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巫木,暗芝圃地。
这是一处位于巫木脚下,面朝西方、被两条巨大的巫木根系所半包围起来的阴凉坡地圃园。
圃地,是适合用来种植观赏花卉、食用植物的地方,就算是以放牧为主要营生的牧系部落林牧部落也懂得要妥善运用这块天赐的宝地,来为部落改善一下伙食。
暗芝草,便在部落长者巫牧的首肯下,在这块圃地上面安了家。
这是一种腐性很高的植物,外形和普通的杂草没什么两样,但颜色却是黑的发紫,看得人瘆的慌。
暗芝草是腐食性的,它们喜欢生长在任何底下埋藏有腐化物体的土地上,一根木头、一具尸体,被腐化的程度越深,暗芝草颜色也就越发的幽紫,在物体被完全分解成基础物质之前,它是不会枯萎的。
另外,在有暗芝草生长的地方,表层土地都会因为被暗芝草所分泌的一种物质侵蚀而变成幽紫色,而这样的土地,虽然会使普通植物无法正常生长,但对于另一种植物来说,却是绝佳的生长环境。
暗芝,是一种外形略像伞的菌类植物,菌盖莹紫,有光泽,通常生长在被暗芝草所侵蚀的土地上,无毒、可食用,成熟后个头足足有小半人高,这对于牧粮这些高达两三米的蛛民来讲,最高也不过才到腹部高度的暗芝,作为口粮最合适不过,况且风干后还能储存好一阵子。
“……所以说啊,但为什么我要干这种事?”清晨的朝阳才刚刚升上树梢枝头,睡眼朦胧的廖是非就被早起的牙良给带到了此地。
“不劳动的家伙没有饭吃。你好歹在这里住了几天,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不懂?”走在廖是非前面并带领着他的前行锋齿黑背头也不回的回答道,“总不能让粮姐养你一辈子吧?”
“道理我都懂……但我不是客人吗?劳动这种事也轮不到我身上吧?”费力的拖着一把巨型石锹,廖是非抱怨不已,“等等,牙良你刚才说什么?”
“哈!小子,别以为贡献出一棵萤璃盏咱就会对你客客气气的,要知道在此之前你可是我们逮到的俘虏奴隶呵!”身前领路的牙良满脸不屑的将头别过来,语气轻蔑,并且直接无视掉了廖是非第二个问题:“况且那棵萤璃盏顶多让你脱离奴隶的身份,想不要劳动?行,死物就可以不要劳动,我现在肚子正饿着呢,乖乖躺下,我来帮你解脱……我靠,你们干啥哈!想造反啊?!”
“恩?”听到自己头领的问话,几只已经扑到廖是非身上,将他扑倒在地的锋齿黑背满脸疑惑的回过头来:“不是大哥你说这个俘虏可以就地正法了吗?我们也很饿的。”
“喂喂喂,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廖是非当时冷汗就下来了,“咱们对‘劳动’的理解是不是有那么一丝丝……微妙的差异,我想我们可以换一种……不这么‘热情洋溢’的方式讨论讨论的……”
“起开,都给老子起开!我刚才那只是在吓唬他你们懂吗?我叫你们帮我吓唬新来的可不是叫你们给我把他给宰了啊!白痴!跟老子这么多年了咋还一点长进都没有呢?啊!”牙良怒气冲冲地将还停留廖是非身上的锋齿黑背们都给一尾巴抽了下去,“你们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啊!再说了,要吃也不是现在吃,这么光明正大的,是想让大家都看到吗?啊!最起码要拖到暗处再弄死吃掉啊!一群白痴!白教你们怎么多年了!”
“……如果你们能把我的名字从你们的食谱上剔除我会感激不尽的。”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廖是非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啧,弱肉强食,身为弱者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只能怪你自己能力不够吧,走吧,干活去!”整顿好自己率领的队伍,牙良他们便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带着郁闷不已的廖是非继续按照预定的方向继续前进着。
“哟!牙良,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又拾了一个垃圾回来?”还没有走出多远,身旁忽然传来了一声听起来不怎么友好的问候,“就是你身边的这个家伙么?”
