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亨殿殿门外,刚出殿门柳述朝着杨广与杨素的方向轻哼一声,也不上前行礼,便径直而去,杨广见状也不动怒。
转而笑着对苏威说道“苏公,近来身体安康否,我这次特地从江南给苏公带了些南方特产,稍后我就让府中下人送到公府,还望苏公收下。”
苏威闻言笑道“那就多谢晋王好意了,下官先行告退”
苏威深受结党之祸,几次被免职都是莫名奇妙的给卷入进去了,这次他可不想再给卷入到那件事中,所以才不想与这晋王有过多的交集,可是他又不想得罪这未来的……,也就收下礼物。
杨广看到苏威告退,也不挽留,面上一直带着笑容,转头看着杨素说道“还请杨仆射到我殿中一叙,商量下抗敌之策”
杨素看着杨广笑道“也好,晋王先请”
仁寿宫晋王所在的大宝殿中,此时杨广遣开了侍奉的婢女,令护卫把守房门,严令如何人不得打扰。
房中杨广与杨素两人相对而坐于榻上,此时杨广面上已没有了他常有的笑容,而是带着些许狠厉骂道“柳述小子,竟敢如此轻慢于本王,等到本王登……”
“晋王慎言”杨素面色冷静,连忙摆手,止住了杨广下面的话语,显然杨素对杨广前后性情之变化,已经习之已常。
杨广受到杨素的阻止,立马停住了话语,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些年的隐忍,使他有着极为坚韧的性情。
他这些年几乎每天都在扮演着另一个勤俭节约、不好女色、孝顺长辈、礼贤下士、谦恭谨慎的自己,虽然其中也有着自己的本性,但大多都不属于他的本性,他只能以此来赢得大隋皇帝与皇后的欢心,来赢得满朝文武大臣的赞颂。
他时刻不敢懈怠,因为他所图之事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只要与他稍有接近之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当然其中也包括他,值得欣慰的是,他这些年的努力即将就会开花结果,使他稍有些得意,从而流露出了自己的一些本性,但他只会在他最信任的几个人面前流露出来,这杨素就是其中之一。
“柳述一直在找机会让高熲那批人重回朝堂,这次一定不能让他们再重新复出,给那位翻身的机会,要不然我们这些年的心血,将付之东流了”杨广凝视杨素狠声道。
“至尊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次从仁寿宫回到大兴城时,就是那件事尘埃落定之时,晋王不要心急,切莫在此关键时候失了方寸”杨素历经沧桑的眸子透着冷静的光芒,安慰道。
杨素在未投靠杨广谋划那件事之前,早在开皇十二年就已是尚书省右仆射,那时的尚书省长官就是尚书左仆射高熲,他杨素本就不是屈居他人之下的人,而高熲又与那位有着直接的姻亲关系,如果等到那位上位,这高熲定然会更加受到更大的宠幸,永远都会压他一头,那他杨素就没有了出头之日,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况且他还有着更大的打算!
就在这时候晋王杨广找到他,请他一起参与谋划那件事,他不假思索立马就答应下来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有着一线希望。
“眼看就要成功了,难免有些紧张,本王会调整过来的,只是他们潜伏的力量不可忽视啊,开皇十七年的刘居士案,虽然已经削弱了那位的部分力量,可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一直充斥在十二卫府的贵勋旧臣子弟,甚至还有些护卫在陛下左右的御前亲卫,如果有人将他们与在野的山东士族联系一起,后果不堪设想啊”杨广蹙着眉心担忧道。
杨素捻须泰然道“虽然有漏网之鱼,但至少关中的那些功勋豪强势力已经摇摆不定了,现在只有一些山东的士族还在死撑,也不足为惧了。
也只能怪那位的野心太大了,触碰了至尊的底线,将山东那边的士族与关中功勋豪强势力一起掌握在手中。至尊建隋本就是依赖两方的共同支持才得以立国,而那位的做法已经威胁到至尊帝位的安稳了。
而且开皇十七年时至尊借刘居士案处死了一些支持那位的部分关中功勋豪强子弟,又在去年罢了山东士族的领军之人高熲,以及一批支持那位的山东士族,今年又借机将支持那位的军中之人贺若弼罢免,现在朝中支持那位的官员基本已经没有,即使有也威胁不到我们,晋王您不必担心。”
杨广心下稍安,道“还有那山东之地历来都是变乱之初,那些山东士族从东魏、北齐、北周一直倍受当朝皇帝的打击,我大隋开国之初虽也有着他们的功勋,不过他们太过份了。一直不死心的寻找机会改变他们的政治地位,看到那位拉拢他们,就立马支持那位。哼,这些山东士族等本王以后大权在握,再来收拾他们!”
杨素眸中微微一亮,看来杨广登位后,对那些山东士族的政策不会改变,不过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他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还有关中的那些家族现在怎么样了?”杨广接着问道。
“上次刘居士案时,已经杀了一些!他们也明白了至尊的废立之心,现在已经有些家族联系上我了,表达了投靠之意”杨素回道。
杨广点头,道“那关中的那些家族就交给杨公来处理了!”
杨素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杨广右手两指上下摆动,目光深邃如水,道“我的那三位弟弟也不是易于之辈,那三郎杨俊对我大哥倒是忠心耿耿,以并州总管的身份一直在山东之地替我大哥招揽山东才识之辈,不过却败在酒色之上,据我安插在他府上的人回报,他只怕活不过中元节了。
四郎杨秀久镇蜀地,暗中生有造反之心,对我也甚是不满,如果这朝廷发生什么变故,他那里倒是需要提防一些,不过他心无大志,胸无韬略,等以后腾出手来就好好收拾他”
“就是我那五郎杨谅不好对付啊,他是至尊与皇后的小儿子,受到的宠爱比之至尊对我还要多,加之他又接替三郎并州总管的身份,又得到至尊可自行处事的特权,他以后只怕是前进道路上的大石啊,听说有些南陈的降将都暗中投靠了他”
“唉,想想,现在真是诸敌环饲啊”杨广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嘴唇,仰首幽幽叹道。
杨素捋了捋胡须,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张,两颊上扬,笑道“不是快要可以摘果了吗?”
杨广双眉一挑,眼中精光闪闪,叹道“是啊,快要摘果了啊!”
良久。
“就是至尊的态度暧昧啊!”杨广神色有些不安道。
杨素凝视杨广道“晋王是身在局中而不知,至尊让扶持汉王与那柳述残余的山东士族去抗击突厥,不也跟当初至尊扶持您一样吗?”
杨广眼中一亮,笑道“杨公一席话,甚是宽慰啊”
杨广眼睑一缩,凝视杨素道“公请放心,等本王登极之日,自是公立于人臣巅峰之时,等待公的将是荣华富贵及门庭显耀”
杨素俯首行礼,道“下官谢过晋王,素自当以晋王为首,永为晋王之前驱,以报晋王的知遇提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