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炉枫对峙了一眼,默然相认。
那小鬼突然如蛙跳般的站起,一副诱惑之相道:“那俩位真是遇对了人,小鬼我叫乱知,是附近鬼村里的,帮着鬼太爷做事,这幽冥境里没有我乱知不知道的事情,两位初入幽冥,必然不知行情,若是,若是。”
我哧然一笑:“若是我们俩俩相帮,我们自然能得到好处,是么。”
那小鬼一副乞儿之相道:“正是,我知俩位是成心入了这白老爷的府牙,但贸然相见,实不为智者,尤其是你们这些狱人,给你们说些实话吧,白老爷对付你们这些人要比对付我们这些小鬼狠毒的多,起码我们魂飞魄散时还知道自己是谁,但你们狱人却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小鬼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
他的心思尽然,无非是想与我们合作,于是我道:“虽然说与鬼做交易还是生平第一次,但希望两方合作愉快。”
其实我并不害怕直接面对白老板,因为我知道,死亡结束也许成为了我生命里的一种奢望,一切都还没有停止,我必然不可能结束。
小色咯咯笑了几声,颇有得逞的样子道:“两位都是聪明人,不过这里我较为熟悉还是得多多听我的意见。”
我道:“非也,你只需将你所熟悉的情势说出即可,至于如何选择我们自己判断。”
小鬼为难了一下,眼睛幽幽一闪道:“好吧,一切都听俩位的。”
说着小鬼开始分析眼下的情况:“我先给两位说说白老爷这个人,两位不知这白老爷在这炬炬地一带横行霸道,欺人欺鬼,我鬼村三千多小鬼多半都死于他的手中,不仅如此,他还与狱里有所勾结,通过十年一次的幽冥眼获取狱间来的高手,将他们炼造成一帮行尸走肉,听命于自己。这府牙里处处都有防鬼的机关,更有不是你们这些狱人所能对付的冥人,想要出去只能走一招险路。
在双月交替之刻是白老爷的沐浴时间,此人喜欢火浴,浴池之下大火不熄,其实此刻白老爷是在做功,他因吸食小鬼的阴气,体内有一部分不能练化的鬼气,需每日大火净身,这中间一但出现纰漏白老爷定急火攻心,这时大乱,防布最弱,我们可鱼目混珠一走了之。”
我盯着小鬼看了片刻,直到他的眼睛有些躲闪才毫不客气道:“如你所说,这其中必有一人化入浴室制乱,舍命相救,你说这要是让你去你会吗?”
小鬼打哈道:“能与俩位相识是缘份,自然”
我生生打断了他的话:“你不会去,那不如说说我俩谁更合适。”
小鬼看了一眼身后的炉枫,又看向我,突然一阵锣音响起,他慌乱道:“来不及了送材的白仆就要从外面经过,错过了机会我们三个都只能等死。”
“告诉我路线,我去。”我的声音十分笃定。
炉枫与小鬼齐齐看向我。
我看出炉枫的意思道:“灰火还没有找到,我本来就没打算离开这里,你先行离开,我总觉鬼太爷那里一定有些秘密,你代我去查探。”
炉枫沉默在那里没有说话,但她答应了。
这时乱知犹豫了一下道:“其实鬼太爷说白老爷是原本是只炬炬鸟,炬炬鸟最怕水,白老爷院中有一口封闭的水井,你若能打开,就跳进去一直往下走,到时便能脱身。”
听着远处传来的车轨声我勾了一下嘴角道:“想来,你们鬼村谋划已久,可惜了这脱逃计划用在了我身上。”
乱知似有心事,没再说话。
直到车轨声越来越近,乱知将通往浴室的道路匆匆给我说了一遍。
送材的是个废了修行的冥人,想想也定是鬼村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轻而易举的将他拿下捆进了屋中。
对于一个常年来去飘渺的杀客来说,我想走出这座府牙不过是些时间问题。
山里的建筑与城中有些不一样,白老爷的府里大多由就地取材的山中巨石修筑,看起来像个迷宫一样的巨石阵。
走过乱知口中所说的古井,不一会就到了浴室,看门的白仆催促我快点井去,我掩面应声,然后将一筐筐的碳材背进了屋子里。
屋里的火夫正往炉里加材,我按着乱知所说,在他左肩上拍了三下。
那火夫蓦然转身,有些僵硬的看着我,片刻之后他警惕道:“你是谁。”
我将那火夫拉到位个阴僻的角落轻声道:“计划有变,乱知让我来找你,你速换上我这身衣服离开这里。”
火夫半信半疑道:“如何信你。”
“不必信我,相信他就行了。”说着我拿出了乱知身上的一个铜珠。
火夫便没再说什么,匆匆与我换了外衣,拉车而去。
我将乱知的铜珠收好,往炉底加了些碳石,巨石刻做的浴池冒着滚滚热气。
没过多时,一行人的脚步声传来,行至浴房门口时便听见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传来:“看来八叔这次做得不错,除了送来一个废物其他人都是狱中的极品,若是将这几人做成傀儡对我们必有大益。”
这时另一个声音道:“白爷,说的极是,那个人的身份如今已经暴露,只要不落到那人那里,我们大计指日可待。”
一阵笑声入门,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男子,从他一身金饰玉器来看,我断定,这个人就是白老爷。
几个白仆伺候着白老爷脱了衣服,刚刚与白老爷对话的人向着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道:“都下去。”
顿时浴房中只剩我与白老爷和那个有些地位的白仆。
待白老爷入了浴池里,有地位的白仆向四周环视了一眼又盯在我身上道:“把老爷伺候好了,火一刻都不能息。”
我噤着全身气息,使劲点了点了头。
剩下的的时间并未有异样,炉火烧得正旺,沸着一池的滚滚白烟,白老爷被淹没在白烟之中,另一个有些地位的白仆时不时的向着四周张看一下,仿佛在警惕着什么。
没过多时池中的白烟开始得乌暗,下手的时机就要来临。
突然白仆的眼光如利剑从我脸上划过,一团烈火般的气息在我心中燃烧,他发现了什么?
