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噩剑被封印之后,霍星安稳了一阵,开始后悔之前的出走,并真正意识到煞气的迷惑作用。但不到半天他开始忍不住的想握着剑柄的冰凉触感,他不知道脑海里是谁的声音,像是神话故事里的女妖,那低吟浅唱里有种诱惑和怂恿。重新拔起血噩剑这个想法就像随着月亮升起而来的潮起潮落,虽不强烈,但一次次的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
霍星趁自己还能清楚认识到这是个错误想法的时候,他告诉了姜清玄,霏霏还在睡,她因为自己受伤了,不管之前在何种险境,霍星都没有亲手伤到过霏霏。因为霏霏是自己的家人,对一个战士来说,家人就是面对枪林弹雨要护在身后的人。要不是为了霏霏他不会告诉姜清玄,这种做法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儿,在寻求他人的庇护,从十三年前答应猎人参加公民军开始,他就一直在与这种感觉做斗争。
姜清玄知道情况日已紧急,决定留下霏霏在青城山养伤,并派小珠儿来此照顾,自己和霍星先行出发。但霏霏也决定坚决反对姜清玄的想法,她的理由很简单,她无法躺在床上等一个决定老霍生死的消息,就算姜清玄保证会带回老霍。姜清玄大概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伤员能这样盛气临人,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决定妥协。因为他看着霏霏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会拖着伤病的身体跟上来,那样还不如等她养好伤。
大家意外的是霏霏恢复的很快,一方面是丹药真有神效,但霏霏自己知道,身上佩戴的血玉似乎能保护自己,一个母亲到底还是疼孩子的。
这一次三人根据大小珠儿的来信进发柴达木沙漠,马车在沙漠里行了一天一夜,姜清玄夜观星象来到一处沙丘。
“为什么不走了?”“我们到了。”
“到了哪里。”“红旗镇。”
正午时分酷热难耐,大漠里吹起一阵飓风,刮起满天风沙,迷了人的眼睛。霏霏看着这个阵势要逃才是,虽然也逃不过飓风,但姜清玄还在风沙里站着,掏出一个罗盘,踏着七星方位,绕着马车和霍星二人绕了一圈,喊了声“开。”
果见沙丘渐渐变成平地,露出沙下埋着的一座古城来,说是城市其实只有二三十间房舍,全都是黄泥堆得四四方方,也不知在阳光下被暴晒了多少年似乎随时都要崩塌。
风沙平静三人一车已经在镇子的中央,前头聚集着一大群人围着一间土坯房,这些人穿着各异,南北不同古今迥乎,但都拿着灵兵或是法宝,脸上凶气毕现,最外围有人看着霏霏三人冷笑一声,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正午了,正午了,今天到底还打不打?”
“疯狗你还不出来?让爷爷拆了你的骨头。”
这伙人骂骂咧咧,好像是屋子里住着个全村公敌,众人合起伙来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只听砰一声,快要烂掉的木门被人从里一脚踹开,大家一惊,下意识的往后推了一步。霏霏好奇心起,凑上前去要看看你这是个怎样的恶人。
只见出来一个中年行者,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的也不带个头箍,左额有一撮白发,也不怎么年轻了。穿一件破烂僧衣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最让人跌破眼镜的是这人嘴里叼着根雪茄,手上拿一瓶伏特加,僧不像僧,俗不像俗,不伦不类周身一股戾气,眼睛寒冰冰的像把刀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这人盯着屋前的众人一个个看过去,谁被他看到都是浑身一冷,看到就霏霏三个人时这人明显愣了一下,挠挠头发,伸出手指数了数,发现确实是多了三个人。他嘴唇移动,霏霏以为他就要开口有心听他说些什么,没想到从这人嘴里发出的是野兽吼声,像是一只几十公斤的狼狗。
众人吓了一跳,突然有个人喊:“想出去就拼命上啊!”霏霏见姜清玄不动自己也不动,霍星索性坐在车沿上,这伙人使着各色法宝一拥而上,姜清玄咦了一声:“是个凡人?”运起真气长袖一舞,从外围打飞了几人有心要救这疯僧性命,他现在看清这疯僧完全未经修行,只是身子粗壮,怎么打得过这些修士?虽然两边善恶未分,但姜清玄不愿因几分犹豫就害了一条性命,但只在一瞬之间姜清玄一愣,看到无比惊奇一幕。
