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谷楼外楼
司徒雷在书桌上翻看五月的卷宗,燕小飞在饭桌上摆筷,收拾妥当后叫了声雷叔。桌上有四色小菜,一壶老酒,司徒雷落座时还拿着一张背面写有冷月字样的黄纸。燕小飞亲自给司徒雷斟满一杯酒。
“我这儿不设仆从,只有我们爷俩了。”
司徒雷笑笑“当年我和你父亲也不过算是凤家的家臣,别家的门客地位卑下,凤大哥却和我们称兄道弟,你今天这样没有架子我很是喜欢。”
“听说鸣帝当年出身并不高贵,虽然少年成名却只能做少主的伴读侍郎,最后因缘际会拿到凤家至宝青歌剑才有后来的一番事业。”
“我们跟随鸣帝时他已经是凤家的家主了,外界传闻他如何害死少主,取得青歌剑只是宵小之辈风言风语,你不必做什么理会。这其中隐情我也不知,你也别想打听到什么。”
燕小飞讨了个没趣坐下喝酒:“雷叔你说这次行动我们有几分胜算?”
司徒雷放下手中档案喝了一杯:“必胜之局。”
“五月真有那么厉害?五人灭一旗?”
“行动是你策划的,你不确定?”
“终究只见过卷宗纪录,传说得神乎其神,真打起来还不知道呢。”
王之领域,一片荒原之中,只有两人在场,虞姬扮相的金月风姿绰约,在苍凉的戈壁上,好比浅吟低唱对上荒腔大板,别有一番韵味。
“近年来五月被传的神乎其神,真打起来可不知道怎么样。”
“坊间传闻大多夸大其辞,今日有幸得王爷指教在下心中甚是欣喜。”
桀使出神通周身发黑,这是桀的看家本领金刚不坏神通,当日和霍星一战只在最后一击被霍星破了功,金月没有血族领域,要想破了桀的护甲只有实力远胜才行。
空气中的铁屑凝结成千万把黑剑,快得看不清模样的向金月射来,金月凝神以待,按着程派虞姬身形步法,轻晃白绫螺旋而进,与空中墨迹一般的黑剑缠斗在一起。
两者一疾一缓,一刚一柔,本来强弱立判,但金月的白绫仿佛有种魔力,虽是至柔之物,却把把把长剑撞得骨断筋折,一柄柄像是曲尺一样摔在地上。
长剑御风被撞的七零八落,白绫进势极缓却势如破竹,便像一条黑藤上开出一朵喇叭花,后者击射在石块上都被撞散了的水柱。桀见二者攻势此消彼长无法强撑,便又显神通从地底钻出七八条碗口粗细的钢筋来。
钢筋像是扭动的灵蛇,由虞姬脚下钻出上窜,虞姬身形优美,从容躲避,仿佛洛神赋中凌波仙子踏水而行,又做嫦娥飞天之状奔月而去。本来脚下只有一条铁链倒冲向上,后来接二连三有铁链穿行而过,金月身披羽衣白绫,穿插铁链之间潇洒自如,飘逸若仙。
“好个凤舞九天。”
铁屑附在钢筋之上是的钢筋瞬间粗了一倍有余,往复穿插,像是编织一条大麻花辫,留给金月躲避的空间少之又少,但金月每每在生死关头从容闪过,不停向上飘去,看起来好似一幅敦煌飞天壁画。倒像是两人经过经年累月的排练,故意显示舞者的功力,这一场争斗奇诡异常,也美的异常。
铁链上纷纷长出倒刺,刺上伸出不规则的铁屑,几条钢筋拧成一座通天铁塔,像是由云上插下一只筷子。这次围堵由外而内,桀早料想到招数递不到金月身上,便铸了一座铁塔瓮中捉鳖。
砰砰声响,铁塔由中心处断裂,摔在地上又断成几截,本应包裹着金月的地方,白绫绕成一个大圈,这白绫见风就长,一圈一圈的扩大绕出来不下百米,不论金银铜铁锡各色金属,遇到白绫就像铁剑磕在黄岗岩上,喀一声就断了。金月在圈子的正中心,右手捏了个剑诀控制白绫,舞将起来就像临空打了一鞭子,啪啪作响。
白绫圈子一圈圈扩张直到充斥整个王之领域,看不见的界限上不断发出雷电交加,金石碰击的声音。原来这领域也就是个直径几百米的球体,这时金月已经快冲破边界,正到了两人斗法的紧要关头,这时再取巧不得,是硬碰硬的真本事。
金月虽然修为尚浅,但得遇名师功法传自玄门正宗,又炼制了不世法宝如虎添翼。桀继承了血夜的最强血元,可惜被霍星重伤在前,受土月偷袭在后,此时功力大打折扣。两者此消彼长竟斗了个功力悉敌。
哗啦啦一阵声响,领域碎裂,便如镜子碎了一地。桀和金月又回到当铺之中,此时当铺已经血流成河,到处是血族的尸体。
土月每抓必然抓出一两个血族的心脏,死灰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又转身攻击下一个目标,他移动直来直去,步子快的异常,随披战甲,但是来去如风毫无声息,犹如鬼魅一般。花月杀敌手也不抬,有意在几位同僚面前卖弄手段,只是笑嘻嘻的走来走去,竟无一人近身,中招者或七窍流血,或浑身腐烂尸骨无存。火月在隔壁屠杀三四代血族没有现身。
冷月此时已经走出当铺,路灯之下,有一清朝江南官家小姐打扮的少女,双手拢在袖里,这时已经是三月末的天气,但这少女禁不得风寒,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
“走。”
“今天这么快,我都没有数到一百。”
桀看着纵横三界数千年的血噩旗死伤殆尽,自己又败于不到三十岁的金月手中,内心不免悲从中来。看到金月虞姬扮相,内心隐隐有个声音,难道真是时不利兮?天要亡我?
