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冲破冰际的那一刻还未来得及看上面前情势一眼,一道劈雷从头顶轰鸣降落,我下意识的逃向一边,再定睛看时,一个焦黑的坑洞正冒着黑烟。
这是一片森林,雷电森林,被劈裂的树木狼藉地折在地上。
忽然之间天空裂开数道口子,一道道雷电劈天裂地般滚滚降落,如同逃亡在死神的脚下,我与每一道闪电玩着致命游戏。
但那是来自天地间的力量,摧枯拉朽,一场下来我身中一招,已心脉重伤。
四周冒起浓浓地黑烟,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一片片乌云巨烈地四处游荡。
没错,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乌云之端。
当下我御起乌云直冲云端,又一阵雷电降落,我横冲直撞而过,危险与我数次擦肩,眼见云端越来越近,我屏住一身的伤痛加大了御飞力度。
在接近云端的一刻我一掌劈开挡在顶部的乌云,不料正与此同时,一道逆光刺眼,直逼我来。
轰鸣一声,我从高高的云端跃落,其间数道雷电劈落在我身上,一阵阵挫骨扬灰的痛猛然袭来,直到我再维持不住心中意识昏死过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开始听到一个遥远而迷离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是梦境,又或是发生在我身边的真实
“没想到如今三界中还能生出个小魔神,真是好玩。”他似乎很有兴趣。
“不过怎的堂堂一个魔神之身力量怎会如此虚弱,看来这上古之后的世界差太多了。”他有点惋惜。
你,你是谁,我的疑问他似乎并未听见。
突然我觉得身旁掠过一阵疾风,那个人的声音似乎离得我更加遥远了一些。
“喂,你又是哪里冒出的个小门神,竟然企图毁灭这座浩劫塔。”
一个我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响起:“若你放下你中的游戏,放里面的人出来,这塔便会相安无事。”
神华,是神华的声音,他在干什么,他想要毁灭这座浩劫塔。
我带着淋漓的大汗猛然起身,却见微光里站着个修长的灰衣身影,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浩如烟海:“没有人能终止这个塔里的游戏,只有她自己可以,你不过是一个上古后的小神仙,没有摧毁这座塔的能力,趁早离去吧。”
对面的神华没了声音,随之我感觉到了整个浩劫塔微微一震。
灰衣人毫不在意的回身,与我对峙的那双眼睛幽远恒静,仿佛溶进了天地间的一切。
他的样子看起来不过初发银发,青年时的英姿还未退尽,不过眉间一道斜飞的黑色印记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
他的步子渐渐逼近我,明明离我很近,声音依然浩渺无边,就像是穿越了茫茫天地之间才到达我的耳畔。
“真是个可爱的小魔神,你是这千千万万年来唯一一个离终点最近的人,要知道是你打破了七层的洪荒之水和八层的雷霆之怒,虽然九死一生,但你是唯一看到我的人。”
我刚想开口问些什么,灰衣人却抢先道:“在你无法带着在这里知道的一切离开之前先不要问我是谁,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了。”
我感受着神华发出的又一阵震动道:“你是谁跟本不用问,你是制造这个塔里游戏的人,你是这个塔里的主人,你曾经目睹过凡尘里的一切灾害,你将这些灾害强大数倍于每一层塔中,让那些不是凡人之躯的神魔鬼怪体验人间疾苦,感觉生命的脆弱无常,这就是你游戏的目的。”
“不错,很好的领悟力,如果有机会我想我有兴趣听一听你的故事。”
“似乎我并没有兴趣说给你听。”
那人不理会我说的话自顾说道:“你若逃得了这浩劫塔我就收你为徒如何。”
“不如何,师父未必都是好人,起码我不需要。”
那人顿了一下表示同意:“有道理,我若不是好人,将你教坏岂不可惜。”
我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这座塔中布置十分精细,锦纱铺垫的软踏,青色琉璃铺就的地面,精雕入微的荼具及荼桌,还有一盆姿态昂然的火色花,让人觉得奇怪的是窗下小桌之上竟然还摆放着一个针线筐,筐边放着一块绣花什么的锦布,难道,这里还有女子存在。