不远处几个高大的暗芝身后忽的转出来几个锋齿黑背,目光炯炯的看向廖是非这边。
“晦气,怎么碰上这个衰神。”一看见眼前的这几个锋齿黑背特别是领头的那位,牙良脸色一变,嘀咕了一声,随后反驳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牙恕你什么意思,放着好好的挑尸工作不做,专门过来堵我的么?我现在可没有功夫陪你玩。”
“哈,你个臭拾荒的倒是真看得起自己,暗芝圃地这么大我随便逛逛都能遇见几只阿猫阿狗,专门堵你?哼,你还不值得我如此浪费时间。”那边的锋齿黑背牙恕眼中尽是嫌弃的神色。
“那个,头,不是你说让兄弟们时刻注意牙良头领的动向,发现之后你说要过来好好戏弄这个家伙一番的么?”跟随在牙恕身边的一只锋齿黑背小心翼翼的发问着。
牙良:“……”
廖是非:“……”
牙恕:“……”
“为什么老娘的部下都是一群逗比?”在心底里面暗叹一声,一尾巴将那个说实话的锋齿黑背打翻在地,“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你这样子说出去老娘刚刚树立的那副高冷的姿态全塌了啊!这下好了,颜面扫地啊!”
“总之你别得意的太早,我还会回来的。”如同不甘失败的反派角色一般,就连台词也依旧是如此熟悉,廖是非都不知道吐槽该如何吐起,是该吐槽这种如同教科书般的傲娇呢,还是吐槽为什么明知自己的部下们智商作急却依旧带着他们出来瞎逛呢?
“所以说……”廖是非望着已经跑远的牙恕它们,一脸的不明所以,“它们是来干什么的啊!”
“哈,谁知道。”牙良摇了摇脑袋,“每次我过来采集的暗芝的时候她都会莫名其妙的蹦出来,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又仿佛被快嘴的部下暴露了什么一样急急忙忙的跑掉……不必在意。”
“……这智商也是没谁了。”
正说着,牙良忽然停下来脚步,“到了。”他说。
“这里?需要我做什么?”廖是非转头看了看左右,想起牧粮曾经告诉过自己的话,又道:“暗芝……这是这些灵芝蘑菇的名字吗?倒也贴切。”
“恩。”牙良点了点头,“粮姐说过,只吃肉的营养是不够的,还得多吃些植物才是,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够吃下去的植物……虽然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肉就是了。好了,兄弟们,咱们开工了,你……那个谁,先在旁边看着,先别动手,免得碍手碍脚的。”
被说成碍事的家伙到没有让廖是非有多么的尴尬,他还巴不得自己清闲自在,随即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几步。
牙良所带领的锋齿黑背尾巴上都挂着一个大大的篮子,里面放着一些粗制滥造的像是农具般的木头器物。它们互相帮各自尾巴上的篮子取下后便将头啊、前肢啊、尾巴啊伸进篮子里面摆弄,没一会儿,伸进篮子里的部位就已经大变样了。
将头伸进去的,等出来时下巴上却装载了一对仿佛象牙一般的尖锐器具;将前肢伸进去的,拉出来后一只如同夹子三指机关手套便出现在廖是非的眼前;而把尾巴伸进去摆弄的抽出来后样子比起上面的则简单的许多——一柄锐利的镰刀。
这群锋齿黑背的分工倒也明确,三只一组,前肢套着机关夹子的锋齿黑背扣紧暗芝的菌杆部位,随后套着镰刀的锋齿黑背便走上前来麻利的挥舞着尾巴上的镰刀将它自底部割断,最后,那个下巴上套着长獠牙的锋齿黑背则将獠牙刺入那个被割断的暗芝中,回身放入篮子中。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衔接的非常完美,宛若一台精确到了极点的机器。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时日的磨合才能达到这种地步。
牙良轻车熟路地挥舞着装载在尾巴上的镰刀,一心二用,他甚至还有闲心来和廖是非聊天。
“看清楚了吧?那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忙啊!”牙良如此催促道。
廖是非张了张嘴,笑到,“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我这么说吧,牙良头领,我只能是你说‘当局者迷’了,你和你的团队现在的配合就像是一个分工明确的机器,多一个嫌多,少一个嫌少。像我这种不熟练的门外汉若是强行加进去不仅收割暗芝的速度不会有多少提高,反而还会有所拖累,显得碍手碍脚的,所有我还是不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好。况且这个铁锹我拿着都略显吃力,跟别提向你那般挥舞了……”
“哦!”听到这番有理有据的话牙良显得有些诧异,“真的是这样么?”他转头看了看和他一样不停忙碌着的同类,然后又狐疑的打量了廖是非几眼,“不会是你想偷懒故意这么说的吧?!”
“怎么会呢!”廖是非哑然。
“罢了,我姑且先相信你一次……不过你也别想闲着。”牙良举目四望,目光看向来路,“对了,你去帮忙运输吧!”
“啥?”
“啥什么啥,喏,他们来了。”
牙良伸出前肢指向暗芝圃地出口的那个方向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