“王爷,你一生睥睨天下,后辈不敢造次,今天就请你自己做个了断罢。”
桀缓缓伸出右手,突然黑影一闪,土月猛击上前,誓要一抓掏出桀的心脏。此刻土月鬼将军和桀只有一步之遥,桀看着来人焦黄的面容,无神的双眼,嘴角兴奋的笑容,只觉心寒,这几千年的人生竟在眼前匆匆而逝,仿佛弹指一挥间,令人唏嘘不已。
铛——一声,土月的指套装在一面铜镜上,这铜镜正是封印着血夜领域的铜镜,原来霍星和霏霏并没有进入领域,在门后听着这伙人缠斗这么久,透过门缝看到桀准备自决于众人,霍星忍不住飞出铜镜,没想到却挡住了土月的一击。
“门后有人。”金月喊了一声,移步上前,此时霍星和霏霏已经冲到桀的身前,金月攻上桀挡了一招,霍星划破手掌放在铜镜上,霎时间屋内金光大盛。金月土月吃了一惊合身左右夹攻,桀突然大发神威,左拳右掌架开了两人,从背后一推霏霏将她推进铜镜金光之内,霍星拉着桀的右手紧跟其后。
就在这时远处飞来一把飞刀,插进金月土月之间的缝隙,直射而来,桀猛地把霍星推开,霍星一愣之下回头看见一柄三十厘米左右的短刀贯穿了桀的胸口。这短刀通身黝黑,刃口却是血红的,刀柄上连着条铁链一直伸到一个苗族少年的手上。
霍星自己吃过桀护体神功的亏,眼见在十步之外,这少年一计飞刀便袭击奏效,实力实在可怖。恍惚之间,霍星再次拉着桀的手臂将他拖入铜镜。
悬空的铜镜落在地上,适才土月集毕生功力都不得破此铜镜,剩下三人面面相觑,都暗想非火月的宝刀不可。火月望着短刀上的鲜血,轻轻一触铜镜即刻亮起金光,也不招呼,闪身进去了。
“嘿。”土月冷哼了一声。他连音色也十分冰冷可怖。
楼外楼内燕小飞又给司徒雷斟满了酒:“既然雷叔和鸣帝都认为是全胜之局,那么这次灭族行动刺杀就不是重点,我料想鸣帝是想考量我之后的善后工作,看看我的手段。于我们惊羽楼则可趁机观察五月之中谁能收为己用。”
“你终于开窍了。这是鸣帝有意栽培你。这几人你怎么看?”
“火月牵连太广,花月捉摸不定,冷月桀骜不驯居然敢阵前抗命,都要不得。”
“剩下俩人呢?”
“金月手段高明本领高强,识时务重大局,堪以重任。况且他对鸣帝忠心耿耿,自然是我们的人,嗯,他是个聪明人,会明白鸣帝的意思。至于土月,此人虐杀成性是一把双刃剑而且...”
“怎样。”
“我怀疑他是西边王的人,这次行动绝对机密,如果西边王提前收到风声有所部署几乎就可以确定。”
司徒雷站起身来,凭栏远眺,楼外楼分内外两层,外低内高。外楼砖石结构由两个大半圆合围而成。内楼则由木材拼接而成,不设墙壁只有围栏帷幔,由中心一根大柱支撑,不时随风轻晃。
此刻山谷之内云雾袅绕,日出处霞光万丈,如此胜景对司徒雷来说却好似囚牢监狱。他不禁暗想:“想我司徒雷俯仰一生无愧于心,却被三界之内的种种明争暗斗陷害,为不明真相之人所不齿。幽月魔界之内形势如此复杂,想要明哲保身尚且自顾不及,我们何时才能扎稳脚跟以图报仇雪恨?流云岛姜敖但凭我司徒雷还有一口气在也要杀了你这老贼为死去的兄弟讨个公道。”
王之领域,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