见我的眼神在那针线筐上略一停留,对面的人竟然走过去拿起针线绣了两针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没有别人的存在,对了,瞧你这身衣服,破破烂烂,用料也极不好,你等着,这是为你做的衣服,做好了你穿着它陪我玩完最后一场游戏。”
我看着他一阵飞针走线,不想去揣测他的怪异,于是吃力的站到窗边试着对神华道:“神华,你相信我,我自己可以解决,不要再浪费精力了。”
“不必了,他听不见。”灰衣人在我旁边道。
见我没有动静,过了一会他又道:“要不要让我帮你告诉他。”
我默认可以。
于是他一边飞针走线一边道:“小门神,这里的姑娘说了,你毁灭不了这座塔,她只相信她自己。”
“你,曲解本意。”
“我理解能力就是如此而已。”他似乎有些得逞。
“天涯,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如果暂时没有危险,什么都不要去做,这个游戏的最终目的就是死。”
接着一阵有些猛的震荡传来,灰衣人一边镇定自若,一边道:“小魔神原来你叫天涯。”
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始数一些奇怪的数字:“一根。”
“三根。”
“四根。”
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道:“这为何意。”
“没事,只是在数那个小门神断了几根神脉,哦,已经第六根了。”
我的心跳骤增加快:“你的衣服做的实在太慢。”
“着急什么,他有七十二条神脉,还能撑得上一时。”他看起来波澜不惊。
“十二根,十三根。”
“二十一根,二十二根。”
我在灰衣人一声声催命的数字中有些急耐。
终于他弹了下衣服起身,我夺下他手中的新衣看都没看一眼跳到床上胡乱地套在了身上。
灰衣人摇了摇头,突然看了一眼我脏乱的脚丫子。
不会吧,难道要给我做鞋子。
当下我即刻道:“不必了,现在放我进入最后一劫,出来后我做你的徒弟,不然没得商量。”
他勾动了一下平静无波的眼睛:“好。”
突然之间床上挽起的锦盖尽数倾落,我身边像是迅速坠入另一个世界,天翻地覆。
当一切化为平静时,我的面前是座平滑峭壁,峭壁之上赫然刻着生与死两个大字,我又看了一眼四周,赤地一片,毫无生机。
这最后一劫反常的看起来平静无比,我试图用力量击了那峭壁一掌,但发觉我所有的力量都被禁固了。
我成了凡人之躯,生,死,那个人到底在玩什么。
空气之中似乎有些浮躁,我解开了领口两颗扣子。
但似乎并没有用,空气变得越发沉闷,沉闷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无法继续镇定的清理头绪,大口的喘着气。
空气在逐渐减少,这是一种碾压式的死亡。
该怎么样获得空气,我不禁又看了一眼墙上那两个大字,却又一无所获。
这时山崖之上,一声鹰鸣刺破长空,我浑身发胀的抬起头。
“再找不到答案,这里的空气就要耗尽,你好自为之吧。”
答案,生,死,到底是什么样的徐案。
我开始急速的分晰,我现在是凡人之躯,代表的是一个凡人,这个答案必定是所说的凡人的生与死。
凡人的生死,凡人的生死,凡人的生死。
我在心中重复了几遍,大脑开始有些昏昏噩噩,全身的血脉似无处流放,在我体内拼命的搏胀。
难道我真要暴亡在这浩劫塔,不,我还不能死,我讨厌被人控制。然而这一念头如同扼杀的手腕,唯一一点稀溥的空气顿时熄灭。
心跳缓慢的不像话,血管如同青色的藤蔓爬满我的全身,不是疼痛,也不是更痛,而是无边无际的压抑,压抑到让人连暴发的力量都没有,原来这就是人间的死亡。
我颓废在地上,四肢僵硬,无处安放。
我想凭借顽强的意识来拒绝死亡,可却只想到了一幕幕追杀,一幕幕亡命的画面,难道不应该趁此机会放手吗?难道还要继续这毫无乐趣的生命吗?
我躺在地上两眼空洞的望着没有边际的空境,对,就这样放手吧!如果我还是彻底的输了,希望不要再有来生。那些因我死的去的生命,只能说声对不起,我已尽力。
崖头鹰的身影在我眼中渐渐变得模糊,我急促的喘息着捡起手边的一块锐石划开了手腕。
生为负累,死为安乐,这是愉悦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