这僧人大家叫他疯狗,疯狗人疯身手不疯,一抛酒瓶,打起正宗佛家伏魔拳法,左右开弓,拳掌交加,动作虎虎生风,拳拳到肉打得众人跪地求饶。虽也有一两样法宝攻来,但他铁拳一上,就像打下小孩手里的玩物一样,甚至比姜清玄打飞这些人还要轻松。姜清玄跳出战圈负手而立,看着疯狗如狼入羊群,几下手起拳落横扫一片。由之前的惊奇变成惊叹,他一生醉心于气功修行,认为真气深厚出手自有千钧之力,且五行真气用法层出不穷,练拳脚功夫的都是落了下乘了。没想到看到此人出手拳立暗合气功所蕴含万物生克之理,一招一式合乎道矣,带有偌大威力,不由心醉。
霏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姜清玄原来是个武痴,也不觉他像之前那样可怕了。后面有两人常年来被疯狗打怕了,不肯上前,看到姜清玄出手后,回头一喊:“后面有疯狗的帮手。”但这两人不傻,明白自己不是来人对手,向着一个病秧子,一个弱女子奔去。
这病秧子自然是霍星了,他失去血噩剑后平静一阵继而精神萎靡,偶尔亢奋暴怒,偶尔胡言乱语,今天他一早上起来就没什么精神,脸上笼罩着一股黑气,看上去像个半死的痨病鬼。两个恶汉子看这人好欺负一使铁棒,一使大刀,猛击过来,姜清玄从后一按把两人攻势都按到地上去,打了两个坑出来。
突然两人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霍星站在两人刚才所在之地,手上还是出拳姿势,这人自然是他打的,但一个血肉之躯,看着也不过七十公斤的汉子,怎么能有如此大力。霏霏知道不妙,之前隐隐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霍星体内的血元很不稳定,让他一直在血族和人类的之间不断转化,血噩剑和他之间似乎有种感应,不但让他心智被剑所迷,还会引发体内血元反扑。
霍星也冲入人群里,看他神态不如疯狗之疯,但出手远不及疯狗气度俨然。他从前在公民军受训,学习的都是军用格斗,柔道,拳击等易上手,杀伤力强的实战技能。但他现在身上激发出血元之力,变成了力大无穷,快如闪电的怪物,这帮寻常修真者并没有真正高手,如何是他对手。
疯狗打人不过点到即止,击倒之人吼声大,受伤轻,但被霍星击倒的人各个口吐鲜血晕了过去。姜清玄见势不妙,看准时机飞身到疯狗和霍星之间,一袖将众人都挥倒在地,但其中疯狗向后一翻跟斗卸去姜清玄袖上的真力,霍星靠着强悍肉体硬撑着都没被扇倒,还一左一右不约而同的出拳攻向姜清玄。
姜清玄天生性格极为倔强,宁折不弯,看到强悍对手便好胜心起,心道不使真本事了你们不会心服。有意硬碰硬试试自己气功,聚气于胸腹,不解不接,受了两拳。他无意伤人,用的与当日反击姜辰德的功法不同,霍星和疯狗二人只觉得所击之物,坚如铁石,但中拳之后稍稍有些内凹,自己力气再也用不上一分,三人就定在那里。
霏霏看三人不动,心头一惊,别让老霍把姜清玄打伤了。刚才围攻疯狗的还有十数人能站起来,这时换个眼色,合力攻向三人,下决心要一举拿了这三人的性命。霏霏看到这些人慢慢围近就知道要遭,但苦无对策,喊了几声老霍,一咬牙向疯狗发了一计飞镖,霏霏这镖用力轻,但镖上带着响哨,呜呜直响,声势骇人,平时就是声东击西迷惑敌人用的,她现在不求伤了疯狗,只是想打破僵局。一时间五光十色的法宝灵兵围攻向不动的三人,这三人任何一人收拾这些残兵都绰绰有余,但现在苦在三人内斗,一动不动的,霏霏也看不出他们在弄什么玄虚。眼见就要受击,他们虽说都不是普通人,但脑袋未必硬过了地上的石块,法宝打上去还有的活吗?
嘣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炸了出来,摔在地上,有的还能哼上两声,有的直接晕了过去。原来姜清玄这门神功就是要将敌人巨大的劲力先接下来,然后在经脉中慢慢化去,这个过程当中他们三人联成一体,刚才攻击出的巨力还在这个集团中没有消化,看着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波涛汹涌。其他人的攻击仿佛打开了一罐经过剧烈摇晃的汽水,一瞬间一起受了霍星,疯狗,姜清玄三人合力的波及,还不够他们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