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我一言,按照我的方法,绝对能走出这里,只需要所有人都配合……”罗兰还在耐心地哄着这些人,可是对方却似乎根本不领情。
“从刚才就一直在按你说的做,你浪费的时间如果让别的佣兵团先找到显圣花,你负得起责吗?”珂林莱特说。
“相信我,只需要再多试一次……”
“走不动了,”欧德芜曼坐到地上,摊开双腿说,“我走不动了,你们走出去了再来接我吧。”
“别这样。”萨克雷劝说道,他冲桑德尔使了个眼色,“你也劝劝她们,我们要齐心协力啊。”
桑德尔把手臂一抱,说:“她们可是各有本事,我可管不着。”
福特曼小声嘟囔了一句:“女人真难搞。”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福特曼的性子倒被激起来,大声说:“女人真难搞!”
“萨克雷!你管管你们的人!”桑德尔大声说。
“他们也各有本事,我管不着。”萨克雷学着桑德尔之前的语气说。
“你!”
场面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眼看团队就要分崩离析了。
“发生了……什么?”担架上的卡兰朵露缓缓睁开了眼。
忽然,整个密林就如同镜子一样破碎了。
整个世界如同油漆剥落一样在他们四周轰然垮塌。星空、月亮、树林,这一切都碎成一缕一缕然后化入空气。
而除了罗兰、阿狸和刚刚醒来的卡兰朵露,其他的人全都呆滞不动,仿佛被定格。
随后,所有人都不见了。
罗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棵通天巨树。
月光皎洁,把巨树投影在地面,影子几乎覆盖了半个密林。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卡兰朵露爬起来问。
罗兰没有回答。他环顾四周,地上歪七扭八,全躺着各种各样的人:不仅有猩红玫瑰佣兵团的那几个,萨克雷和福特曼也躺在地上,城主府的几个骑士歪七扭八地趴作一堆。除此之外,地上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大多是佣兵,也有独行的盗贼、商人。他们大多是搞到了显圣花的叶子,来树妖密林寻宝的。
然而此时都躺在这里,像一群死在沙滩上的鱼。
“这是怎么回事?”卡兰朵露问。
“这是幻术。”罗兰说,“我们之前一直都陷入到了幻术中,就跟他们一样。”
此时阿狸也醒了,看了满地的人,她轻轻捂住了嘴巴,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赶紧走吧,一会儿有人要来了。”罗兰扶起卡兰朵露,冲阿狸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三个人绕着那棵巨树走了一圈,发现树根处有一个树洞,三个人便钻了进去。里面竟然非常宽敞,巨树的内壁上散发着荧光,也让整个环境非常明亮。
“这个是永恒巨树,是树妖密林中传说中的存在,我在《兰顿领志》上看到过关于它的记载。”罗兰在巨树内找了个地方坐下,对两女说道,“只是据说这棵树周围有一圈不知名的结界,所以这几千年来一直没有人能找到这棵树的踪迹。我们现在好像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结界,来到了这里。”
卡兰朵露说:“我现在有满脑子的疑问……”
“不急,这里暂时很安全,你可以一个一个问。”罗兰说。
“首先,我要问的是,”卡兰朵露说,“这个女人是谁?”
她指着阿狸,眉头微皱地问。
“……这个是阿狸,是我们路上捡到的,除了会几个幻术之外人畜无害,你可以放心。”罗兰说。
“人畜无害什么的……”
“知道你会问,我先告诉你吧,你被暗影佣兵团的人偷袭,受了伤,我和猩红玫瑰的人把你的伤治好了。你并没有昏迷很久,也就一天时间。”罗兰说。
“为什么我现在感觉精力充沛,浑身好像没什么伤了?就是身上比较痒……”
“哦,那是永恒之树的作用,这棵树是魔法树,它的神奇能力之一是绝对治疗,在它周围所有的生物,受的伤会迅速被治好。”罗兰解释道。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躺在这里?他们中了什么幻术?”
“幻想牢笼。”阿狸插嘴说,“他们中了幻想牢笼,其实我们之前也被困在幻想牢笼内,只是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这个幻术给解除了。”
【幻想牢笼】
金色五阶幻术。
将对象永远囚禁在自身的意识之中,直到肉身崩溃。
这个幻术是一个极其强大的五阶幻术,发动时让人不知不觉,被收割掉性命都毫不知情。甚至有很多人中了这个幻术之后,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幻术,在幻术中过了一辈子。
同样,这个幻术的发动需要极其强大的法力来驱动。外面躺倒了最起码五六十人,制造一个能把五六十人同时关进去的幻想牢笼,需要的法力是无法想象的。而这个幻术的法力来源,估计就是这棵永恒之树了。
“这就是我们会在这里的原因。”罗兰说,“有人对我们使用了幻想牢笼,然后把我们悄悄运到永恒之树下。”
卡兰朵露忧心忡忡地问:“是暗影佣兵团吗?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罗兰说。
“你是怎么破解掉这个幻术的?”阿狸问,“据我所知,这个幻术至今还没有破解的方法,中了幻术的人,要么没有发觉自己中了幻术,要么在无尽的循环之中发狂,你到底是怎么破解掉它的?”
罗兰微微一笑:“秘密。”
破解掉这个幻术的方法很简单,只是这个涉及到罗兰来到这个大陆之前在地球上学到的原装知识,跟她们说了也不懂,所以罗兰干脆不说。
这个破解方法,要从“笛卡尔剧场”这个思想实验开始说起。
“笛卡尔剧场”虽然名字里面有笛卡尔,但它不是由笛卡尔提出的。它的具体内容是,你闭上眼睛,可以在脑中想象一架钢琴,如果你经常接触钢琴的话,你可以把它想象得很清楚,但是如果你去数它上面有多少个按键的话,这家钢琴就会支离破碎。虽然你可以想象一架钢琴,但你无法想象出它有多少按键,这就是想象的限制,你想象不出具体的东西。
“笛卡尔剧场”的推论是,我们脑内有一种“统领全局”的意识,这个意识负责把我们看到的一切都转化为一种抽象存在,让我们可以理解。这种二元论早已过时,但是它给罗兰最简单的一个启发是:如果有幻术在欺骗你,你如何证明你存在于一个幻术中?
那个答案就是:数琴键。
之前他们在密林中兜圈子,实际上,他们当时只是在“幻术牢笼”给他们构筑的意识陷阱中打转。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大脑在欺骗他们。罗兰做的就是让他们把周围看到的每一棵树,都跟一个新的记号对应起来,这种对应类似于“数键盘”的效果。当你的记忆的负荷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你就会记不住那些记号,记忆会发生坍塌,幻术构建出来的场景也会荡然无存。
这就是罗兰让他们在树上做记号的原因。按照罗兰的计划,他们应该多走几次,让身边的树上都刻满不同的记号,他们自然会发现自己身处幻觉之中,然后同时清醒,那个时候“幻想牢笼”就会彻底崩塌。但是现在,真正清醒的只有事先知道这是幻术的罗兰和阿狸,以及刚刚醒来根本没有受到幻术太多影响的卡兰朵露。
他们和另外那些人的意识发生了冲突,整个“幻术牢笼”的空间把他们排斥出去了。罗兰的目的只完成了一小半。
“按照我的计划,我们应该全员清醒,然后去会一会那个暗影佣兵团,以及他们嘴里的‘至高神’,然而……”罗兰有些凝重地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凭我们三个对付暗影佣兵团,有些力量不足啊……”
一开始就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罗兰的前景蒙上了一层灰色。