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再见亲爱的你-3]
王源比我高一级,和我的教室在一条走廊的两头。之前没注意的时候,我还真没发现有他这号人物,自从在八哥那儿见了一次之后,经常在走廊里看到。
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闲得慌,总是在走廊或楼道里晃来晃去,招摇他那无比桃花灿烂的脸,赢得无数怀春少女不是窃窃私语,就是俏脸绯红。
可惜我偏偏天生属于“变态体质”,容易遇上这种变态狂人。所以我们三番两次在走廊里短兵相接。
王源说,他在认识我之后才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推倒他之前关于女生的所有认识。他以前从来没想过世界的角落里居然会生活着像我汤慧尧这样的女的!
我还真听不出王源他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可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说话的语气不对。所以就直接飞过一脚在他的白色衬衣上留下“汤慧尧到此一游”的痕迹。
王小源同学,谢谢你的赞美!
我冲他摇头晃脑,头上的小辫子翘得很是嚣张。
他倒是一点都不生气,掸掸衣服又吹了口气,浑身都是那“我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模样。
汤慧尧,我不会和你生气的。
那是王源说的最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他低垂着眼睑,浓密而翘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停伫在他眼上,有了些妖娆的意思。
你看不起人啊你!
我咋咋呼呼的,莫名其妙就红了脸,只能靠大吼大叫以掩藏我那些浅白的可怜的小心思。
王源和八哥都初三了,兵荒马乱的年代——不过八哥的情况和王源不同。王源和所有同学一样忙着准备中考,而八哥忙着“消灭”那些新冒出来的“小帮派”。
本来那些“小帮派”安分点也就没事了,可是那些初一初二的小孩狂妄得不得了,敲诈抢钱都敲到初三去了。八哥不得不出面摆平他们。
八哥在校的时候很不得老师喜欢——虽然八哥因为他爸是老师,对所有老师都特别恭敬,见面少不了立正、鞠躬、老师好这三步走,可没一个老师同等尊敬地对待过他。
事实上,因为八哥的管理,那几年的校园环境特别好,没出过什么大乱子,但没老师能记得八哥的好,记住的是他七门功课加起来都不足百分的成绩。
不过话说回来,八哥他爸读书时的一些兄弟现在都混得特别好,所以他以后去个三流高中肯定是没问题的,自然就多了很多空闲处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那天刚好是八哥十六周岁生日。他们所有人,包括八哥自己也忘了。
很多年后再提起那晚的拥抱和那声生日快乐,八哥都还是会湿了眼睛。可在当时他只是把我举起来像抛布娃娃那样扔上、接住,然后很豪气地说,八哥没白疼你!
第二天八哥就用我送他的剃须刀把他那张毛发丛生的脸剃了个干干净净,英武得一塌糊涂——这也成为他毕业的时候被众多女生讨要胸口第二颗扣子的基础。
当然,我是永远不会告诉他,其实那个剃须刀是我爸爸不喜欢款式而一直没怎么用的“二手”。
那晚大家都喝得有点高,印象中只有王源喝得很节制,不过他也被我灌了好几杯。出了馆子我们又准备去KTV唱歌,可是一伙人才骑到体育场那儿就晕的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了。
八哥果然有领袖气质,当机立断道,走,我们到免费大场地K歌去!
一伙人土匪一样,扔了自行车,爬的爬,钻的钻——进了体育场之后就大叫一声狂奔到跑道中间的草地上,躺成大字。
夏日的夜空美得很清澈,星星像碎钻一样在上头一闪一闪的。
王源坐在我的身边低着头,像是很累很累的样子。后来他抬起头来看我,轻声叫我的名字,汤慧尧。
我想起那日的午后阳光,王源迷惑人的温暖笑脸以及他冻死人的冷话——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关系我的脑袋有点涨,再想不起其他。好像我忘记了生命的所有却独独记住了那个回眸。
我敲敲脑袋嘿嘿傻笑着问他,干吗?你叫我名字干吗?
我的心在跳。
我的心还在跳。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笑着和我说。
不知道是不是天太黑,还是他的皮肤太白,我恍惚看不真切王源的脸。所以我伸出手去摸他的笑容,冰凉的柔软触感——然后我又摸摸自己热烘烘的脸,道,靠!你的皮肤居然比我滑!
他先愣了一下,然后笑瘫在草地上。身体蜷在一起不停地抖,很艰难地说,汤慧尧,你果然是很威猛的女人!
我说,靠靠靠靠靠!你才是威猛的女人呢!人家是集小家碧玉和大家闺秀所有之精华的典范美女好不好?
你喝得脑子都不清了可是自我吹嘘的时候怎么还能那么利索?汤慧尧你教教我吧。
王源的手滑落在我的手上,我们的手指以一种很亲密的姿态纠缠在一起。
放屁!论吹牛我怎么比得上你……
我的思维越来越混沌,我想我是要睡着了。我说着胡话,脑袋里还不忘瞎想一些有的没的。
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靠,这样我岂不是要和王源“同床共枕”?
……算了……
女孩子家……不好听……汤慧尧……我……
王源后来的话都有些断断续续,我不知道是他说得不清还是我逐渐奔向周公的时候漏听了什么,反正醒来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家里,我弟笑正靠在我房门口啃苹果,还顺带摇头晃脑啧啧有声。
他说姐,你真是一代猛女!和一伙男的出去喝了酒不算,最后居然半夜的时候被那伙男人横着抬回来?!你太偶像了吧?
我用力把枕头甩他脸上,蹦起来去抢厕所。
我在关上厕所门的时候看到我弟狰狞的脸——姐你太卑鄙了!你快点,不然我得陪你迟到了!
活该。我对着镜子做了一个自认为非常沉鱼落雁的俏皮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