这时那白仆眼光猛变得狠毒,他的声音听起来阴阴测测:“小桂,你何时烧火换了左手。”
然话音未落那白仆的剑已指在我的胸前。
我看了一眼冒的越发发黑的烟气,扔掉手中的碳石轻轻淡淡地道:“在你进来的时候换的。”
那白仆目光凶狠,一使气,剑已挑破我的衣裳,但他又顾及的看了一眼我身后发狠道:“你到底居心何在。”说完他脸上突然发出一丝笑意看着我嘲弄道:“我当是哪里的高手,不过是个如蝼蚁般的狱人而已。”
我周身压噤的气息一下冲散,那白仆手中的剑瞬间被震的粉碎,待他反应过来时我已一掌劈开了身后的浴池,乌水瞬间流了一地。
门外哗啦冲进一队带刀的白府护卫,我拔出腰间的木剑,以退为进,以御为主,冲出了浴房。
不过片刻越来越多的人闻迅而来,虽然这些都不是狱里真正的高手,但生为冥人的优势,他们的力量坚实有力,体力与身体防御力也比同级狱人好上好几倍。
一时间我只身难抗群敌,招招被压。
直到有人前来速报,小鬼失逃,我才任由几个白仆护卫将我拿下。
在几个白仆的商议之下,我被灌了几口药水,送到了一间狱字号的秘室。
这段时间里,我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提不起什么精神。几声闲言碎语在我耳中扫过,我便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隐隐约约的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用手遮挡了下,缓缓地睁开眼睛。
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手中抓了一把衣服。
我猛然抬头,一张冷若冰山的脸近在眼前,灰火。
我脑袋突得一片清醒,灰火抱着我的双手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紫玉,灰火,绯氏的公子,当铺里的石非,狱宫里的第一继承人狱恪,还有一个不知名的中年男人,正好六位。
我有些虚浮地从灰火怀里站起,紫玉的目光有得意,有嫉妒,还有愤恨。
她霍然从地上站起,带着一股子凶煞之气,吓得石非与绯公子不由往墙角缩。
“不知前些天本小姐送上的大礼,你可还满意。”紫玉仿佛对她所说的事情十分满意。
我想起满目的血腥目光一片清冷:“五千七百五十六剑,紫玉早晚有一天我会一剑一剑全部还给你。”
紫玉目光挣狞了一下:“早晚是什么时候,这个人他帮不了你,他一身筋脉已被我打伤,哪怕百年之后也再回不到从前那般力量。对了还有你应该知道,若不是我,你那个一起长大的朋友很可能被灰火大人救下,所以你就尽情的来恨我吧,就如我恨你一样。”
一阵绞痛从我心底滑过,我反而平静下来:“紫玉你疯了。”
紫玉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哈哈笑了两声:“我就是疯了,都是你逼得,无凤将长修殿里最好的房间留给你,从不让我踏进,他收我做徒弟却从没对我笑过,就连这个人灰火也是,明明他将要娶的人是我,却只对你温柔,你是谁,你不过是碳山里的一个狱奴而已,就算你的前世多么荣耀,那不过是过去,你不该再来这狱间。”
我泯灭掉浮在心头的一丝感慨,一把抓住紫玉的衣领不冷不热道:“如果可以,我只想一辈子生活在碳山里,如果可以我希望月永远地死去,如果可以你现在就要为碳山里的狱奴赎罪。”
紫玉脸上的笑意慢慢变得僵硬,我目光冷冷地从她身体里拔出染满了乌血的木剑道:“即便你想去死,也要受到那五千七百五十六剑之痛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