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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少城的雨水

这几个月,少城的雨水特别的多。上午天上还有太阳。下午的时候,整个少城已经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空气中。不知何时,潮湿的空气凝结成了雨滴,一点点的飘了下来。少城街上的碎石路渐渐地聚起了一摊摊的泥泞。街道两旁的排水渠也涨满了雨水。哗哗的水流沿着城脚下的排水涵洞汇聚到了护城河中。

罗君被困在牢室内,动也不能动。雨水从他身后的小窗中溢了进来,在灰暗的土墙上留下一道道的印记。一些雨水滴到窗沿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罗君伸出舌头舔着滴在脸上的雨水,他太渴了。

外面的雨不知不觉大了起来。夹杂着泥土的雨水开始从窗口向牢室里喷涌而来。罗君的全身都被流到牢房内的雨水浸透了。雨水一直从他的头发流到尾骨。他身下的草垫也漂浮了起来。地下过道中的泥水也来凑热闹,奔腾着从栏杆处流了进来。一清一浊两股水流在罗君的周围汇聚起来,厮打成一团。

罗君的身体不住地哆嗦着,牙齿敲得咯咯作响。他想起身抖去身上的水,可双脚却被铁链拴着动弹不得。他想用手揉揉被水浸泡着的身体,可双手也被铁链拴着。罗君只好蜷缩着半蹲在水中。泥水渗过衣裳,不断地冲刷着他下半身的每一寸肌肤。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罗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从树林中出来时,他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灾厄。没想到为了将吞龙兽还给蕙蕙,反倒自己落入了牢狱之中。如果陈虎没有掉回头来找他,罗君这会儿应该带着吞龙兽躲到了山林之中了。虽然山中的日子不见得怎么好过,可总比自己坐在这里等死强百倍。

现在吞龙兽也丢了,蕙蕙又不知所踪。罗君觉得自己非常的蠢,明明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进城。本以为自己身上没有标记便会被人以为是奴隶主而蒙混过关。这倒好,直接被人抓起来投进了这黑牢之中。想想,如果当时要是让陈虎进城去找蕙蕙,而自己守在城外等蕙蕙,岂不是更稳妥吗?

罗君忽然想起抓他的那位将军叫他红烨。这红烨会是什么人呢?难道他长得和我很像吗?或许,这些人错把自己当红烨了。

此时,那位将军和白辰族中的长老正聚集在白辰宫中为重新抓到红烨而庆贺。虽然外面还下着瓢泼大雨,这些族人的兴致似乎一点都没有衰减。他们举着酒杯为这从天而降的幸运而狂欢。宫女们穿着迷人的衣裳在大殿中央跳着舞蹈。长老们则坐在大殿周围的座椅上饮酒作乐。

鼓乐稍歇时,将军端起酒杯走到坐在宝座上的老者前,高声对老者说:“恭喜大王,这次我们一定要亲自将红烨押送到红日部族。看看他红炎还有什么话说。”

宝座上的老者便是白辰族长。此时他已经喝得醉意汹汹。满脸通红的白辰族长抓起案头的一大块肉塞到口中,然后举起酒杯,摇摇晃晃地说:“来,我们先为不凡将军干下这一杯。这次多亏了不凡将军将红烨抓住。看来上天还在眷顾着我们白辰族人”

众长老和白不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白辰族长命侍女们又给各位长老斟满了酒。

白辰族长继续说:“红烨这家伙,自不量力。以为自己功勋卓著,竟然打起老盟主的主意,将他的六个哥哥全部杀害,最后还准备逼老盟主退位。如果不是红炎族长早有察觉,识破了他的阴谋诡计及早登基,恐怕这红烨将来还要吞并我等。”

白不凡听到白辰族长这样说,低头不语,端着酒杯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其他长老则欢呼着,又干了一杯。

白辰族长见白不凡没有喝完杯中之酒就悻悻地回去了,高声叫道:“不凡吾弟,怎么,你还不相信红烨弑父杀兄之事吗?”

