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有鹿-6]
高考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可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反而是静悄悄的。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完了我的高中三年,拿到一张红色的录取通知书,像时被盖上印章的猪肉,被批准发往下一个目的地。
一早我就独自离家去坐火车,坚持没让家里人送别。
火车缓缓开动的刹那,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掉落下来。
我一直觉得非常孤独,缺很多很多爱,我曾无数次幻想自己的离去,从未想过当离别真正发生的这一刻,原来还是会不舍得。
对这个城市、对这个家,我原来还是会留恋的。
当爱消散于空气,当呼吸变成习惯,当所有的人与物变成日常的一部分,我们对喜悦与美好的触觉就会变得麻木。
每一次分离,就是一次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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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四年,我没有王源的任何消息,也没有尝试联系与他相熟的同学获知他的近况。
我有时候也会去他常年不更新的空间看看,然后小心翼翼的删去自己的足迹。
我总怕他没有那么想看到我,所以经过却不停留,只当自己守着一颗小小的花,一个小小的心愿,温柔埋藏在心底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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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结束的那年夏天,我和源源在游泳馆见了最后一面。
我坐在泳池边,披着白色的大浴巾没有说话,只是小腿一下一下的划着水。
源源游了三个来回,最后在我身边停下。
他说:“尧尧,我们不能读同一所大学了,我听说你考的很好,挺为你高兴的。”
我问:“为什么替我高兴?我们算什么关系?”
他笑了一下,又狡黠又英俊,他答:“你是我的小师傅,我是你的小男友呀。”
想起那时源源大声说“我是汤慧尧的男朋友”时,陈美西那张气急败坏的脸,我就很坏心肠地高兴起来。
“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帮我?”
王源愣了愣,过了许久才轻声答:“因为——怕你伤心呀。”
高一的班委选举,因为怕我的零票伤心,所以把票投给明显不适合当文艺委员的我;高二的教学楼前,因为怕我被陈美西羞辱伤心,所以甘愿被老师责骂而大声说是我的男朋友。
他为我做了两件我生命中最好的事,都只是为了不让我伤心。
“你真的喜欢安苡茹吗?”我问王源,我甚至准备好,如果他说不喜欢的话,我就立刻向他告白。
可是他只是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一个扎猛扎,潜入泳池的底部像一条光滑的鱼。
“只有‘喜欢’了她,那些爱找你麻烦的人才会罢休,被转移注意力呀。”在分别的路口,王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可是我却因为反应慢半拍而忘了有所反应,直到回到家才反复想着他的话和他当时的表情,心里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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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那年,高中时的班长组织了一次同学会。我在外地实习,没有参加,但是上有联系的女生在QQ上告诉我说:“王源去日本了,你知道吧?安苡茹大三的时候去了日本,他大学毕业去的,大家都说他是追女神去了。”
我忘记她后来还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挂上电话后心情糟透了,独自在租来没有空调的闷热房间里,喝光了冰箱里仅剩的两罐啤酒,然后躺在床上任泪水将自己狠狠吞没。
那年夏天,我在北京——源源念大学的城市,我以为他会留在那里,甚至连房子都租在他的大学附近。
我也没想找王源,只是想着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不期然地又相遇;我也没想和王源怎么样,可是在知道他为了安苡茹而远走他乡后还是难过得像是心被揉碎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