失殆尽。
周围,躺着沙蝎的尸体。如同散落在马革裹尸的战场上的一枚枚炮弹。
最后,三人,只有我一个了啊。
修,阿雅,还有那些素未谋面但已经献出生命的人。都去了哪里呢?
有缘,再见吧。
站起身,拭去泪水。“我们。继续上路。”
是的,本来,通向未来的路就是由一条条生命铺就,踩在别人的生命做成的鹅卵石上的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一直蹲着去抚摸着这条路然后哀叹不前。
继续走下去,直到用自己的生命铺成别人迈出下一步的鹅卵石。
知道这些,然后坚强的走下去。
无论是什么时候死去,只要死之前,做过能让别人活的更好的事情。那么,就是一颗坚久耐用的石头。
所以,抛却悲伤,把昨日的泪水留给昨天。至于今天,就昂扬着步伐,走下去吧!
————————————我们依旧坚强的分割线——————————————————
“今晚,现在这片遗迹中休息一下吧。各位!”
这片沙漠中是有遗迹的,但说实话,只有残砖碎瓦和墙角的废墟,在沙漠中若隐若现,一如天上的楼阁——但是,是废墟。
这废墟下,一定深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
但是,想到昨天的战斗中逝去的十几个人……犹豫了。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去了。
虽然我的直觉中,会有好东西。
轻轻的埋下心中的冲动,让今晚沉默且平安的过去吧
…………
第二天,当清晨的阳光透过残破的废墟照耀在我们身上时,我们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哦不,一个奇怪的僧人。
这和尚拦住我们的去路。“阿弥陀佛,几百位施主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啊?”
有意思的是,他并非站着,而是坐着。右腿盘起来,左脚踩在地上。身上则是一身喇嘛袍——我有点期待了。
上前一合掌,“阿弥陀佛,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到西天拜佛求经而去。不知这位高僧贵姓啊?”
…………
瞬间冷场。
和尚也愣了一下,随后右手撑地,翻身站了起来。
“你这小子倒也有意思,我叫僧不留,是来接你们的。”
“哦,理由?不是坑我们的吧?”
“跟佛爷我要理由?小兄弟你胆子不小。”说完,大嘴一咧。“佛爷让你看看。”
和尚双手一招,一条沙龙凝结而起,载起我们将近三百人,一流黄光,直奔西南。
“坐地日行八万里,隔天遥看一千河。就是这个味儿!哈哈!”僧不留大嘴张开,风呼呼的往里面灌,然而依旧堵不住他的嘴。就这么走了,原本计划好久的行程就一瞬间没有了。这一路来的拼搏与牺牲又算什么呢?
算了,过去的就不要想了。
“我说……那个……”
“叫我和尚就行了,虽说以前也混了个不留的法号,但说出去也没啥好听,倒不如直接叫我和尚耐听。”
“哦,和尚,为啥你昨天没来接我们呢?”
“因为我昨天才从拉挲出发,按照我的速度一路赶来。正好在那片古迹中见到你们。怎么?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也没啥……”
“我日的。小兄弟你别这么掖磨人成不?赶紧说。佛爷我要听全的。”
“就是有人死了,十几个吧……”
“…………呃。是和尚我冒犯了……对不住。”和尚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双手合十。“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菩提萨婆诃。”
“心经?”
“嗯,和尚我不会那么多的经文,唯有一段心经算是倒背如流,说起来心经是佛家万经之宗。一段心经,权作往生咒了吧。”
和尚看了我一眼,继续说:“我们可以安心接受死亡,可以在埋下战友之后选择不去悲伤。但是,送他们一程,不是很好的事吗?记住,无论如何要活的有人样,别活得像一块石头。”
我的确听见了,也明白为什么我认为已经看透一切了的“圣女贞德(JoanofArc)”会在看见死亡后如此愤怒,也明白为何这位和尚会如此行为。
看破红尘,而又深恋红尘吧,大概。
原来如此啊,我不成人样了么?
那样,和死亡有什么不一样的呢。说接过已逝之人的担子,我这种“人”还能做好么?
“不过啊,做过了就没啥后悔的了,我说的是大多数人的情况,但是吧,和尚觉得不能把你按照一般人的行为来划分。
说实在的,和尚觉得你本心不坏,你心中那把尺子上的刻度也是清清楚楚。所以说,如果有疑惑了,问问自己的本心之后再动手,倒不会酿成大错。”
看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和尚笑了笑。喝了一句“路远着呢!都好好睡一觉吧各位!和尚我保证醒来一睁眼你们就能看见拉挲的大太阳!”
虽说刚刚睡醒,但是,再睡一觉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