白不凡抬头,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兄长,红烨与红炎之争那是红日部族自己的事,我白辰族最好不要插手。兄长不听我言,上次抓到红烨之后,执意要将其送给红炎。可最后半路让红烨逃走了。如果不是因为这,红炎此番也不会兴兵问罪。兄长,红炎带领大军已经快过巫尘山了。再有半月,红日部落就要攻到我少城脚下。此时我们的敌人是红炎,但不是红烨。”

白辰族长有些不耐烦了,“不凡,我知道你与那红烨是旧相识。这也是红炎怀疑是你故意放走红烨的原因。”

白不凡想争辩些什么,最后话到喉咙却咽了回去。

“红烨早被红日部族通缉,纵使我等不把他交出去,红日部族迟早也会知道消息的。再者说,红炎亲帅十万兵马来我白辰境地,他不拿点东西是肯定不会回去的。不凡吾弟,我知道你心有不服。可我白辰族总共不过两万士兵,如何与红炎相敌。红日部落大兵压境,你以为只是为了红烨一人吗?”

白不凡轻轻叹了口气,说:“兄长,弟弟听命便是。”

白辰族长见白不凡似乎懂了些什么,高兴地说:“不凡吾弟。来,饮尽这杯中的美酒。明日你亲自将红烨押送到红炎的驻地。让红日兄弟自己了断去吧!你我兄弟就好好喝酒,好好吃肉。来,姑娘们再跳起来吧!”

宫女们从两侧快速的跑进来,又开始了欢乐的舞蹈。

白不凡却没有心情继续喝下美酒。他想,上次红烨身受重伤投奔自己而来,却在哥哥的怂恿下将他出卖。这次,红烨又落到了自己的手里,如果就这样亲手将他送给红炎,自己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世人,尤其是那些昔日的朋友们。可是不交出红烨,白辰一族恐怕自身难保。

左右为难的白不凡决定利用最后的时间去见见“红烨”。明天,他就要亲自送自己的昔日好友上路了。

白不凡起身走到白辰族长身边,低声说了下自己的想法。白辰族长拿着酒杯聚精会神地听着。最后,他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他的请求。白不凡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后披了件茅草衣,准备去翠微阁。周围的长老们见他要出去,又拉住他喝了几杯酒。之后,白不凡便叫上自己的贴身护卫,一起走出宫殿。

白不凡走后,白辰族长将宫殿里的一名侍卫叫到身边,吩咐了几句。侍卫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之后转身悄悄地从侧门处离开了。

白不凡和侍卫们趟过积水终于来到翠微阁前。

“下去看看!”白不凡指着一个侍卫说。

“是。”侍卫应了一声,然后沿着洞口进入了翠微阁的地下囚室。

囚室下的过道里,满是积水。虽然只是下午时分,可是囚室内已经乌黑一片。侍卫摸着墙壁,借着水面的反光艰难地向前走着,双腿已满是泥水。湿暗的地下过道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地呼救声。侍卫理也不理,径自走到关押罗君的囚室前。

只见罗君张着双臂,半蹲在水里。水已经漫到他的脖子处。罗君低垂着头,双目紧紧地闭着。头发已经被雨水冲的根根分明。头发上的雨水沿着他俊瘦的脸庞流到身体里。罗君身上蕙蕙送的衣服不知何时掉了下来,漂浮在罗君的身后。

“红烨?”侍卫大声叫道。

罗君抬起眼皮看了看,然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红烨?我是不凡将军的护卫。我们曾经一起杀过蛮族的。你忘了吗?”侍卫一边说,一边把他的囚门打开了。

罗君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侍卫一点印象也没有。

“官爷,你认错人了吧?”罗君的声音十分微弱。

侍卫推开门。囚室的积水刷刷地流出去将近一半。侍卫跨步走到罗君身边。他扶起罗君的头,仔细地端详了一下。

“红烨,你就是红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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